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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来的人多,方才不是还有一个不三不四的人也进来了么,保不准这里还有些鱼龙混杂的,姐姐,还是查查的好。”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她的意图是把这件事情套到婀娜身上,不由的紧张起来。维岳王的眼睛忽然微眯了一下,然后他说:“好了,既然这次宴会是小凤筹办的,不如把这件事情也交给他。小凤,你这就去查查吧。”
我连声答应了,心中暗下决心,无论如何,我也要保全婀娜。不过,让我感到踌躇的是,我不知道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查起,这里面都是各路的诸侯重臣,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是我开罪得起的。苏放大概看出我的犹疑,柔声问低头跪在下面的小丫头:“篆儿,你不用怕,这事儿不与你相干。究竟丢了什么东西,你可有没有单子?”
篆儿抬起头看看苏放,苏放对她微微一笑,她点点头,从袖子里头抽出一张纸,递给苏放。苏放飞快的浏览了一下,对她说:“你到心细,居然临危不乱的把这么些东西一样样列得一清二楚。”
我震惊的看着苏放,难道他看出什么来了?!苏放却没有时间理我,正目不转睛的看着篆儿。篆儿低声说:“事关重大,篆儿自然要小心仔细。”
苏放又拿起拿张单子细细看看,“好字,写得真不错。我想起来了,你本不是我们府中的丫头,是跟着瑾妃娘娘陪嫁过来的吧?”
那篆儿低头道:“篆儿既然跟着娘娘到了王府,心中再没有第二个主子,早就把王府当成自己的家一样,不知道大世子这话什么意思?”虽然声调并未提高,可是语气已经渐渐转硬。
苏放依旧笑得云淡风轻,“没什么,你能这么想最好,省得瑾妃娘娘到时候难做。”
篆儿猛的一抬头,目光炯炯的盯着苏放:“看大世子的意思,是篆儿监守自盗,让瑾妃娘娘丢人了是不是?”瑾妃这个时候“啪”的一拍桌子,颤声说道:“篆儿从小跟着我,贴身服侍许多年,我不曾丢过一根针,放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放轻声笑:“请娘娘息怒,我只是觉得篆儿心太细,故此多问几句而已。”
我却觉得局面变得愈发诡异起来,拿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只好安静的躲在一旁。忽然,我看见簪瑛额角浸出细微的汗珠,一直盯着茶杯不说话。我暗暗心惊,簪瑛在担心什么?她有一个非常奇怪的习惯,每当她遇到什么特殊棘手的事情时候,她的额角那里就会有很多汗,许多年来一直不曾改变过。可是眼下,她究竟在担心什么呢?
就听篆儿朗声说道:“既然大世子怀疑到我,有几句话我顾不得了,要当着王爷和两位娘娘的面说出来。”
苏放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柔和:“你说吧,你本就是在等这个机会的。且让我们听听,你究竟看见什么人或者是听见什么风声了?”
篆儿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用牙齿咬住下唇,看着苏放。苏放轻轻端起一个茶盅,轻松的看着她,“说啊,让我也听听。”
篆儿狠狠心,指着我说道:“我回来的时候,看见凤公子的小厮从娘娘屋子中出来。”
凤于飞 71
苏放仿佛恍然大悟一般:“哦?!你的意思是凤飞着人偷了瑾妃的珍玩礼物,是不是?”
篆儿抬起头,看着苏放朗声说:“篆儿没有任何意思,今天在座的众位大人随便哪个人抬抬手指也压死篆儿了,篆儿岂敢胡乱猜疑。不过是大世子问到这里,篆儿少不得要据实相告。”
苏放微微一笑,声线无比柔和:“好一个据实相告,如今你一句一字口口声声的把嫌疑都落在凤飞身上,凤飞和瑾妃娘娘的嫌隙都牵扯不清,无论今次的事情是否于他相关,将来瑾妃娘娘但凡有个大事小情,凤飞都要首当其冲的成为众人之矢,这环环相扣的连环套实在无懈可击,篆儿你高明的很啊。”
篆儿看着苏放,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瑾妃开始冷笑:“放儿,听你如今这一番话,倒像我们故意跟凤飞为难。笑话!我们跟凤飞无怨无仇的为什么为难他?!现在查出来就是我们栽赃、查不出来是我们陷害,这原告反成了被告,放儿,你才高明的很。王爷,如今您可一定要为我查清楚,别没捉着贼倒让贼咬一口。”
苏放却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簪瑛此时方缓缓说道:“王爷,既然这件事牵扯到小凤,他就不宜再追查下去,还请王爷另委贤能,还我们一个清白。”
维岳王点头,沉吟半晌:“袁爱卿,这件事就交由你全权处理。”
从邻座下站起一个人,伏身叩首:“王爷,这件事牵扯到王府里的贵眷,外臣实在不宜插手,还望王爷体谅。”
维岳王略有一丝迟疑,那袁大人非常灵活的说道:“眼前倒有一个人选,恰能替王爷分忧。”
维岳王问:“你说的是何人?”
袁大人说:“臣说的是大世子苏放!世子为人聪慧睿智、心思缜密,而且于两位娘娘都没有利害冲突,若能让大世子彻查此事,定然能水落石出马到成功。”
维岳王转过头看看苏放,“放儿?!你能办好么?”
我在心中感叹,这位袁大人真是做官做熟了的,搅到这样的官家是非中,从来不能有善终,如今他把这麻烦踢给苏放真是高明绝顶,无论最后怎么结果,维岳王一定会暗中帮忙,绝不会拿苏放做替罪羊。除了苏放,满维岳再找不出第二个合适人选了。
不想苏放立刻回绝:“放儿办不好,还望父王再加斟酌,另委贤能。”
维岳王不预在此事上多加纠缠,说道:“放儿,如今你也长大了,要开始学习办事才是正经。这件事父王就交给你,你好生办事,要替父王分忧才是。”
苏放回答:“父王,苏放年纪轻没经历过什么大事,说出来的话自然没有分量,这件事牵扯到今天在座的所有大人更夹着两位娘娘,真查起来千头万绪。众位大人们不必刁难放儿,只要令行不从略有不配合,放儿就寸步难行。更何况查来查去,说不定还要开罪两位母妃中的一位,这样棘手的大麻烦,放儿做不来。望父王体谅。”
维岳王沉吟片刻:“放儿,你只管放手去做,万事有父王为你作主。”
苏放面向维岳王,“只恐到时还要父王为难。与其虎头蛇尾的收场,不如从头就只管逍遥自在。”
维岳王沉下脸:“依你说,这么一件小小的失窃,竟然要本王亲自过问不成?”
望着维岳王的黑脸,我在心底打一个寒战,不想苏放却轻松自如的回复:“虽说是一个失窃案,可如今这里面牵扯到的人却无一不是维岳的各方重臣,当中层层迭迭的关系更是牵扯不清。放儿胆子小,不敢去做。”
维岳王目光炯炯的看着苏放,忽然一笑:“说来说去,你不是办不了,而是不敢办。你要怎样才能把胆子大起来呢?”
苏放刷的跪在地上:“放儿斗胆请父王赐下金牌虎符,维岳禁军都归放儿统领调度,不出一月,放儿定然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我猛的意思到苏放是在将维岳王的军,可是他要这么大的权力作什么?难道他还打算逼宫不成,不,不,不,他不会做这么浅薄而轻佻的举动,我想来想去也想不清楚,只好张大眼睛看着他们。
维岳王若有所思的看着苏放:“放儿,你长大了。”苏放依旧沉静的跪在地上,默默不语。维岳王沉默的思索着,众人都不敢多语,一股子压抑就飘荡在空气中。片刻后,维岳王缓缓从腰畔解下一块金牌,递给苏放:“一月为限,记住,要秉公办理。”
苏放双手接过,“请父王放心。”
瑾妃此时忽然想起什么事情,站起来想要阻止,可维岳王已经轻轻挥手,露出一股无奈的疲惫:“今天太晚了,散了吧。”
众人巴不得等着这句话,匆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苏放指着篆儿朗声说:“袁大人,你把这个人证带回去,明日我要细审。”
瑾妃猛的站起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放儿,记住你要秉公办理的。”
苏放回头微微一笑,继续说:“把凤公子的小厮也带回去,关押好了,我明日一起审问。”说完,不再回头看我,匆匆离开。
一场中秋夜宴,就这样闹得不欢而散。我跟着簪瑛回到赏瑛上苑,月儿轻声在外间处理宴会后期的事宜,叮嘱各处小心火烛。簪瑛坐在桌前一直不语,我知道她又在心里筹划什么东西,不去吵她,转身出去回到自己的小屋,屋子中的门被半掩着,凤毛的衣服还丢在外间的小床上,连被子也团成一团堆在床角。我坐在凤毛凌乱的小床上,从心底返出一股彻底的寒冷,这一次,我真的是退无可退。
倏忽间,我仿佛回到那个琼楼玉宇的皇宫,姐姐慵懒已久,这天却兴致勃勃的梳妆起来,领着我到御花园去赏春意,面对繁花似锦的春光,面容平静却一字一句的对我说:“卿官,做人千万要忍耐低调,且不可因为一时得意就轻狂轻慢起来,徒让人暗中耻笑了去,且自己尙不知于暗中得罪多少人,结了多少仇,待到醒悟之时,早有一万只脚踏上来,再不得翻身。红到十分便成灰,卿官,你把这句话记住了。”
我记得当时我说:“我记得啦,做人要低调,不要张扬,否则乐极生悲、物极必反,对不对,姐姐?”姐姐笑了起来,轻轻抚摸着我的头顶:“对,对极了,还是卿官最聪明。然而姐姐还有更重要的一句话,你须刻在心里‘荣辱不惊、恬淡致远、福祸相依、坚忍寡懦’。你可记住了?”
我点头,说自己记住了,于是姐姐笑微微的牵着我回到寝宫,好似放下心事一样从容笃定,自那天始姐姐一病不起,再未离塌。今天想来,姐姐似乎早就料知家中定有大难,于是在煎熬中耗尽自己的生命。
姐姐,我记得你说的话,我记得你说得每一句话,如今我已经一退再退,退无可退的时候,我便不退而战了。
我回到簪瑛的房间里,各房给事已经领命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