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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宿舍里那群嘴头上过干瘾疯狂争论韦小宝哪个老婆最可爱的弟兄们,表面上大家一起控诉只能娶一个老婆是时代的倒退,可心底里呢?老大最爱小龙女,老二则喜欢阿紫的刁钻,老三每次都挺古龙笔下的温黛黛,他们仰慕的,又有哪一个不是死心塌地一门心思只爱一个人便死死爱了一生的人呢?
那时候我说我最喜欢哪部武侠小说的女主角来着?忘记了,一年前的事远得已如前生,心里柔软的刹那,涌现的只有一抹白,素然淡雅,宁静致远,想起便有些痛了,痛得实在。
「梵玖歆,我可以与你合作,你的如意算盘我也懒得过问。你要利用我也好,你要倚仗我也好,我只跟你说约法三章:第一,不许动我的人,邢勋、琉官、上官月鸣、古远飞……总之凡是我的人你一根寒毛也不准琢磨!」
「……」大概是看到我偷偷掰过手指又立刻甩开发现十指不够用来数的小动作了吧?梵玖歆的脸色青里发黑,有种山雨欲来的阴沉,不过最终还是没发作。
「其次嘛……我拒绝被赶出大梵到颖国收拾烂摊子,别皱眉,你肯定有办法叫我不挪窝也影响那边的政局的,不是吗?」我可不要出长差,故乡梵国我都待得九死一生了,到了人生地更加不熟的颖国连淫龙生前构架的保护网都没有,我还不十死无生才怪!
「还有吗?把你的条件都列出来听听看。」没好气地甩了我一眼,梵玖歆咳嗽了两声,竟又忍让了。可惜,我那句约法三章是冲口而出的成语,脑子里真没想出三个东西,但这时候我要是敢说「最后一条没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诉你」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那个……最、最后一条……」
「说啊?」
「呃……最后一条——」梗着脖子,我苦思冥想之际突然听到了梵玖歆又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怅然若失的看着眼前人苍白的病容单薄的身影,不知怎地,心头的恨拧了弯,话自己就飘出口来:「你能不能不要死?」
「什么?」愕然挑眉,后者顿了一会儿:「你最后一条居然是叫本王不要死?」
「对,我不要你死。」越审视越觉得对方有随时吐血挂掉的趋势,微微惊惶,我想也不想抓握住梵玖歆的肩膀,说不上是什么情节,就好像我在努力我在拼搏呕心沥血地想交出一份傲人的答卷,在我做到之时,我不仅要亲友爱人在身边分享,还要苛刻凉薄的阅卷老师也亲眼看到!是了,我还没交卷呢,出题的人怎么可以自行退场!?
「你提完条件了?那你呢?你用什么资格跟我提这些条件?」巧妙地回避了我的注视,后者逸开自嘲的浅笑,那狼狈的视线好像暗示了什么,可线索太缥缈,我放弃了去探究。长出一口气,一个胆大包天的念头在我心里植根已久,如今被古远飞的豪言壮语一激,我豁然开朗了:「梵玖歆,你要我拿到的不过是一个颖国。」
笑了笑,是谁说的?天才和白痴只隔一线?说得太对了,我可以补充一句:天才和白痴在疯起来的时候,其实连那一线的偏差也模糊了……
「梵玖歆,可我要拿的是天下呵……你想不想活下去见识一下?」
「……」
擦过梵玖歆僵立的肩膀,我蹒跚地走出内室,乍见月光时一阵目眩,向前倾了倾才发现挡在身前稍嫌稚嫩的身形:「月鸣?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在这里多久了!?」咽了口口水,我干笑着稳住站姿,忽略了他殷勤伸过来打算扶持的双臂。开玩笑,就淫龙这体格,虽然不及北方大汉的魁梧,但也绝对不是少年人能够负担的重量!
「梵大哥……我、我担心你,三王爷不许我进去,我只好在外面等着。」夜并不凉,可上官月鸣轻触过来的指尖却冷冰冰的,可见是解决了「皇帝」的日常工作便跑来站岗,直到我推开门现身为止了。看来我中刀倒地那一幕是唬到他了……
也难怪这小子吓得六神无主,我大概是现世里他仅剩的依靠了。可惜,他指望我帮他,我到头来却还要劝他来帮我:「月鸣,那个……对不起,你能不能继续在宫里做皇帝?」
「梵大哥?你……你要与他们合作了是吗?」瑟索了一下,少年倒不是很惊讶,只是扫了一眼通向内室半掩的门,垂下脑袋沉默了许久,紧接着,握紧拳头用力点了点头:「如果是梵大哥的要求,那……好吧。」
「哎?你答应啦?」对方的爽快让我有点目瞪口呆,这么乖顺的小家伙真的是那个曾经飞扬跋扈惹事生非的倔强凶星吗?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我把少年的头强硬地按在自己胸膛,不理会动作牵痛的伤口,心里膨胀地酸着。
如果上一秒我还犹豫自己翻天覆地的想法会不会有点过分,那么,现在那点怀疑烟消云散了。也罢,从起兵犯靳时我就做好背负骂名的准备了,大不了一臭万年被历史写进负面教材里!假如能止杀的唯有杀,能矫枉过正的唯有大错;假如毁掉一代人是造福几代人的方法;假如刨腹取子的撕痛是历史的快捷方式——那,这千古罪人,就让我「梵玖霄」当定了吧!
「月鸣,你讨厌打仗对吗?」
「嗯!讨厌死了!要不是打仗,家乡的田也不会荒,我也不会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
「那你知道怎样才能不和其它国家开战吗?」
「……」
「呵,我告诉你答案吧。很简单,不想和敌人打的话,只要没有敌人不就好了?」
「梵大哥!?」
「月鸣,想要大梵不用和其它国家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那么……只要吞灭了周围五国,让天下唯我大梵不就可以了!呵呵……」看吧,就这么简单。
回屋与梵玖歆阐述完自己的观点,对方仅仅用看疯子的目光沉默不语地盯了我一炷香的时间,然后任由我抱起脱力昏睡的古远飞跌跌撞撞地挪到门外吩咐上官月鸣叫人帮忙,未置可否。
既然「皇上」没有意见,掌实权的幕后黑手没有阻拦,识时务的宫人们便自动忽略了梵玖霄到底是摄政王还是逃犯的问题,一个命令一个动作,很快就有侍卫接过我怀里的人,恭恭敬敬将我们送到了宫外,备好了回王府的马车。
从皇宫回摄政王府的路,「梵玖霄」的记忆里已经走过不下千遍了,景色依旧,看在眼里却颇有物是人非的感慨。黎明前的街道一片寂静,马蹄声突兀的击打着石路,仿佛是冥冥之中要惊醒所有安逸的好梦!好几个瞬间我都犹豫了,我觉得自己在大错特错,历史有它的脚步,我何必非要催快一步呢!?即便秦汉唐宋元明清的统一比春秋战国五代十国的纷乱要和谐,可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我不去插手,久而久之自然也会起变化的。
等下去,说不定在我有生之年,就会有个秦始皇隋文帝一般的人物来个履至尊而制六合,天下统一呢!压下心头不负责任的期待,我环紧怀里的古远飞,无奈地摇头苦笑……每当思绪飘回怀中这个文弱却坚强的人身上,我就会由衷的汗颜自愧。
等待英雄来拯救,等待明君来治世,等待清官来雪冤,等待大侠来扶危——这些可以是无能者的无奈,却绝对是有能者的推脱!难道非要等到等不下去了,难道非要忍到忍无可忍了,才站出来吗?才做点什么吗!?也许这和我从小受到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教育差不多,每个人都认为天塌下来总有个子高的人顶着,所以谁都不揽事,谁都不出头,大家一起等,看谁先憋不住。于是,恶者有恃无恐的猖獗着,善者忍气吞声的期待着,旁观者唏嘘不已的评论着、耗着,耗到时势造就或者逼出一个伟人来为止!
突然想起以前宿舍里的老大,虽然德语学的最差,但法律自学成才,逻辑分析和语言组织能力超高,辩论起来永远长胜。我们都劝他转系换专业,一个大律师别被德语埋没了。可这个对法律兴趣浓厚的人却说他是故意不考法律系的,因为如今法律界太黑暗了,他洁身自爱,不愿去同流合污,又无奈若与大潮流格格不入到时候定受排挤难以伸展手脚,索性眼不见心净,不去蹚浑水了。接着感慨,说要是有朝一日法律界能涌现清流,他一定立刻投身其中助其一臂之力一改歪风邪气!
那时候我和宿舍里的其它人都钦佩老大有屈原的清高,不肯举世皆醉一起醉。但现在我却想反问他:如果有才能又有志向的清廉之人都像他这样抱着避世退隐的想法,那谁去改变现状?谁去做那清流?如果大家都因不如意而不去涉足,那什么时候才能如意了!?
我不是项少龙,我没有一个秦作为目标去寻找。
我只知道这样多国并立中原,诸侯分封属地不好,既然等不到也找不到一个秦始皇来统一,那就自己做吧!抛砖引玉,总该有人先冒头挨雷劈不是吗?
嘿嘿……千方百计偷梁换柱渡过来的人不但没有带来梵国的和平,反而大乱了天下,不知老天爷知道后会不会悔到吐血……
马车在朝阳初升前赶回了摄政王府,令我意外的是敲开大门迎出来的人里居然有琉官!?而更加意外的是有琉官却不见邢勋和傅采枫的身影!?
「王爷!王爷您没事太好了!呜呜……傅大哥说您中了好多刀浑身都是血呢!」泪流满面的扑过来,琉官精神不济憔悴了不少,大眼睛里血丝密布红红的越来越像兔子了。心疼地展臂把他搂到怀里,将那颗不安分的小脑袋按在胸口,我一边让他听着我强健有力的心跳,一边抚着他哭得直颤的脊背:「乖,琉官,我都回来了你怎么还哭啊?对了,你邢大哥呢?他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