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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美国人说过,中国革命是俄国侵略者领导的,但事实上中国革命的武装是由美国人供给的。同样,越南革命也是由美国武装起来的,而不是中国。最近几个月,解放军不仅大量获得了他们的美国武器供应,而且还从傀儡军队中得到由美国人训练出来的人员补充。中国的解放军曾把美国人为蒋介石训练和装备起来的军队补充到他们这边来,因而在数量上和力量上都增加了。这个运动称做“换帽子”。国民党士兵之所以大批地换帽子,是因为对他们的长官不信任,感到自己会白白送掉性命,戴错了帽会被农民杀死,到这时战争就快要结束了,现在在南越傀儡军中,换帽子变得越来越盛行了。
“你的意思是说,现在南越呈现着解放阵线胜利的形势?”
毛认为美军现今还不准备离开。仗也许还要打一两年,美军发现呆下去没有味道之后,可能回家或到别的什么地方去。
“在最近和周总理的一次交谈中,我理解到他所说的除非美军先从越南撤军,否则中国反对为实施1954年的条约而召开日内瓦会议。你们现在的政策是坚持要美军撤退,然后才参加日内瓦会议,讨论统一后的越南的国际地位吗?”
主席说,他不知道周总理是怎么对我讲的。他自己认为有几种可能性应该提一下。第一,会议可能先开,美国跟着撤军;第二,会议可能推迟至撤军以后开;第三,会议可能开,但美军可能呆在西贡周围,像南朝鲜的情况那样;最后,南越解放阵线可能把美国人赶走,不开什么会议,也不签订什么国际协定。
1954年日内瓦会议规定法国军队从整个印度支那撤出,并禁止任何其他外国军队进行任何干扰。可是美国破坏了日内瓦协议,这种事情可能还会发生……老实说,美军留在南越倒是件好事。这训练了人民,壮大了解放军。单只一个吴庭艳不够,正像中国单只一个蒋介石不够一样,须得要有一个日本来占领这个国家八年半之久。只有那时,这个国家才锻炼出能干的领导人,才建成一支强大的革命军队,才能够打败国内反动派并把美帝赶出去。
“如果美国采取和平政策,提出它从南朝鲜、台湾、整个东南亚和国外的所有地区撤军,只要中国和其他国家同意,不但全面消毁核武器,而且在世界实行全面裁军,那么中国将如何作出反应呢?”
毛说,老实讲,这种念头他从来没有想过。
“我从未见过约翰逊总统,但是我想,如果你有什么特别信息要给他,我也许能办到。你有什么话要对他讲吗?”
主席停了一下说,不需。
“在目前情况下”,我问,“你真的看到中美关系有改善的希望?”
是的,他认为有希望。不过这需要时间,在他这一代(他还活着的时候)也许不会有改善了,他不久要去见上帝了。'1'
'1'
毛所使用的“上帝”,意味超出诸神之上的“帝神”,其地位不像“天”有两种解释,“天”既能意指自然神,又可意指宇宙原始秩序之神。
12、去见上帝
“说到你的健康,我们以前还未谈过,从今晚来判断,你看来景况甚佳。”
毛泽东苦笑着回答,说这也许有些疑问。他又说,他很快就要准备去见上帝了。我相信吗?
“不知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要去弄清楚是否有一个上帝吧,你相信上帝吗?”
不,他不相信,但一些自诩知识渊博的人说,是有一个上帝。似乎有许多上帝,而有时似乎又是同一个上帝能照顾到所有方面,在欧洲的战争中,基督教的上帝曾站在英国人、法国人、德国人等其他人一边,甚至在他们相互残杀时也是这样。在苏伊士运河发生危机的时候,上帝合起来支持英国人和法国人,但那个时候真主却支持另一方。
晚餐时,毛提起他的两个弟弟都己被杀害。'2'他的第一个妻子也在革命时期(1930年)被害,他们的儿子战死于朝鲜战争。他说,奇怪的是,死亡至今总是从他身旁擦过去。他好多次都为它作了准备,但死亡看来就是不要他。他能有什么办法呢?有几次看来他会死的,他的警卫员被打死了,而他正站在毛的身旁,有一次他全身溅满了另一名士兵的鲜血,可炸弹没有碰到他。
“那是在延安吗?”
在延安也是这样。他的警卫员是在长征中被打死的。另外还有几次狭路逢生,按照辩证法的规律,一切斗争最终都须得到解决,包括地球上人类的生存竞争。
“使你免遭厄运的意外事件,使得也许是中国历史上最不平常的事业成为可能。通观全部中国历史,我不记得有任何一个人曾像你这样崛起于默默无闻的农村,不仅领导一场成功的社会革命。并且写下它的历史,判订出获得军事胜利的战略。阐明了一种改变中国传统思想的意识形态学说,然后把他的哲学实践变成为一种对全世界具有广泛意义的新文化。”
沉思片刻之后,毛说让我知道,他是从一个小学教员开始生活的,他那时没想到打仗。也没想到成为共产党人,他像我一佯,或多或少是个民主人士。后来——他有时也奇怪各种原因怎么会凑到—起来——他才变得有志于建立中国共产党。不管怎样,事情的发展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重要的是,中国受到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的压迫,事实就是这样……
“1937年听过你演讲的青年人,后来在实践中懂得了革命,但对于今天的中国青年来说,有什么能够作代替的呢?”
当然,中国现今20岁以下的那些人从来没有打过仗,从来没有见到过一个帝国主义者,也从不知道资本主义统治。他们对旧社会没有一点直接知识。父母可以告诉他们,可是听讲历史和读书本,与生活在其中总不是同一回事。
“人类创造自己的历史,但他是按照他的环境来创造的。你已经根本改造了中国的环境,许多人不知在较为安逸的条件下培育出来的年轻一代将做出些什么来。你对这个问题是怎样想的?”
他也不可能知道,他说。他不相信有什么人能够确有把握地知道。存在着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革命继续向着共产主义发展;另一种可能是青年人否定革命而干坏事:同帝国主义讲和,让蒋介石集团的残余分子返回大陆,站到国内仍然存在的极少数反革命分子一边去。我问询他的见解,他当然不希望他们反革命。但未来的事情要由未来的—代去决定,要根据我们所不能预见的那时的条件来决定。从长远看来,未来一代应比我们更有知识,正像资产阶级民主时代的人比封建时代的人更有知识一样。他们的判断将占优势,而不是我们的。今天的青年和未来的青年将按照他们自己的价值标准来评价革命工作。
毛的声音低下去了,他半眯着眼。人类在这个地球上的生存条件变化得越来越快了。他说,从现在起一千年之后,所有我们这些,甚至马克思、思格斯和列宁,也许会显得有些可笑吧。
在我起身告别之前,主席要我向美国人民致意,只说他希望他们进步。如果他希望他们解放,有些人不就是不同意吗?但是对其中那些没有真正获得解放和向往解放的人,他致以最良好的祝愿。
毛泽东送我到门口,尽管我一再辞别,还是看我上了车,他一个人在那里站了一会,在零度以下的北京冬夜里,未穿外套,以文化古邦的传统方式向我挥手告别。我在大门口周围没有看到保安警卫人员,现在我回想不起整个晚上可曾见到有一个武警在我们近旁。只有两三个着装简朴的年轻妇女在房里进出,有时站在后面,像是服务员,她们会是毛的女儿吗?当他站起来时有一位搀扶着他的手臂。
毛同我握手,嘱咐我要谨慎小心,引用的是一句中国的格言:“天有不测风云”。
车子开动后,我回过头去,望着毛挺直的身影,又徐步走进人民大会堂。
'1'毛的弟弟毛泽潭在1935年战死了。二弟毛泽民长征之后于1942年在新疆的一次反共的清洗中被杀害。
《漫长的革命》
埃德加·斯诺著
附录
二、1964年同周恩来的谈话(1964年10月22日,12月16日)
在同周恩来总理的两次会见中,他告知了我1964年中国工农业生产的一些事实和估计,这些都是四年来第一次从官方正式得到的材料。这些材料显示,中国在粮食产量和一些选择发展的工业已达到令人满意的水平。中国人民已从1959年—1961年的连续歉收和苏联全面撤消援助的挫折中大体恢复过来。总理谨慎地避免任何—点夸大,同这里的看法一致,说中国还需要一到两年获得大丰收,才能保证稳步进入比较富裕的境地。
周恩来是在旧紫禁城内官寓中他的住所两次接见我的。我们谈了总共大约4个钟头。他显得非常健康,对于谣传他患了“重病”的流言付之一笑。尽管他已66岁,但很少生华发。他言谈中带有对冒险主义和投机行为强烈厌恶的现实主义精神,使他深深感到,要使中国成为一个完全现代化的国家,还需要几十年的努力,这远远超过了他自己的岁月。他谈话的有些部分不供发表,但他同意其中大部分可以由我概括引述,有的可以直接引用原话。
在对外事关系的观察中,总理对中美之间紧张关系的立即缓和不抱希望。他说,承认(有可能)台湾是个“独立”政府会在多少年内也得不到缓和。如果联合国也这样做,中国将拒绝同那个组织发生任何关系。他赞扬戴高乐将军“拯救”了法国,尤其赞扬他采取独立的财政政策。在同赫鲁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