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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全又道:“老爷说得是。审问得真相后,几位大人都惊呆了。不知怎地,这件事情竟然流传入民间,京城老百姓都如老爷一般的想法,觉得卫小姐如此了得,卫总兵自然也不会是叛臣贼子。百姓们自发起来,要求朝廷查明孟卫两位将军当日降敌的详情,说不定两位大人是被人冤枉的。朝廷弹压下来,严令京城内不得议论此事,却总算碍于民意,不曾再发告示缉拿卫小姐。”
康信仁又赞了几句,转头向孟丽君道:“孩儿你是云南人,从前可曾听过这位卫小姐的大名事迹?”孟丽君摇头道:“孩儿家在昆明,连孟小姐都不识得,更没听说过卫小姐。”康信仁原只是随口一问,本不指望她知道,也就作罢。
回到房里,见四下无人,孟丽君将今日所闻一一告诉荣兰,荣兰听了也对卫勇娥赞叹不已,轻声说道:“小姐与那卫小姐,真可谓一时瑜亮。”孟丽君微微一笑,心中宽了许多。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将要独力支撑平冤复仇的大业,心情难免压抑,有时也会胡思乱想事若不成的后果。原来在茫茫乾坤之中,竟还有一人,将会与自己一同分担肩上的重担,自己虽与那人素未谋面,却觉得同心同力、亲近无比。
第一部 第十八章
发表时间:2005…09…18
这年闰七月里,朝廷点下各省乡试主考,湖广的主考乃翰林学士袁容,字表允,原是当朝太师梁鉴的门生,为人正直不阿,素有美名,文字功夫也甚是了得。省里文武官员接入贡院不提。
过了几日,贡院挂牌出来,闰七月二十六日考贡监大收。吴道庵因有秀才功名在身,无需应考,孟丽君独自前往。她才高八斗,区区大收自然不在话下,轻轻松松便得了头名。取了批首,与吴道庵一同来到贡院之前的寓所住下,等候八月初八头场考期。
因距离头考还有些时日,吴道庵命家人魏能驾车送来满满两大摞书,马车停在贡院门口,来回七八趟,才将所有书卷都移入寓所,魏能直累得满头大汗。相形之下,荣兰就轻松得多了,通共只用一块布包了薄薄的四、五本书,送入孟丽君住所。吴道庵觉得好奇,凑过来一看,竟是《道德经》、《庄子》、《易经》和《孙子兵法》这四本书,不由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孟丽君笑道:“左右就只剩这几日了,平日看正经书看得烦了,这会子正好消遣一下。再说,也不差这几日工夫。”
吴道庵闻言叹了口气,郁郁而出。孟丽君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微微一笑。荣兰将四本书原样包好,说道:“公子这法子定然有效,姑老爷受你一激,回到房里必是要昼夜用功、刻苦攻读的。只是可怜清儿为此白白跑了一趟,这四本书公子十岁时就能背诵如流,怕是翻都不会翻一下的。”孟丽君笑道:“怎会教你白跑?等姑老爷中了举人,你向他讨赏去。”荣兰疑道:“公子说姑老爷今科一定能中么?”
孟丽君道:“姑丈从前读书,只知一味死记硬背,不懂融会贯通的道理,作文章更不明变通之道,下笔便觉死气沉沉,教人读得索然无味。不中考官之眼,也是理所当然。我一个月前曾借机与他把话点明,他似有所悟,前几日作的文章便颇有进境。他若能这几日刻苦攻读,真正领悟‘融会贯通’四个字,今科便一定能中。就是一时做不到,只要能如前几日一般的发挥,也有七成把握得中,只是名次排不到前列了。”
荣兰点点头,随即想起一事,不解道:“公子本是一番好意,与姑老爷直说便是。清儿不懂,公子却为何要拐弯抹角地使甚么激将计呢?”孟丽君道:“姑丈是我长辈,倘若直说,只怕他面子上不好过。凡事总有策略可究,俗话说:‘请将不如激将’,他这一回去彻夜苦读,必能事半功倍、学有所值。事后他自会醒悟,明白我的一番良苦用意,心里定会暗暗感激于我。一举数得,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转眼到了考期。孟丽君文思泉涌、笔走龙蛇,提笔挥毫、顷刻立就,三场考试都率先出场,加上人品俊雅如玉,而名声早已传扬在外,自然引来众考官的瞩目和提问。孟丽君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对答如流,主考袁容看在眼里,暗暗点头,调来她三篇答卷一看,当真字字珠玉、篇篇妙笔。他主持乡试十余年,从未见过这等人才、这般品貌的少年英才,不由又惊又喜,心中已有定论。
三场将毕,康信仁亲自到贡院迎接姑侄二人,魏能将两大摞书从吴道庵寓所搬回马车。吴道庵直到最后一刻方出了考场,将手头原稿交与孟丽君观看,孟丽君一目十行,读罢微笑道:“姑丈前几日不眠不休、彻夜苦读,果然一番心血没有白费。”吴道庵一怔,随即醒悟,面露感激之色,长揖一礼道:“多谢了。”孟丽君急忙回礼,说道:“自己姑侄,何必客气。君玉无礼之处,还请姑丈莫怪。”吴道庵这时已对她心悦诚服,连道:“不怪,不怪。”
八月二十六日乃贡院张榜之日,依照规矩,自前一夜子时起,贡院内便设一公堂,正副主考官及监临官、监试官、提调官五人齐聚一堂,点上红烛,连夜填榜。填榜时从第六名开始,依次向下填写,每填一名,便有书记官用纸条将此人姓名、年龄、籍贯抄下,从门缝中传出,交由报子,报子自去寻到考生住处,连夜报喜。待全榜填罢,天色已近黎明,这时将全堂蜡烛一齐换过,方填第一至第五名,此番却从第五名起依次倒填上去,待填完头名解元,天已大亮。这一夜到处锣鼓鞭炮齐鸣,如同过年一般热闹。等到天亮,参加乡试的秀才监生们,或者榜上有名、欢喜无限,或者名落孙山、忧愁烦恼。往往中了前五名的举子,等到天亮尚无喜报,便自以为落第了,正失魂落魄间,忽然喜报传来,立时转忧为喜、手舞足蹈。
却说这天夜里,康府大开府门,等候上门报喜之人。吴道庵一夜未眠,惶惶不宁、坐立难安,不住站起身子,走到大门口探头张望。康信仁端坐椅上,看他走来走去十几趟,忍不住劝道:“时辰还早,稍安毋躁。”吴道庵坐下喝了半盏酽酽的提神浓茶,不到一刻钟,毕竟心浮气燥,坐不安稳,又站起身来张望。
康信仁见他如此,不便再劝,心道:“道庵的涵养功夫到底逊了一筹,此时便已如此沉不住气。也罢,到底是读书人,功名之心自然沉重。”转念又想:“同是读书人,君玉便全然不同。他劝我只管去睡,等到天亮再来听人报喜,想来也是因为心中有数、把握极大的缘故。我却终究不能如他一般沉得住气睡去,看来我虽年长,涵养功夫仍不如他。”当下以手支头,靠在桌旁假寐。
一直等到五更天,方听得锣鼓鞭炮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吴道庵先前踱步踱得疲了,坐在椅上稍稍休息,足足喝了四、五盏浓茶。这时听见声音,从椅上跳起,冲到门口,果见一行人敲锣打鼓,正向着康府而来。立时满脸喜色,迈步走回厅中,端坐回椅。
不多时,锣鼓声止,报子大步入内,高呼:“恭喜恭喜,贵府吴道庵吴相公高中第三十二名举人!请问哪一位是吴相公?”吴道庵从椅中施然站起,整了整衣冠,说道:“正是不才在下。”报子满脸堆欢,将喜报双手奉上。吴道庵接过喜报,见自己大名赫然在上,只觉心花怒放、踌躇满志,十几年寒窗苦读终于有所回报,不禁感慨万千,滴下泪来。
康信仁见他一时激动,竟忘记打赏,朝康全使个眼色,康全会意,取出事先准备的两个封赏红包,将较小的一个递到吴道庵手中。吴道庵这才醒悟,将红包赏了报子,报子道谢退出。
孙氏和康氏二人也一宿未睡,这时得了消息,出来道喜。吴道庵见娘子出来,兴冲冲地将喜报拿给她看,喜道:“娘子,我终于中举了,你看,我终于中举了!”康氏也泪流满面,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说道:“恭喜相公,寒窗十年,终于有今日之喜!”康信仁夫妇也为他二人高兴不已。
鸡鸣时分,天色渐亮,孟丽君如往日一般卯时起床,漱洗完毕,换过衣衫。听下人说吴道庵五更天时接到喜报,中了第三十二名举人,点点头,来到前厅。康氏夫妇和吴氏夫妇均在,似在议论甚么,看见她进来,都住了口。孟丽君便知自己的喜报此刻还未到来,他们心生疑虑,担心中不了举。她对此却毫不担忧,记得最后一日出场前,主考袁大人虽然一言不发,但对自己频频注目,目光中满是赞赏之意,更何况自己的三篇文章作得四平八稳,绝无不中之理。
当下与吴道庵道过喜,坐下一同等待喜报。众人先前还有说有笑,待时间慢慢过去,天色大亮,论理便是头名解元的喜报,这时也该到了,不由渐觉尴尬,只有孟丽君神色自若、谈笑如常,丝毫不以为意。
又过了约莫一柱香的工夫,依旧无人前来。众人已料想无望,见孟丽君脸上仍无异色,生怕她受了绝大的刺激,郁结于心、不得宣泄,反而有伤身子。康信仁低声劝道:“孩儿你还年轻,便是今科不中,三年之后还有机会。”吴道庵也道:“以你之才不得高中,自是考官无眼,怨不得你,不要放在心上。”
孟丽君知他二人都是好意开解,担心自己想不开,哪知自己之所以言行如常,并不是由于受到刺激,而是因为还未完全放弃希望。微微一笑,说道:“义父姑丈放心,孩儿还想再等一等。”
又过了半柱香工夫,远处锣鼓声响,渐行渐近,比起五更时的报喜,喧闹声大了一倍不止。康吴二人对望一眼,不由又喜又怒,心中均道:“好大胆子,替解元郎报喜,竟敢耽误了半个时辰!”原来十几年前,本省曾有一位解元,就是因为报子途中耽搁,自以为落第,失魂落魄之下竟然上吊自尽,等到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