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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淑贤有点着急,“这什么时候才有船回去啊?”
阴花三月 正文 第38章
(三十八)
沈淑贤一定要回到自己家中才觉得安心,年还没过完,母亲自然并不愿意这么早回来,呆在村长家享福,有吃有喝又不冷。不过那不是自己的家,所以沈淑贤执意要回,也不要杨思真送,只是道,“我走了这么几年你家,回去的路自然是认得的。何况家里什么东西也去缺,我自己也懂得烧火做饭的。”
而杨思真忽然发现这个女孩跟自己想象中的相差甚远,也算是死了心,也死了送她回去的心,只是拿了些钱物、衣裳给她拿着,叫她上了马车,早早的把车钱给了,沈淑贤也答道,“待我毕业后会尽快还清你这些钱。”
杨思真也不答他,只是道,“一路要小心。”
沈淑贤生出几分内疚来。
驾马车的是个六旬老头,马也是老马,踩在雪地,马的鼻子喷出浓浓的白气,说了句坐好咯!就一颠一颠的出发了。
沈淑贤身上的衣服是杨思真的父亲花钱买的,白色兔毛小棉袄,红色圆头皮鞋上面有一颗星星,围巾也是新的,裹得脖子温暖,乍一取下会觉得空荡荡的很不舒服,因此戴上了,在马车里打着瞌睡,驾车的老头不时从怀里拿出烧饼充饥。
“哎呀,不得了。”驾车的老头停了脚步,对车里的沈淑贤说道,“姑娘你下来看看。”
沈淑贤一听哗啦啦的声音就在心里喊,完蛋了。
是瀑布声,原本这条河每年都冻得结实的,今年早早的解了冻,马车根本没有办法过去。除非绕道,那可能要累死他的。奇怪,从家里那边过来就没有融冰,现在回去就变成这样的。
老头看看天气,“我不能送你了,现在还早的很,等下一定有船家来摆渡,你在这里等吧,我送你到旁边的饭店后着。顺便吃点东西。”
所谓的饭店只是客栈旁边的简陋摆设,是个面馆,三张桌子两条凳,老头跟沈淑贤一人要了一碗烩面痛快的吃下了,于是便要回去。
沈淑贤送走了他,又买了两块偌大的烧饼,刷了些辣椒酱,用纸卷着塞到他手里,“您拿着在路上吃罢。”
看老头驾车而去,沈淑贤盯着那河面,希望能有个船家。
天色渐黑,那面摊小二一边把凳子垒在桌上往客栈里搬一边嚷嚷道,“姐儿,我要收摊了,您要不然就投宿,要不然就给个方便让个坐,我得打烊了。”
沈淑贤有点着急,“这什么时候才有船回去啊?”
沈淑贤有点着急,“这什么时候才有船回去啊?”
“大过年的,哪有什么船,除非是你单租,三十大洋,不划算哟!”小儿拿着油腻腻的抹布在桌子凳子上猛擦,仿佛它们跟他有仇似的。
沈淑贤绝望了,投宿,要花钱。没办法,对着那小厮道,“也罢,给我拿碗羊肉汤,我先去订房,等下出来再吃。”
有生意做,小儿自然不急着收摊,赶紧到火炉子旁边张罗着去了。
没有别的房,却只有一个大间,要五个大洋一晚,简直是抢劫。但没有别的法子,这次杨村长给了不少压岁钱,权当他请客好了。天已全黑,唉,奢侈一回罢。又不放心的问房间干净不干净,有没有热水洗澡之类,问罢了才放心的坐到外面吃晚餐。
雪是没有再下,风也很安静,小二点了支蜡烛支在台面上,罩了防风罩,象个灯笼,其实也许本来就是灯笼。
忽然听得一阵汽车声,一辆大军车停在客栈附近。
徐赛璐搓着双手大喊冷,“好了好了,我们有地方住,有东西吃了。”
哥哥徐赛寒揪了揪她的脖子,“好了,别喊了,说得我倒是饿了。”
先吃东西,两兄妹大失望,这个地方只有一张桌子,而且已经有人了。小二见有客人来,又懒得从家里搬东西出来,回头张罗道,你们三就坐一块吧,省得我再去搬,费时。两位吃点什么。
说完把羊肉汤往沈淑贤面前一放,香气扑鼻。徐赛璐咽着口水,“这是什么,我要吃这个。”
小二得意洋洋道,“这是我家祖传羊肉汤,大耳山羊开膛剖肚,将剔下来的羊骨头与猪筒子骨一起投入我家这口大锅熬,再将切成砣的新鲜羊肉与清洗干净的羊杂一起投入汤锅中煮。煮熟后捞起来沥干,然后切成薄片放入滚开水里一汆,再倒入汤碗中,冲入滚烫雪白的羊汤水,撒上碧绿的葱花,一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羊肉汤就做成了。您看看这颜色这香气…保准您啊,吃得满头大汗,浑身上下热乎乎的。”
沈淑贤笑了笑道,“不就是碗羊肉汤嘛,你还真能吹。”
徐赛寒看了看说话这女子,唇红齿白,说话温和俏皮,手指白皙,拿着汤勺,放到嘴边轻轻吹口气,喝汤的样子优雅无比。
徐赛璐早就饿了,“好啦,我饿了,别说了,赶紧弄两碗一模一样的羊肉汤来。”
沈淑贤抬头对着二人笑了笑,“味道很不错。”
烛光中,徐赛寒有点愣了,她真美,穿的那件白色棉袄,衬着这地上的白雪,还有那忧郁的眼睛,仿佛,仿佛,仿佛,兔子精?
还没打兔子,先遇兔子精,妩媚委屈的眼睛,心事重重,她在想什么。
徐赛璐忽然觉得丢脸,自己的哥哥怎么跟色狼一样的,没见过女的还是怎样,于是在桌下用力踢了踢。
徐赛寒这才回过神来。
原来世间真有一见钟情这样的事情,任何时候都要打扮漂亮,你永远不知道生命中什么时候遇见自己的白马王子。
沈淑贤继续吃,徐赛璐早就饥饿万分,不停的问,“好吃吗?香不香。”
过了一会,二人的羊肉汤也上了桌,香气扑鼻,徐赛璐忍不住了,赶紧夹了一筷子到自己嘴里,嚼了嚼,埋怨道,“什么嘛,一点盐味都没有。我老子还是盐贩子呢,早知道带几包过来就好。”
沈淑贤扑哧一笑,指着桌上的盐碟子对徐赛璐道,“这个是要根据自己口味来放的。”
阴花三月 正文 第39章
(三十九)
沈淑贤一笑,指着桌上的盐碟子对徐赛璐道,“这个是要根据自己口味来放的。”
“哦,谢谢你啊。”徐赛璐有点不好意思。
三人吃完了,徐赛寒觉得舟车劳顿也该休息了,付了钱,到客栈柜台去订房。沈淑贤正在订房簿上写名字,只听掌柜的对进来的二人道,“没有房了,一间也没有了,都是城里过来打猎的,你给我一百大洋也没有了。最后一间都被这位小姐订了去。
外面天已黑,附近要再觅旅店投诉也是机会渺茫,徐赛寒有点郁闷,徐赛璐才不管什么冬瓜白菜,只顾伸懒腰,在她看来,哥哥没有什么搞不定的。父亲是天,哥哥是地,自己就是被天地庇佑着。
小二在旁边插嘴,“这样吧,这位徐小姐订的是间大房,一共两间,你们不嫌弃就搭伙嘛,反正男女房间是分开的。床也大,也还划算。”
沈淑贤也大方道,“我一个人睡占两间房的确有点浪费。”
“好哦好哦。”徐赛璐高兴起来,终于可以有个地方睡觉了,打猎是好玩,但路途真的很辛苦,最想要的就是一张床可以舒舒服服的躺下。
三人一同进屋,却又觉得有点尴尬。亮了灯,沈淑贤这才看清徐赛寒的模样,眉如剑眼如星,看似冷漠,笑起来却有几分亲切。大概自己理想中的男人就是这样,可宁兴国呢,忽然觉得分开后也没那么想念他了。
人永远都不会满足的。沈淑娴听见自己对自己在说话。
徐赛寒给了钱到沈淑贤手里,她并不接,把房间收拾了一下,许多灰尘。里屋是徐赛寒一个男人睡,沈淑贤跟徐赛璐睡大屋,收拾东西的时候,徐赛璐问道,“还没请教你的名字呢,帮了我们这样的忙。”
“哦,我叫沈淑贤,在扬州念书,放假回老家云台山。前些日子去临近村子的亲戚家过年了,谁知道河水解了冻,没法,只得等明日再打算了。”
徐赛寒听到云台山,便觉熟悉,“我和妹妹要去云台山打猎,这下好,明天你可坐我们的车同去。”
“那感谢你了。”沈淑贤觉得意外,心中隐约觉得有点紧张,“所以你更不要给我什么房钱了。”
收拾妥当,徐赛璐吵着要先洗澡,徐赛寒帮她叫小二送热水过来,满满的一桶放在里屋,客厅里只剩下两人无语。
“淑贤小姐是在扬州哪家学校念?”徐赛寒问道。
“哦,新会女校。”沈淑贤老实回答道,他希望对方记得清楚,不排除他以后到学校来找自己的可能。
一听新会女校,隔壁洗澡的徐赛璐嚷嚷开了,“啊,啊,啊,我父亲也是让我开学后转到新会女校的……”她恨不得光着身子跑出来会见学姐了,“说不要在上海念了,他看不到我。”
徐赛寒笑着,朝里面喊道,“洗你的澡。”
沈淑贤道,“这样的,看来我们彼此也是有缘吧。”
有缘归有缘,谈到深夜,大家都觉得困顿,睡意渐浓,只有徐赛璐还在喋喋不休的问新会女校是不是真的没有男生,是不是洗澡的时候两个人共用一个水龙头,是不是管的很严,出去看电影也要翻墙。
她挨着沈淑娴,穿着柔软的羊毛睡衣,沈淑贤顿时觉得窘迫,她只有一件白色素衣裹着。听她的言语,看她的打扮,应该是大富人家了,唉,同是女子,上天给有的人太多,有的人却是一无所有,有多少人抱着这样的遗憾而睡,醒来以后又继续无奈的生活在一无所有的抱怨中。
徐赛寒梦见了今天第一次相遇的沈淑贤。
早上出发的时候给了小二一个大洋,小声道,“把被子洗得干净点。”
车跑的比马快多了,不用等什么船家,自然就到了云台山下。其形,远望峰顶如覆釜;其状,峰插云霄犹如云台,故一山得两名。
晚知清静理,日与人群疏。
将候远山僧,先期扫敞庐。
果从云峰里,顾我蓬篙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