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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青诺布想了想,然后深深吐了一口气,很坦白的对梅朵道:“因为我给麦其家的脸上抹黑了。”
梅朵不清楚之前麦其土司一家在迎接达杰索朗以及宴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所以对于仁青突然说出来的这个话并不能全部的理解,不过聪明的脑子转一转,也大概能够猜得,一定是达杰索朗来了以后,大家拿仁青诺布作对比了吧。
可是……不应该呀,要做对比也是拿大少爷多吉次仁作对比才是呀,怎么把仁青诺布牵扯上了?
带着疑问看着仁青,仁青已经决定对向梅朵吐露心事,就自然不会再有所隐瞒,于是就把之前在路上,在官寨门口,以及在迎客堂所发生的一切都给梅朵说了个清清楚楚。
梅朵听后,一张脸沉了下来,这个达杰索朗怎么这样,随随便便就损别人,太过分了!
当然,这些事情的叙述是从仁青诺布的嘴巴里说出来的,难免就会造成不自觉的主角印象,不过梅朵相信仁青诺布也不会是添油加醋的人,他所说的达杰索朗说了什么,那么达杰索朗就肯定是说了什么话。
要不然能把仁青打击成这样吗?
梅朵气得撇嘴。
呐,先不说达杰索朗这样做纯粹是因为抱着打击情敌的想法,而是仁青诺布并不是因为达杰索朗说的话而抑郁,他是因为家人的态度而伤心郁闷的。
可是,梅朵抱着全是达杰索朗犯错的心思,开口就对着仁青这样安慰道:“汪觉土司也太没品行了,怎么能这样说你,我就不相信他没些缺点!
随便挖苦别人,一看他就成不了大事。”
屏风外面,达杰索朗听着,脸黑下来。
一家主子脸黑,赤普的心一直就提了起来,那梅朵小姐说什么了?
因为梅朵和仁青诺布是拿汉话在交流,因此屏风这一边,除了能听懂汉话的达杰索朗外,没有一个人知道里面是在聊些什么。只是,不知道聊的是什么,从达杰索朗的脸色上也能大概猜测出个意思。
金娜央美和婆郎在后面好惊讶,梅朵小姐说什么了,汪觉土司的脸怎么能黑成这样说。而管家罗追死死盯着汪觉土司的脸,觉得就凭这脸色,恐怕这汪觉土司在四楼也是要住不下去了。
唉,好痛苦。
屋内,梅朵还在说:“你以后不要在意那个人说的话,就当他是在放屁!”
……
达杰索朗在外面听着,一双鹰眸阴沉的好像雷电暴风雨即将来临。
仁青诺布那个家伙,竟然在梅朵的面前这么诋毁他,混蛋。
何谓情敌,情敌就是坏事都是对方干的。
听着梅朵将达杰索朗一通臭骂,说实话,仁青诺布心里是很舒坦的,因为他知道了梅朵对汪觉土司这么反感,两个人就肯定不会有勾搭起来的可能了。
不过,仁青诺布还是很有良心的道:“那个……我不是因为他感到难受。”
“恩,不是他?”梅朵正骂得爽呢,突然得知了痛骂对象错误,马上呆了,“那是谁?”
这会儿仁青诺布已经赶到相当放松了,他笑了笑,状似轻松的道:“是……也没有谁,只是我心里难受罢了,比不过人家,呵呵。”
他干笑两声,笑声里面带着明显的苦涩以及无可奈何。达杰索朗在外面听着,心里一惊,这傻子不是不会说话,怎么能和梅朵说得这样流利,难不成他都是装的?
不过随即达杰索朗便意识道,仁青诺布和梅朵从头至尾都在用汉语交谈,他想了想,觉得这二人之间交谈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应该不至于用这种隐秘的方式,看样子,恐怕是有别的原因。
继续侧耳细听,状态颇为猥琐。
里面,听了仁青的话,梅朵稍稍一怔,仁青原来也是比不过人呐,但不会受这样大的打击,唯一的可能就是因为比不过达杰索朗这件事情而遭受到了亲近人的责备,所以才会这样的伤心。
无外乎,肯定是之前达杰索朗那么仁青,而麦其土司又或者是多吉次仁给仁青伤心的。
仁青这家伙,肯定还有别的事情没有给她说。
梅朵叹口气。
是的,仁青诺布并没有将所有的事情都给梅朵说完,就比如说麦其土司太太在楼梯口教训他的几句话,仁青就没有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说。
仁青既然不肯说,梅朵自然无法宽他的心,只是又拿起了之前的精致的茶具做了比喻。
“看来之前我说的你还是不明白,每一个人都有自己能够发挥光芒的场地,你不要认为是自己没有用,因为这里并不是你能够发挥才能的地方。
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找到发挥自己作用的地方,就像你送我的茶具,只有到了有好茶的地方,它才能成为一套称职的茶具呀。”
梅朵难得会对仁青诺布一口气说出这么多启发性的话语,而且说得极为形象生动,仁青诺布也很认真的听着,心里面对于梅朵的喜爱更是多了一层。
这样不会嫌弃他的姑娘多好啊,哪里也找不到。
“恩,我知道了。”
他硬硬的道,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这般反应快倒是让梅朵惊奇,刚才还是垂头丧气无精打采无法振作的,怎么她这才说了几句,就这么给面子?
“你……”
她还没再问问,仁青诺布就说:“我会努力让自己不落灰,直到找到那个适合我的地方。”
梅朵正要欣慰,他又道:“在那之前,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音落,好似连空气中极微极小的灰尘都停住了漂泊的脚步,小心翼翼的不敢再乱动一下,好像犯了错的孩子即将聆听父母的责骂。在极为安静的环境下,嗅觉也发达了起来,那些不知是何名的香料散发着醉人的气息,趁着那双期待明亮又因为害怕被拒绝而带着慌乱的眼睛,晕晕熏熏,好像飘进了云中。
一直充当开导人的梅朵突然间就变了身份,变成了被问话的人,变成了能够决定面前这个男人接下来一段日子里会成为什么心情的人。
仁青诺布很紧张,他好似从来没有对梅朵说过这种希望两个人能共同生活一辈子的话,这次他也不知道是怎样的脱口而出,只是那一刻的心情让他不由自主的、迫不及待的就问了出来,如果他细想,他会知道那是一种害怕失去而急于得到承诺的感觉。
患得患失。
他捏紧了手中的被子,上面可爱细致的青竹在指尖很悠闲的挺立着。
窗户缝里漏出来了金亮淡黄色的阳光,阳光里尘埃飞舞,阳光里也有某些人的心在忽上忽下。
梅朵好像想了很久,起码外面的达杰索朗觉得他自己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
梅朵只是想起了那年,在她被达杰索朗捡回帐篷,然后一路披荆斩棘的闯回拉巴茸家后,在已经春天来临——草原变成清脆嫩绿一片,犹如世界上最好的画家用最鲜艳的绿色涂抹出来的草地上,提前接到老汪觉土司要他回去消息的她,很伤感的问道:
“如果有机会再见,你会陪我走下去吗?”
她记得那是她这句话问出口以后,觉得天地万物都已消失不见,眼睛里面只有他黑得发亮的马皮靴,靴子面上有一朵淡粉色的小野花羞羞答答的抢镜头,她看着那花,便觉得自己跟那花似的,正在紧紧张张的等待人眼前这个人会不会变成她期待已久的采花人。
如果是的话,请在她最美好的年华将她采下;如果不是的话,就请走开,让她继续等待着她心念的人,或者是今生不会再等到的肚子飘零。
那样的心情,她至今也只体会过一下次,忐忑不安,和全然不知。
后来,他说……
“啪”,仁青诺布等待的太紧张,将最有气节的小茶杯给捏碎了!
梅朵被这声音一下子拽出回忆,回到了现实里,看着仁青诺布捏碎的茶杯里流出来稀稀薄薄的茶水,在一边暗骂自己随便走神的同时,急忙伸手要检查仁青诺布的手。
“怎么了,手有没有破?”
可是她刚一伸出双手要将仁青诺布沾染茶水的的手给握住时,仁青一直放在桌下的另外一只手倏地伸了出来,一把便将梅朵的手给抓了死紧。
他大声的道:“回答我,梅朵!”
仁青的声音里面带着满满的强势和不容置疑,口气极其干脆利落,声音也是洪亮有底气,这是仁青第一次这样大声的对梅朵说话,也是他第一次用这种口气对梅朵进行喝问。梅朵竟然怔了,反应迟钝。
如果梅朵这时不怔愣,而是仔细的去查看仁青的眼睛,就会发现他的眼睛里面带着紧张和痛苦。他紧张,紧张梅朵的答案,他痛苦,痛苦梅朵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他。
梅朵的心,果然不是放在他这里的。
但是他仍然保持着强硬的姿态,用着如磐石般坚定的目光直视着梅朵,这是他难得鼓出的一次勇气,如果这次不从梅朵这里得到答案,他不知道下次还要等到何时。
梅朵,回答他,快。
而梅朵仅仅是在怔愣了一晃神的功夫后,便从仁青的气势中惊讶了回来,可是紧接着她的感受不是慌张而是歉意,明明她经历过那样不安的心情,可是却因为只是在单纯的回忆而将仁青晾了半天,实在是很抱歉。
她想,如果没有其他杂七杂八的干扰,和仁青继续走下去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至少,到目前为止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梅朵向仁青诺布盛开了。
她的笑容充满了暖意和欣喜,眼神里无尽的感动和真诚,看得仁青的呼吸一窒,梅朵这样的表情,难不成……
在仁青不断产生的惊喜泡泡中,梅朵张开了红润的唇,道:“仁青,我当然能……”
哐当!~!
巨大的响动突然从两人身旁传来,惊讶回头,只见是好好的屏风倒了。倒了的屏风露出来外面的几个人,其中一个男人正收回作案的腿。
瞳孔不禁得放大,那男人一收腿,直接就从屏风上面跨了过来。
“你们俩个在什么呢,一起聊聊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