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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刚过不久,萧遥如往常一般,来逸园探望容若。和以前不同的是,素来与容若熟不拘礼,谈笑风生的萧遥,整张脸都是阴沉沉的,看得让人心中发怵。
容若笑着亲自端过一杯茶,放在他面前:‘怎么了,我的二哥不是一向潇洒从容,天塌不惊的吗?’
萧遥皱眉瞪他:‘韵如不见了这么久,人人替你急得满心火,你倒还笑得出来。’
容若微微一笑,神色平静:‘如果坐在家里叫天叫地,愁眉苦脸可以找回她,那就太好了。既然不能够,我至少要保持心情的平静、头脑的清醒,才可以有更大的机会找到她。’
他的眼神一片清澈明净,面对挫折困境,到底要经历多少痛苦煎熬,才能复寻回这一片清明。
萧遥心中一阵黯然,却又一掌击在桌上:‘你既然头脑清醒,为什么要处处树敌?你把一纸秘笈发得全城都是,说来也是为了化解杀戮,倒也无妨。可你故意让人把秘笈与风月艳书搭配着卖,这般折辱明若离,于你有什么好处?’
容若一挑眉:‘二哥,你连王侯之尊都不放在眼里,为何独独在乎这个明若离?’
萧遥苦笑一声:‘我哪里是在乎他明若离,我是替你着急啊!韵如一直苦觅不得,谢家和官府都已动用一切力量,如果人还在济州,竟仍不能被找到,那就只能证明一件事,有一个强大的势力正在隐藏她的形迹,而有能力做到这一点的,在济州只有谢家、苍道盟和日月堂。谢家和你关系不错,不至于如此;苍道盟虽与你有些小仇,但柳清扬总算还是正道中人,自惜羽毛,未必会干什么下作之事;唯有日月堂神秘莫测,手段百出,如果韵如在他们手上,与他们结仇,岂非害了她?如果韵如不在他们手上,若能争取到日月堂的力量找人,找到她的希望也大上许多。偏偏你……’
容若一皱眉:‘二哥,你为什么不早对我说?’
萧遥一声长叹:‘开始我以为凭官府和谢家的力量必能把人找到,找了三四天找不到,我就想和你商量去求明若离或柳清扬了。毕竟苍道盟的弟子遍布济州,而日月堂杀手组织有不少暗探,消息最为灵通。可是没想到你居然已当众许下三日内消弭杀戮的诺言,此事也算是救人性命的功德,我总不好说出来乱你的心。可是,你为何不肯适可而止,偏要让明若离如此难堪?今天明若离亲自来拜访你,你居然让他吃了闭门羹,他威凌一方,何曾受过这样的闲气,此时再要去求他,只怕……’
容若双眉一轩,眼神里有一种切金断玉的决然:‘好,我们去拜访一下明若离好了。’
‘你刚刚冷落他……’
‘正是如此,才更要拜访他。’容若悠然一笑:‘我今日出门寻妻,回家听说明先生来访未遇,深感抱歉,亲来拜访。就算是他明若离,也不好拿我的错漏吧!二哥在此安坐,等我见过了明若离,就回来给你好消息。’
萧遥冷笑一声:‘你还知道我是你二哥,此去虎口,竟敢就这样把我留在这里。’
‘哪里算得上什么虎口,有性德在啊!’容若无辜地大喊。
萧遥把脸一沉:‘你说一声,不认我是你二哥,我即刻就走。’
容若摸摸鼻子,干笑一声:‘好,我们一起去吧!’
‘我们一起去。’
四周传来同一句话,容若一怔,抬头往四下一看:‘你们怎么都冒出来了,刚才躲哪里偷听来着?’
苏良、赵仪、凝香、侍月,还有苏意娘全都盯着他,只重复一遍:‘我们一起去。’
容若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叹口气,伸手一指:‘苏良、赵仪,你们陪我去吧!苏姑娘留下来看家,凝香、侍月,你们照应苏姑娘。’
‘可是……’
三个女子一起抗声要争,容若抢先说:‘苏姑娘不会武功,还是不要到那杂七杂八的地方。凝香、侍月,你们的功夫仅可自保,万一打起来了,你们帮不上忙,反而误事。别替我担心,有性德保护我呢!’
他伸手一指性德,性德却适时淡淡问:‘你真的不害怕?’
这一句问话里,有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明白的深意。
容若却坦然地看着他,不带一丝犹豫地笑一笑:‘怕什么,有你们这样的好朋友,在任何困境中,我都不会孤军作战。’
这话说得感人至深,奈何性德却只一挑眉,冷冷道:‘为什么不干脆说,你有权有势有财有地位,外加和官府关系特别,就算明若离恨不得要你的命,你光天化日,大大方方去拜访,他断然不敢真的把你怎么样?’
容若一阵干咳,顾左右而言他:‘不知道是不是上火,这几天喉咙真不舒服啊!’
本来争着要去的凝香、侍月和苏意娘却又都同时松了口气,想到性德说得有理,便也不再坚持非去不可了。
容若觉得谢远之送给他的这座庄园已经够大了,不过,明若离的明月居更大得吓人。光在大门前看两边的墙,往左右一直延伸出去,就占去了整条街。
想来,这条街叫明月街,不知道是不是就因为明若离这处大得离奇的住所。
这么大的房子,里头就算要开武林大会,聚江湖群雄,想来也足够有余了。
这么大、这么有气派的房子,外头居然连个看门的人都没有。两道乌沉沉的大门紧闭着,似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拒绝在外。
容若把个门环敲得咚咚响,手都敲酸了,里头居然还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心中不耐烦起来,忽的振臂拔身,恰似雄鹰凌空,已自下而上,掠到院墙顶上,往下跳去。
苏良和赵仪对视一眼,有些不放心,正要跟进去,就听劲风急起,人影飞掠,刚跳下去的容若,又重新跳上墙,发髻也散了,衣服也破了,脸色也白了。人在墙头还没站稳,四根银枪已然扎到。
容若连叫声都来不及发出,迳直在墙头往下栽。
人在半空,剑若雷霆,疾追似电。
容若双臂一振,一左一右格住双剑,人藉着格剑的力量凌空一转身,同一时间,双臂护腕处弹出长约二尺的刀锋。惊得两个持剑少女急往后掠,待要提气再追,容若已借转身翻跃之力,从容落地。
人才落地,脚步还没站稳,三把刀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削来,竟是招招险恶的地趟刀。
若是别的攻击,容若就算来不及跃起,也可以满地翻腾,闪上一闪。奈何这地趟刀专取下三路,容若人又刚落地,下盘还不稳,一时竟是闪不及,避不得,挡不了。
赵仪及时抽剑抢上前一格,苏良剑发迅捷,抢前反攻。
两个一攻一守,配合极妙,既解了容若之困,又让别人不能就势连续进击。
若是普通人,被二人联剑一击,立是要弃刀溃败。但这三个年轻人,施的是地趟刀,角度古怪,运力奇诡,刀刀专攻下三路,苏良、赵仪一时之间,竟也应付得极是吃力。
好不容易挡过一排刀,又有剑风呼啸,双剑轻灵,直指眉眼。
左闪右避出了一身汗,才让过剑势,却见银枪闪闪,枪花朵朵,招招致人要害,枪枪力有千钧。一把剑,竟似无论如何也格不下四面八方的枪影一般。
容若得二人相助,脱出危险,忙退后三步,仅只后退三步的时间,等他再一抬头,却见苏良和赵仪已陷入苦战。
三个矮小精悍的男子,手持钢刀,来去如电,专取下三路。四根银枪在四名高大剽悍的汉子手中使来威力倍增,从四面八方攻到,把两个少年的活动范围限制得越来越小。又有两名女子手持宝剑,身法轻灵,每一剑攻出,都是二人必救之处。
以赵仪剑势之沉稳慎密,竟被逼得不能展开剑法;以苏良剑招之凌厉迅猛,此时此刻,竟被迫得有守无攻。
容若有些不敢置信地叫出来:‘怎么会这样?上次他们俩在烟雨楼打一大堆人,不都没事吗?这段日子,经常在外头打架,也没吃过什么亏,怎么才九个人,他们就拿不下了?’
‘上次在烟雨楼,一帮江湖人胡乱攻击,不知配合,反相互掣肘,自然好应付。可是日月堂看守门户的九转阵是明若离自创,亲自挑选门下精英,十几年如一日调教演练,岂是易与。九为数之极,九人合阵,变化无穷。四枪三刀双剑,长短相随,上下相成,每每敌手被长枪手逼退,即被困于地趟刀阵,纵勉强应付过去,莫测双剑已到,就算能挡开剑招,枪再攻到,就这样环环相扣,连绵不绝。枪可远挑,刀剑近攻,上中下三路全都在人控制之中。当年定风掌樊清风,自号八表第一,在此阵中,连续四百九十二招,有守无攻,被迫退走。又何况他们俩还只是孩子。’性德平淡地说明:‘以他们的功力,能坚持五十招以上,已是很了不起了。五十招内,若不能退步脱身,不死即伤。’
容若见苏良和赵仪的剑影范围越来越小,防守圈不断往里缩,哪里还谈得到退步脱身。他当即一扬眉,忽然把双手合在嘴边,用尽力气大喊:‘杀人啊!救命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有人目无王法,要谋财害命啊!快来人救命啊!’
这么一大喊,把在场所有人,不管是不是在打斗,全给吓了一大跳。四面八方,居然还真一下子冒出近百名官兵,往明月居大门前一站,钢刀闪闪,特别有威风。
几个围攻苏良和赵仪的日月堂门下猛然一凛,居然一起收兵刃后退。
苏良和赵仪脱出困境,不但没高兴,反而面红耳赤,一副羞于见人的样子。
苏良气呼呼瞪着容若大喊:‘你叫什么?’
‘叫救命啊!我不叫,你们俩小命就没了。’
苏良咬牙切齿:‘我没走过江湖,也知道江湖英雄流血不流泪,生死不挂怀。哪有人像你这样,动辄满世界叫救命,什么面子都让你丢尽了。’
‘我不是江湖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