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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圣京,庞勋便感觉到了热血沸腾。
想当初,自己不过一介戍卒,在帝国偏僻的边界,过着勉强糊口的生活,如果没有意外,恐怕便会像所有的同伴和先辈那样,在辛劳中没没无闻的烟消云散,那满载着王孙风流和将相轶事的历史,恐怕连自己的一点影子都不会留下。
只是因为不甘妻子受辱身死,而自己身为七尺男儿却毫无作为,便在一时的激愤之下杀人报仇,本来已经万念俱灰,等待着杀人偿命的报应,却没想到,处理这件事情的官员徇私舞弊,竟然牵连到了他所在的整个千人队,以至于原本就对自己感恩戴德、并且报以同情的戍卒,在求生欲望的推动下,杀了所有的官长,拥戴自己揭竿而起。
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从荒凉的百越到富庶的江南,从东部的海滨到繁盛的中原,为了生存而造反的乱军,竟然在战火中壮大,那原本敬若神明、畏惧中根本不敢有丝毫亵渎的贵族和官员,却根本没有以往想象中那么强大,优裕的生活,已经让帝国的传人和守护者彻底腐化,歌舞升平中的军队不堪一击。
当庞勋来到圣京,看到了如此堂皇而且巍峨的宫殿。
宫殿在黄昏中,依旧雄壮,雄壮中却有几分萧然。
宫殿里,到处都是足以让普通人家过一辈子的奇珍异宝,还有那倾国倾城、千娇百媚的美人……
这一刻,他被这座宫殿征服了,他的野心也膨胀到了极点。
他不再为简单的生存而满足,也无心关注他曾经信誓旦旦要为之讨回公道的黎民,他的心全部被这座宫殿占据。
他要当皇帝,要享受皇帝的荣华和富贵,要拥有皇帝的威严和权势。
他的梦想几乎实现。
他在圣京城待了好多天,在圣京的皇宫中待了很多天。他品尝了皇帝的食品,也品尝了皇帝的女人。
可惜,他忘记了,战争并没有结束。
当他终于省悟,如果不消灭所有的敌人,自己的享受便无法继续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皇帝召集了四周所有的军队。有四大家族,有各路诸侯,甚至还有风雨,这个他从一开始便满怀兴趣,还有着一种莫名欣赏的名将。
那时一场极其激烈的战斗,他几乎和圣龙帝国这个时代所有杰出的将领作战。
而他的部下,他赖以为臂助的将领中──
尚兴,尚兴这个白痴,居然为了一个女人,丢下了军队也丢下了事业,跑到敌营那边作了俘虏。
朱全,朱全这个叛徒,竟然献上了韩陵,骗取了圣京,引来了东部最强大的诸侯燕南天,给予了他最致命的一击。
不过即便这样,他也没有气馁。
他和梅文俊、风雨这两位帝国最优秀的将领正面交锋,不相上下,如果不是公孙飞扬和上官明镜从背后突袭,引起了部下的溃散,他并不认为自己不可能获取最后的胜利。
然而,失败终究是失败。
那一仗他输得很惨。四面楚歌、八方受敌。
他在中原输掉了几乎一切,只带走了一样东西──欲望!
作皇帝的欲望,成为九五至尊的欲望。
正是在这样的欲望鼓动下,昔日那个和兄弟们同甘共苦的庞勋,那个自求能够击败敌人保存自己和兄弟的庞勋,已经彻底不复存在,他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回圣京,重新跨入那座巍峨的宫殿。
所以,当得知张仲坚的军队攻破韩陵之后,只是扫荡一番便北上的消息时,早已经集结了兵马准备乘火打劫的庞勋,明知道这绝对是呼兰大国师不怀好意的诱惑,却还是半点都拒绝不了。
就像飞蛾,纵然前面是火,却依旧前赴后继、至死无悔。
「杀!」
战斗在庞勋的胡思乱想中,毫无预兆的爆发。
举目四望,到处都是旌旗挥动,到处都是喊杀震天。
战马奔驰的尘土飞扬弥漫,号角擂鼓的声响夺人心魄,一名圣龙将领,举着飘扬的大旗,率先杀入大军之中。
旗展,血洒,头落。
借助着冲刺的惯性和力度,全副盔甲的战将,在弹丸的方圆纵横驰骋。
手中擎着的大旗,就仿佛在挥舞着的开山巨斧,柔软的旗面犹如刀刃般锋利,所到之处便好像切割着稻草的镰刀,头颅、身躯和鲜血,纷纷成为了镰刀丰盛的晚宴。
鲜血如同珍珠般抛上了天空,又化作了雨点滴落。
庞勋发现自己的军队虽然人数众多,却没有人是他的一合之敌,间或有大胆的迎击,也只在瞬间便已经和这个将领擦肩而过,徒劳无功的平添了几缕亡魂。
「朱全!是朱全!」
不单单是庞勋,几乎同一时刻,这员猛将的名字,在追随庞勋多年的老兵口中,流传到了整个战场。
作为庞勋麾下曾经的四大名将,也是令庞勋后来惨败的最大祸首,朱全的名字在庞勋部下的心中,显然起到了一种微妙的作用。
同样产生微妙心理的是庞勋自己。
和部下的想法不同,庞勋在朱全出现的那一刻,心中疙瘩了一下,首先上涌的是一种无以复加的惊疑,继而迷惑和揣度。
因为庞勋了解朱全。
在他麾下的四员大将中,真正勇猛冲锋陷阵三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的,是后来投降了风雨,却又在兵变中被杀的盖憎天,至于朱全,他没有尚兴的足智多谋,也没有孟锴的忠心耿耿,他更多的是一种阴沉、一种狠辣。
像他这样的人,绝对不应该亲自冲锋陷阵──
除非朱全认为,已经胜券在握,所以想要博得一个骁勇善战的美名,或者是在山穷水尽的困境中,要故弄玄虚,意图力挽狂澜。
可是目前,似乎都没有这样的可能。
毕竟庞勋绝不认为有那个水准之上的将领,会相信在这样的情况下胜券在握,至于孤注一掷的空城计,似乎在目前圣龙人还有坚城可守的情况下,还没有必要能够让朱全冒这样危及生命的风险。
阴谋,一定有阴谋!
庞勋武断的认为,旋即却又因为远处的一面大旗而动摇。
远处的大旗上,书写着一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风」。
风雨的风。
风雨便策马站立在这面大旗下,并且督率着部下,缓缓的逼近,竟仿佛是在旁观着部下的进攻和战斗。
怎么可能?
这里和圣京相距不下百里,风雨怎敢统率兵马远离城池前来奔袭?难道是情报不确,风雨已经调集了足够的兵马,所以才让呼兰人在关键的时刻没有继续攻打圣京,而是引诱自己来打头阵?
这样的疑问,在庞勋同时也在庞勋的部下心头涌起,很快,便因为四面八方传来的战斗而加深。
惊恐的情绪,顿时如同瘟疫般蔓延至全军。
溃退,如同两年前那一场激战中最后的一幕,似乎便要在此地重演。
此刻,庞勋开始懊悔起自己的轻敌。
庞大而且杂散的阵形,虽然壮观,但是却无益于军队的调整和调度。
四处冲杀而来的敌人,根本摸不清数量,也无法确认其主力的方向,给人的感觉只是铺天盖地、无所不在。
而且,这些骑兵,竟然没有使用传统的大刀,而是清一色挥舞木棒。
这些粗大的木棒,在人马的近战中,却居然发挥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功效。
借助着冲刺的力量和速度,大开大阖之中,所向披靡,进一步扰乱了大军的阵形。
逃跑。不知从何时开始,庞勋失去了对于军队的控制,而那些拿着刀枪的士兵,则开始丢弃刀枪,恢复了农民的本色。
接下来,便是一场单方面屠杀的追击战。
连续的狂奔和驰骋,总是在败兵精疲力竭的时候,恶狠狠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无法休息,无法进食,甚至连停一下的时间也没有。
而对手却又总是依仗战马的速度,出现在自己的前面,像赶牲口一般的来回驱赶,不得不在这方圆之中循环。
溃败的士兵,面对的不仅是实实在在的肉体的疲劳,更多的还是笼罩在死亡威胁中的精神恐吓。
这样的追击,终于让这些士兵顶不住了。他们开始投降。
「降者不杀!」
漫山遍野,胜利者的呼喝,摧毁了大军继续顽抗的斗志。
成批成批的,年轻的士兵丢下了武器,顿在了地上,双手抱头,放弃了战斗,也放弃了逃跑。
「今日一战,俘敌无数,庞勋平白为圣京城的防御贡献良多!」
风雨纵马沙场,目睹着这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而迎来的胜利,略带着嘲讽的评论。
这一仗,赢得极为漂亮。
当圣京城的人还在议论著自己如何应付庞勋行将逼近的乱军时,七千兵马便在人们深夜的梦想中悄然出城,衣不解带、马不歇鞍的连夜疾驰,终于在天明时分赶到了这里,然后则是十面埋伏,乘庞勋轻敌无防、队形散乱之际,发动了一场近乎于经典完美的突袭。
只是,当看到成群结队的俘虏时,风雨脸上的笑容突然收敛了,思绪回到了当年初入凉州对付白狼军的那一战。
也是在极度劣势的情况下,击败并且俘虏了远远超过自身兵马的敌人。
不同的是,当时自己的援军转眼便到,而如今,七千孤兵,却要应付十多倍的俘虏。
「不许乱动,不准交头接耳!」
战场上,干戈已经平息,号角不再呜咽,取而代之的,是士兵们对于战俘的吆喝。
战士们斗志昂扬,他们再一次为风雨出神入化的战争艺术而陶醉。
他们因为自己是风雨麾下的战士而自豪。他们因为自己参与并见证了一场奇迹般的胜利而骄傲。
但是同时,被呵斥的一方,却有些躁动。
风雨微微皱眉。他突然发现,局面竟然在获胜之后,反而不利于己方。
由于胜利,出乎意料顺利的大获全胜,竟然让局面已经恶化到想象之外的糟糕。
大约十五万投降的士兵,此刻正满怀着忐忑的注视着胜利者,而只有数千人的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