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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十万火急地组成指挥部,提前一个月上山执法。因此,干部们现在也并不去辟谣,反而经常“以案讲法”,故意含糊掉案件发生的真正地点。'4'
但是,此地的最初的经济秩序却是打金子的人自发创立的。
据3位洞主或者工头、 2位服务业老板和1位民工说,大约是在1996年的春节前后,最早来打金子的洞主(老板)里边,有两个人的洞子打着打着打到一起去了。
双方各不相让,争执得很凶,因为双方都认为自己已经抓住了矿脉,舍不得放弃。
后来有一个年纪比较大的洞主出面协调,还召集了大多数洞主一起商议。尤其是其中有人指出,那两个打到一起的洞子,其实并没有打到主矿脉。这样,十几天以后双方才得以和解,而且从此立下一个规矩:如果两个洞子互相打通,那么后来打到的那个洞子, 必须后退3米,重新向别的方向打,而且必须负责把人家原来的洞子修补好。
据说,这个规矩的建立,主要是由于出面的那个洞主(据说姓覃),在当地属于德高望重之辈,而且他很善于交际,大讲江湖义气的无比重要,才得以成功。但是他本人后来不久就下山干别的去了。否则,他会不会成为“盟主”,会不会建立起一个“准政府”呢?要知道,那时离政府干部上山,还有大约4个月。想干的话,大概连一支军队都来得及建立。据此推测,干部提前上山,恐怕不仅仅是因为治安混乱,而是因为已经有别人可能来管理治安了。'5'
发展的第二个阶段:
1996年6月2日,直属县政府的×子坪金矿指挥部正式成立。一开始的时候,最紧迫的任务是要维持治安, 因此调集了15名公安系统的工作人员,其中有6人是县里的刑侦人员。他们上山以后,以空前严厉的手段弹压了各种明显的刑事案件或者其苗头,建立起初步的治安秩序。
据指挥部最老的工作者之一张××回忆, 当时他曾经连续8天每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整天在山上跑来跑去,还要下山去30里外的渡口调查情况,最多的一天上山下山4次。结果,十几天就穿坏了一双解放鞋。
据张××个人的说法,当时的主要办法是一铐二跪三打。张××解释说:农民只认这个。手铐就是法律。别看他闹得凶,一铐,他就老实了一半。你跟他讲法律,讲政策都没用。往矿渣上一跪,再挨点打,什么都招了。干部对他说:你这就叫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也说:对、对、对。
另据另一位老工作人员王××回忆,当时前来打金子的人主要是邻近地区的农民。他们既熟悉当地的风土人情,又倚仗着自己人多势众,经常侵犯、损害甚至欺辱当地的农民。据说当地农民的鸡鸭曾经被全部偷光。当地农民甚至手持砍刀,轮流守夜。'6'
发展的第三个阶段:
时至1996年冬天,金矿的治安已经初步整顿好,尤其是许多洞子都开始出金子了,于是指挥部的工作重点显然开始向管理经济活动转移。这有三大表现。
第一个是:县政府抽调了公安系统以外的干部上山。指挥部的编制扩大到50人,由一位副县长挂帅坐镇,成为一个直属县政府的、在原有行政系列之外的、统管当地一切事务的权力机构。
第二个表现是:县政府的各个职能部门也纷纷派人上山执法。县里的几乎所有局委办都把手伸到这里来了。有的纳入指挥部编制,有的是单独行事,还有的则是不时上山,实行“打游击式的管理”(“平时不见面,收了费就走”)。
第三个表现是:原来当地的那9户农民,以及3条路的沿途农民,都以土地被占用为理由,从各个洞主那里抽取“干股”(无投资股份)。这时却被政府一律禁止了。各个洞主改为向指挥部和各个政府职能部门缴纳一切费用。
政府既然都转向经济了,老百姓当然更加有恃无恐。于是金矿爆炸式地发展了。
这个阶段中,金矿投资者的队伍飞速扩大,成分也日益复杂。各色人等纷纷以私人集资的形式直接参与金矿生产(当地叫做“打股”)。
在前两个发展阶段里,附近几个县的农民一直是投资的主力。他们卖牛押田抵押房子,凑钱前来打股。此时,不仅广东、福建等沿海地区的人千里迢迢前来打股或者独立门户,而且附近几个县的各级干部、工人也纷纷加入打股的行列。尤其是,许多国有单位也来打金子,甚至附近的驻军也来了,而且一下子就开了4个洞口。
更重要的是,在周围几个县之内,真正的拜金已经不仅仅是一种“主义”,而是群众性的盲动。一时之下,就连远在70多公里以外的铁路车站,只要你一说想去这个县,马上就会有人来跟你谈合伙打金子的事情,或者请你来打股。
还有一个产物——腐败。不过这是人人心中皆有,人人笔下皆无。
就是在这个阶段中,山上的人口剧增,几乎清一色是男人。
上述因素共同作用,就催生了另一种“淘金”——“性产业”。
金矿发展的第四个阶段:
1997年春节后,指挥部再一次扩大到80人。其中大多数是管理经济活动的干部;负责治安的,基本上仍然是原来的那15个公安出身的干部。尤其是,指挥部实行了分片负责制,就是一个干部负责管理几个洞子的所有事务,别人不得插手。
可是治安管理却仍然是全面的、不分片的,仍然由那些公安出身的干部来管。
用原公安干部张××的话来说,这种分片负责制,其实就是“他们分粥,我们放哨”。
这极大地影响了治安人员的积极性,对当地“性产业”的发展,发挥了相当大的作用。
四、金矿区的现状到笔者上山的1997年5月,这个金矿区已经发展为如下规模。
矿区总占地大约1000亩,已经打开312个洞口,分布在5面山坡上和两个山沟里。
据当地的民间说法, 其中已经有100个左右洞子出了金子。其中最大的一位洞主拥有6个洞子,每个都出了金,最多时每个洞子每天可以出6两到1斤金子。人们传说,这里一共已经出了两吨金子,还有6吨的蕴藏量。
指挥部以保密为由, 拒绝向笔者提供任何官方统计资料,但是指挥部的3个干部私下都说,真正的原因是:由于洞子都是私人投资开采,私人自行出售金子,而且缴纳的各种费用又一律是以洞子的个数来计算;所以有多少洞子出了金,出了多少金子, 指挥部实际上也并不完全掌握。同时这3位干部也都认为,民间的传说过于夸大了。如果把这些情况都减去1/3,跟真实情况就八九不离十了。
金矿区的山脚有两条小溪。各洞子打出来的含金矿石,直接卖给淘金的人。后者在山脚下粉碎矿石,用水淘洗,筛出粗金,然后就地直接出售。这里的粗金,成色一般只有90%左右,每克的售价在80元左右浮动。买金子的以东南沿海地区的人为主,大都是携金远走高飞,据说是走私出境了。
打洞子的人、淘金的人和买金子的人都是各自独立,各行其事。打洞子的人赌的是能不能打到矿脉。淘金的人赌的是买来的矿石里究竟含金量有多高。买金子的人则赌的是以后的安全和利润。三者之间全部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赊不贷。整个金矿区里的一切经济活动也全部是现金交易,所以当地人戏称:上山的人,个个都拿着个破烂尼龙编织袋,可是里边有许多装着几十万钞票。这就叫做人不可貌相。
除了原有的9户农民以外, 金矿区里的所有人都住在棚子里。这些棚子一般都是用毛竹支架起来,在外面蒙上尼龙编织布,就是那种红蓝白三种宽格相间的编织布,一般用来制造大型编织袋。这样,足以遮风挡雨。有些商店的棚子,在编织布外面再加盖一层竹席,为的是遮挡阳光。但是一些民工住的棚子,连编织布也买不起,就用各种废旧塑料布、化肥袋子等等作为顶棚和墙壁。金矿指挥部的棚子是公家盖的,当然是最好的,但是也只不过是支架得更多一些,包裹的更严实一些而已。
金矿区里有3000多个棚子, 层层叠叠、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般地挤在矿区的5坡2沟里。 在最高处,雄踞着指挥部的那一排分外整齐漂亮的棚子,似乎在俯瞰和监视着下面的芸芸众生。整个矿区远远望去,群峰怀抱着片片白棚,白棚的延伸中,又显露出点点青山,也是颇为壮观的景致。往好里形容,就像海涛奔腾席卷,已经快要冲上山顶了。往坏里看,山峦好像遍体鳞伤,贴上块块纱布。
整个矿区,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所有的棚子都分布在5坡2沟里,而且根本就没有任何一块足以容纳5个以上棚子的缓坡。 最宽阔的中心大道,其实只不过是路宽2尺,稍微平缓一些而已。
所有的棚子都拼命地往那为数不多的缓坡上挤。棚子中间的道路,连羊肠小道都说不上,简直就像间不容发。笔者体胖,在许多地方,就是侧身收腹也很难通过,往往只得作罢。好在各个洞子的外面都不断地堆放矿渣,形成一块块巴掌大的平地。
所以上山一小时之后,笔者就学会从矿渣到矿渣的走路方式。不过,矿渣之间是没有路的,有的要“四脚着地”,所以笔者总结为:在山上当了几天山羊。
金矿区的所有物品,都是附近地区的农民挑上山来的。刚开始的时候,任何物品都比山下贵一倍左右。但是吃挑夫饭的农民越来越多,工钱也就越来越少,所以现在山上的物品一般只贵20%-50%。像香烟这种本身利就大,又易于挑运的商品,干脆跟山下是同样价钱。据说县里准备修一条公路上山,却遭到四乡农民的一致反对,因为挑货上山已经成为那一带农民的支柱产业了。
据指挥部统计, 山上的棚子里住着24300多人,白天上山下山来回流动的人大约有4000-5000人。也就是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