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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了彩楼,招亲之事势已无法延期。在下事先也曾考虑过起风之事,在后花园一带的围墙上都围了帆布,以防绣球给大风卷出墙外。好在片刻之后我家小姐便会抛出绣球,只希望能赶在风起之前结束。郦公子可愿随我出去瞧瞧?”孟丽君听到外面众人叫嚷“小姐出来了”,就知延期招亲已不可能了,现在也只有如梁成说的办法,希望在起风之前,小姐能抛出绣球、择中意中人了,于是点头称好。
当下孟丽君随梁成出了厅堂,并立在阁楼之下。梁成已对身侧的少年心生好感,问道:“在下见郦公子也不过十六、七岁年纪,难道就已经成婚了不成?”孟丽君在先前的表格之中填了未婚,这时自然不能改口,又觉无所妨碍,答道:“小生尚未娶亲。”
梁成大奇,问道:“那么郦公子为何不投上名帖,来赴这绣球招亲大会呢?”孟丽君心想既已说出未婚的话,再说这个也没甚么,答道:“小生不想要一场依靠裙带之力而得来的富贵。”梁成闻言不由侧身向她瞧去,只见她面色端方肃然,长身而立,霎时间隐隐觉得,眼前这个脸带病容的少年那种庄严肃穆的神态气度,竟象极了年轻时的太师。
正出神间,耳听众人欢呼道:“小姐要抛绣球啦!”登时回过神来,这是他职责所在,不敢疏忽,上前几步,指挥着一众家人,将不住向前拥挤的赴会少年尽数挡住。这群人虽大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人多势众,且众人一齐向前推拥,太师府家人再多,也只能勉强拦住片刻。梁成见众书生拥挤上前,争先恐后,互不相让,哪里更有半分儒雅斯文的模样,对比起站在身侧气定神闲的郦公子,高低之态立见分晓,不由暗叹了口气。
忽然之间,一阵狂风大作,直刮得众人七零八落。不论是赴会的少年,旁观看热闹之人,还是梁府的家人,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狂风刮得东跌西倒。挤在前排的数十人更滚倒在地,拥作一团。孟丽君站在阁楼之下,风势比花园之中小了许多,饶是如此,仍然睁不开眼。蓦地,一件物事朝头上砸来,她本能地伸手接住,才一入手便觉不妙,那入手之物又软又凉。勉力强睁开双眼,不由大惊失色,那是一朵光柔艳丽的大红绸花,花心乃是一个精巧细致的绣花红球,不是太师小姐招亲的绣球还能是甚么?
原来无巧不巧,狂风骤起之际,太师小姐的绣球也恰好脱手而出。那小阁楼原是坐北朝南而设,这阵大风却是南风,绣球抛出之后,南风一起,便将那绣球卷到了阁楼之下,正中孟丽君之身。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上天要成就孟丽君这位惊才绝艳的传奇女子,自会给她一些与旁人不同的际遇,也会让她经受一些意想不到的考验。
孟丽君惊得呆了,她纵然聪明绝顶,也万万料不到眼前之事,回想方才所填“未婚”二字,以及对梁成所说“尚未娶亲”的话语,不由暗自后悔。其时第一阵狂风已渐渐小了下去,数百道目光都紧紧盯住她手里的绸花绣球,便要扔在地下也已经来不及了。梁成又惊又喜,心道:“这必是老天爷定下的奇缘。这一阵大风,竟似专程为着把我家小姐的绣球送到郦公子手上而起的一般。”连忙赶上前去,躬身贺道:“姑爷大喜!请姑爷入内和我家老爷叙话。”手一挥,几个家人也不待孟丽君说话,便将她簇拥进了内室。
事已如此,外面众人慢慢地散了。却有数十人不服,不肯离去,齐口说道还没看清楚如何一回事,绣球便已到了那个病书生的手里。其中有人注意到孟丽君是才和梁成一同从厅堂里走出来的,并不在赴会的众人之中。梁成淡淡地道:“这位郦公子是来得晚了些,但也赶在了敝府小姐抛出绣球之前到了后花园。我曾问过他,他并未娶亲,这年纪相当、家世清白、相貌端正、尚未娶亲四个条件,他件件符合。我家小姐招亲的绣球在他的手中,这里的人个个看得清楚,诸位还有甚么可不服的?我劝诸位还是尽早散了的好,今日这场大风迅猛无比,待会说不定会有一场暴雨,请恕在下不便奉陪了。”说着拱了拱手,领着梁府一众家人进了内室,只余下一个年轻的小厮,向众人道:“诸位公子爷这边请。”众人只得忿忿而出。
这余下的数十人都是功名利禄心甚重之辈,那夏代宗正是其中之一。他平素自负相貌俊美,所见的人里没一个比得上,闻听得太师小姐招婿,便信心满满,自以为才貌双全、十拿九稳。梁太师是这一科的正主考,自己若成了他的女婿,不说状元及第,中个二甲、三甲应该不成问题。就算太师刚正不阿,不肯通融,自己贵为太师女婿,也算是当今天子的表妹婿,荣华富贵一生一世,却是不用愁的了。他满把算盘打得响,不料午间酒楼上见到郦君玉,心里虽不情愿,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相貌气度竟连人家的一小半儿也及不上。眼看着快到手的荣华富贵就要飞了,不想那郦君玉当真是个书呆子,空有一副绝好的皮囊,脑子却浑不开窍,竟说甚么不稀罕这裙带关系得来的富贵。他既不来赴这招亲大会,自己便还担心甚么?何况那梁小姐在彩楼上乍一现身,果然传言不虚,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明艳娇美,不可方物,看得自己魂儿也飞了。好容易挤到最前排,小姐的绣球已经抛了下来,却不料一场该死的狂风,直刮得自己站立不稳,叫人推挤倒地。才一眨眼的功夫,绣球便到了那个病恹恹的书生手里,自己的一场美梦就这么破灭了。
夏代宗心中甚是不甘,越想越恼怒,一面走一面向余人道:“相貌端正?哼,就凭那人一脸病态,也算得上相貌端正?只盼他今夜别兴奋过度、一命呜呼了才好……”说到这里,登时醒悟不妥,待要收嘴已然来不及了。前面引路的小厮听了这话,走到他面前,说道:“这位公子的这句话,小的一定原原本本地转告我家老爷知晓。前面就是大门,请诸位公子爷走好,小的不送了。”转身便走。
夏代宗自知闯下大祸,心里后悔不已,嘴上却不肯认输,向着那小厮的背影恨恨地道:“好!好!你们有甚么招数只管使出来,我可不怕!”转身道:“王兄、赵兄,他太师府忒也欺人了……”眼前已不剩一个人。原来余人见他出言无状,得罪了太师府的人,谁还愿意再和他待在一起,都趁他转身之际悄悄走了。夏代宗这下更加生气,连连跺脚。忽然又是一阵狂风乱作,天上一道闪电,将半边天空映得雪亮,又听霹雳雳的一声惊雷,黄豆大的雨点铺天盖地地洒将下来。此时有不少来不及离去的人都在太师府后门门房处避雨,片刻之间,夏代宗全身衣衫尽湿,却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身后有个梁府的家人连声唤道:“公子爷回来避避雨再走罢。”他理也不理。
第二部 第三章
发表时间:2005…08…11
却说这边梁府家人簇拥着孟丽君出了后花园,绕过长廊,进入一座大厅。一入厅堂,众家人立时止步,远远地便躬身行礼,为首之人上前几步,躬身道:“回禀老爷,中绣球之人到!”
孟丽君自绣球中身、被一众家人簇拥进厅后,饶她素来沉稳持重,这时也不禁心神大乱,一颗心怦怦直跳。她在厅里站定,强自镇定心绪,抬头瞧去,只见大厅正中高悬一块匾额,上书“听槐轩”三个大字,匾下檀香木椅中坐了一位六、七十岁的老者,颌下尺许长须大半灰白,相貌清矍刚猛、不怒自威,正是当朝梁太师。前些日子在贡院会试时,朝廷为防徇私作弊,明令考官与一众举子不得私下交谈,她只远远地见了太师一面,认得太师形貌。
立时记起从前爹爹的话语,知道这位太师姓梁讳鉴,表字如镜,乃是当今太后的胞兄、皇帝的亲母舅。他父亲被先帝封为晋国公,他袭了父亲的爵位,本朝又加封太师、辅国公,可谓位极人臣。爹爹提到朝政时常常唉长叹短,可只要一说起这位太师,总是赞不绝口,说他虽是三朝元老、朝廷重臣,却从不自傲身份,数十年来一直尽心辅佐、忠心耿耿。皇上十岁登基,十八岁亲政,至今已近二十年了,太师便如同周公一般,每饭三吐而后食,朝廷上下人人敬畏。
孟丽君心中一直十分敬服这位爹爹口中称赞不已的人物,这时一见,虽觉他自有一股凛然的威势,内心之中却隐隐生出亲切之感。她望着太师,便不由想起爹爹从前说过的许多话语,想到他此刻不知身在何处,更不知是死是活,心中有如刀绞一般。一时之间,思绪万千,竟忘记上前见礼,只呆呆地站在厅内。
自孟丽君一进听槐轩,太师及厅上众家人侍女的目光便一齐聚在她身上。太师细细瞧去,见她年纪约摸十六七岁,一袭雪白的长衫衬托出修长灵俊的身材,衣衫并不华贵,却十分清洁,眉眼倒还清秀齐整,只可惜面色焦黄、一脸病态,显得颓唐疲靡,胸前斜系一朵光柔艳丽的大红绸花,花心乃是一个精巧细致的绣花红球,正是女儿亲自绣成的自家招亲信物。太师先前听家人回报,女儿绣球所中之人并非前来赴会中人,一直紧锁眉心,这时稍稍松了口气,心想:“今日狂风来得突然,绣球给风卷走,幸好落在这人身上。这人模样过得去,瞧装束该是读书人,也不算太委屈雪儿。只是他一脸病容,莫要有甚么慢病内伤才好。我向来言出如山,却也不能就此毁了雪儿的终身幸福。”想到这里,站起身来,身旁一个丫鬟伸手搀扶,被他挥手退下。他近年来年岁渐高、精力衰退,府中人人知道,他偏生好强得紧。
孟丽君呆呆站立,直到太师踱步过来,方才清醒,再要上前见礼已然迟了,只得依旧站着。太师在她身旁站定,孟丽君瞧他这几步微有踉跄,近处清楚可见他的头发亦是大半灰白,脸上皱纹甚多,只一双眼睛仍炯炯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