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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就是赵元镇好了,以他的品行为人,应当不会负朕所望!”
有了皇帝这一句话,郑居中自然心中欣喜,告退出来的时候更是满面欣容。如今他已经狠狠得罪了蔡攸,连带着和蔡京之间的关系当然也无法缓和,倘若不趁着这个机会向高党中人多多是好,只怕是日后为了分谤,天子亦不会偏帮于他。天下间无非制衡二字,他深信只要假以时日,自己一定会有真正羽翼丰满地那一天。
郑居中前脚刚走,赵佶还来不及喘口气,便有内侍来报说,皇太子赵桓求见。赵佶忖度赵桓出城时去见高俅,连忙吩咐传见,待到儿子规规矩矩下跪行礼之后,他便示意赵桓上前来,又把无关紧要的内侍全都遣退了开去。
“你今天见到伯章了?”
“是。”赵桓点了点头,沉声道,“高相公说,如今朝廷诸般政令已经全数推行,原本他并不想和蔡相公龌龊,无奈有人算计在先,他此次辞相亦是难免。”说到这里,他便开始原原本本地复述高俅的话,中间并不敢加上任何一句自己的揣摩。
听着儿子小大人似的在那里说话,赵佶的神情不禁有些恍惚,等到赵桓全部说完之后,他方才如梦初醒地恍过神来。他不肯在儿子面前露出什么过头的情绪,赞许地点了点头之后,又教导了赵桓两句,便吩咐他先行回去休息。
等到殿中又恢复了寂静,他方才缓步走下了宝座,漫无目的地在空旷的大殿中踱起了步子。高俅地意思很清楚,借着远离朝堂的当口,朝中的局势可以一目了然,他这个天子亦能够看清蔡京的擅权独断,这些他也确实都看到了。蔡京确实把手伸得太长了一些,但是,在他即位之后,蔡京已经当了这么多年宰相,倘若如今骤然罢相,是不是会激起里外的不同反应?
虽说高俅只字不提代州马案,但是,赵佶决不信这么大的事情高俅就会不知道。倘若不是不知道,那么,他这位师友就是在避嫌了。仅仅一个蔡字当然不能表明什么,天下蔡姓人又不止蔡京一个,可是,蔡家贪财之说他曾经听不止一人提起过,那么,这不见得就一定是空穴来风,查一个水落石出也好。
天子的这番心意自然是不可能宣之于口让别人知道的,但是,他的一番举措无疑清楚明白地宣告了这一点。当赵佶在朝堂上宣布以殿中侍御史赵鼎赴代州清查马案的消息传出之后,原本就显得不甚安定的朝堂顿时又起了莫大的风波。
赵鼎正直敢言不假,赵鼎政声卓著也不假,赵鼎年轻有为更不假。
但是,在这一位年轻才俊的背后,可是站着一位高俅!虽说高俅如今已经罢相,但是,把两件事情联合在一起,谁能担保赵鼎此去代州没有其他含义?当下朝臣议论者有之,惋惜者有之,痛心疾首者有之,上书劝谏者更是比比皆是。
第二部 经略 第十六卷 针铎相对 第三十章 一朝风云突变起
而相比别人的患得患失,赵鼎在接到旨意之后,表现出了相当的从容。这些天他一直在构思弹劾蔡京的奏折,但是写到后来总觉得空乏无力,最终只得暂时搁笔。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这样一件重任骤然就落在了他的肩上,怎能不让他心中振奋?
由于事情重大,他在入宫陛见之后便得了尽快起程的旨意,所以晚间便在家里由高蘅指挥几个使女急急忙忙地收拾行装。赵老夫人樊氏也在旁边帮忙看着,脸上尽是欣慰之色。
“你此去代州重任在肩,记着凡事不可急躁,不可仗势欺人,否则,就是差清楚了事情,日后也会担上骂名!君子立身当不偏不倚,我从小就教你读书做人,倘若你怀了私心,也就对不起圣上这一番抬爱,郑相公这一番推荐了,你明白么?”
耳听母亲的这一番教导,赵鼎连忙躬身答应,旁边的高蘅也是脸色微动。她嫁入赵家已经有几年了,婆媳之间一向相处融洽,其中固然有她懂得做人的关系,樊氏的见识深远更是不可小觑的因素。此时,她一面取出一些压箱的金银钱塞在一个锦袋中,一面对樊氏笑道:“娘就放心好了,官人最听你的话,一定不会做下不正道的事。”
“我不过白嘱咐几句罢了。”樊氏也笑了,上前为儿子整了整衣襟,见高蘅已经装满了那个锦袋,她不由得摇了摇头,“出去一概花销都有公用,带那么多钱干什么?赶紧拿出一半来,带着这么多金银上路,还不是叫人惦记?”
三人打趣了一会,高蘅便觉得眼皮有些沉重,联想到这几日胃口不好,月事似乎有些不正常,身子也渐渐沉了。她心中不禁掠过一丝幸福的预感,只是此时丈夫临行在即,万万不好在他面前提起这种事,当下连忙强打精神支应。
由于事出紧急,赵鼎次日早晨便坐车上路赶往代州,随行的还有几名公差以及殿帅府军士,以及两个心腹家人,除了一辆车之外还有十余匹马。他这次好歹都算是钦差。这行头自然算不得十分张扬。但是,这一消息却早已沿途传开了。
而赵鼎走后,坐镇京城高府的英娘自然少不得上门瞧瞧高蘅,当听高蘅满面羞涩地道出隐情的时候,这位高家大妇不由得满心欢喜,连忙使人叫来了赵老夫人樊氏。当听说儿媳可能有了身孕,樊氏的高兴劲就别提了,当下急急忙忙差人去请大夫,请脉下来,果不其然是喜脉。
“这样的好消息。蘅儿你就该早说的!”英娘唯恐樊氏心中有些芥蒂。免不了嗔怪道,“如今你已经是赵家的人,这些事情还得由婆婆做主。没来由让我这个作婶子地先知道不是?就算吃不准,叫个大夫来请脉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更没有什么丢人的。要不是喜脉而是其他,也好早日准备不是?”
“二婶说的是,是我一时糊涂……”
见高蘅红了脸,樊氏却笑道:“不过是一丁点小事罢了,她到底还小,哪里能事事齐全,高夫人就别怪他了!想来她也是不想让我那个儿子路上担心。所以才把事情硬生生按了下来,能有这样贤惠的儿媳,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会责怪她。倒是今后不能让她累着了,否则一来对孕妇不利,二来也会连累了腹中胎儿。”
想到自己第二胎生产时的艰辛,英娘也觉得心有余悸,当下便和樊氏商量起了一应准备。从稳婆到产房,从乳母到将来的一应男女衣物。
竟是全都纳入了打点的范围。而旁边地高蘅越听越是脸红,最终干脆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难免让樊氏又是一阵笑。
说完了儿女私事,樊氏脸色一正,便说起了赵鼎此去代州的勾当。
“高夫人,此次他去代州,临行前没有去贵府拜访,是我的主意,还请你和高相公莫要见怪。我虽然是一个妇道人家,不懂什么天下大事,但是至少还耳聪目明,朝廷上如今的纷争,我好歹还是知道一星半点,所以,这个节骨眼上,我不让元镇上贵府拜访,一来是为了让他避嫌,二来也是不想给贵府招惹麻烦。”听樊氏这么说,英娘心中自然妥贴,事实上,对于赵鼎的不辞而别,她和高俅都没有什么不满的意思,毕竟,如今京城风声太紧,赵鼎这一次走马上任原本就有诸多人反对,再弄得百般招摇自然一点意思都没有。”赵老夫人,这都是小事,无论我家相公还是我,都不会因此而记挂在心。”英娘记起之前出城时丈夫叮嘱的话,不由笑道,“当初相公之所以把蘅儿许配给元镇,就是看重他的人品,可以托付蘅儿的终身。之后尽管一再推荐了元镇,也是因为内举不避亲的道理,并非因为他是姻亲。如今元镇身负重任,为此避嫌是很自然地事。”
樊氏不是那种没见识地妇人,听英娘这么说,心下的大石也随之落地。毕竟,无论是许配以侄女,还是屡次提挈,高俅都对赵鼎颇多照顾,倘若这个时候被人指责以忘恩负义,这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两人正在说话,突然有一个使女闪了进来,偏身行礼报说:“老夫人,高夫人,外头有消息说,李大人和高丽使团进京了!”
关于高丽使团地事早有奏报,但是,在朝堂多事的当口,谁也无心理会高丽这样一个小国。当然,这不过是一些人的想法而已,在有识之士的眼中,高丽虽然和大宋相隔遥远,但在战略上却相当有用,当然,高丽对于大宋亦有臣服之心,否则也不会每每派出使节。
当下英娘也不便和樊氏深谈,借故起身告辞。匆匆回到家中,高丰景就报说了使团入城之事,以及之后诸般安顿的情况。虽然如今高俅已经去了城外,但是,高家经营多年的根底仍在,再加上高傑如今在朝,更不至于凡事被人蒙在鼓里。
“高丽的事情需得报知相公,相公对于这些事最重视不过。”英娘转念一想便吩咐道,“等到朝廷有了消息,一并送出城去。李伯纪这次回来,圣上应当另有重用,只是朝中风云突变,他是否会登门造访还在可知与不可知之间,不过也应当预备一下。”
高丰景一一应了,立刻出去忙碌。而由于李纲一行人的归来,为之震动的远远不止高府一家而已。
然而,两日后,又一个消息自朝中传来——以殿中侍御史赵鼎为给事中!
御史奉旨出行外路公干,一般都会迁一级以示荣宠,然而,自殿中侍御史迁给事中,这种升迁速度无疑是异常恐怖的。联想到如今地御史中丞已经老迈,朝中顿时掀起了一股议论的狂潮,尤其是蔡党中人无不感觉到了深重的危机。
一朝风向突变,原本门庭冷落车马稀的太平桥高府顿时又热闹了起来。尽管知道高俅不住在这里,但是,前来拜访的依旧络绎不绝,其中甚至还有投书卷的士子。虽说高府家人对于这种变换墙头的趋炎附势之辈很是不齿,但在英娘的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