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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沉默的时间不长,仅仅十秒厉南星就挂了电话。可这对陆小凤而言就不是什么“好在”了,他情愿接受沉默也不想听着那虚空般的嘟嘟嘟声。
很反常的沉默,仅仅是这一点就足够让人心急的了,更何况这个人是厉南星。
陆小凤太清楚那个人的内敛和倔强,也太了解那个人云淡风轻,闲云野鹤般的性子,再痛再累他似乎都可以说服自己坦然面对,以致于陆小凤都想象不出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崩溃了——可现在陆小凤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那边传来的有些凌乱的呼吸声,透着沉沉的压抑,罩着深深的悲凉,凝着无数欲诉,而不能诉的伤痛,一下下撞击在他的心头,生疼,生疼的。
但事实是那边只有一片吵杂的背景声,隐隐有嘶吼般的音乐,有鼎沸的人声,甚至有浪笑声,满满是醉生,梦死。
是酒吧?南星……你在酒吧!?
你情愿借酒消愁都不愿意对我哪怕有有一点的依靠吗?
这种感觉太遥远,我不喜欢。
陆小凤腾的一声,猛地站起来,他甚至无视了沙曼难看到极点的脸色,匆匆将人送了回家,就开始顺着线索一家一家酒吧地找人。
陆小凤挪了挪身体,换了个更舒服点的姿势开始细细回想,原本拉耸着的脸上也有了点苦涩的笑意。可眼睛是温柔的,他微眯了眼,像看着从远方走来的情人。
他一遍遍地找,一遍遍地念叨,南星,南星,我的南星——他无法无视他的痛苦,也不能放任他将自己封闭,更忍受不了距离他这样遥远的感觉,他甚至觉得自己为此老了几岁,还盘算着找到人后是不是该回家做个面膜。但事实上只要他肯留意一下时间的话,他就会知道,不过半个小时,他就找到那间酒吧了。
WORLD,give you my world,这是它的宣言,也是他的信念——很陌生也很熟悉的酒吧。
陆小凤推开门的时候还在想着那招牌,甚至在默默念着,give me your world,然后,他看到了他,穿过了层层人群,他只看到了他——清淡,落寞,憔悴,悲凉,厉南星与这光怪陆离的世界格格不入,像是一朵清冷的白莲花,生生开错了季节。
……南星……
……你总是这样……
陆小凤深吸一口气,大步跨了过去,一把抢过厉南星手中的“情人血”,无视他一脸的诧异茫然,仰头将一大杯酒灌进肚子——
……南星,厉南星,好你个厉南星!!居然什么都不说清楚地躲在这里,你以为这样就没有人会担心你了吗?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样是很让人心疼的呀!?你难道就真的不清楚,我会紧张会难过会很心疼很心疼的啊……
连我,都没有关心你的资格吗……
陆小凤气馁地坐下,偏着头很委屈很委屈地看着厉南星,而后者显然已经醉得有些模糊了,自顾自紧抿着被酒濡湿而晶亮的双唇,两颊都染上了些微绯红,连一双一向黑白分明的眼睛此刻也氤氲开了水汽,像个孩子似的戒备而不知所措地看着陆小凤,深处却是欲语还休的悲伤,找不到尽头的沉痛,以及近乎绝望的哀思,跟那纠结的眉心一起狠狠地刺痛了陆小凤。
他突然很想很想将这人紧紧抱住,很想很想吻去他眼底的伤痛,很想很想贴在他的耳边,告诉他,南星,南星,我在这里,不要怕,我在这里,难过的话哭也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的——
然后他就真的这样做了,他甚至尝到了咸涩冰冷的味道,他听到他哽咽着说陆小凤,姑姑她……他没有听下去,剩下的话让他吞进了肚子里。
此时此刻,他只想深深地吻他,吻着他——如果我没有办法抚平你的悲伤的话,至少让我去占据你全部的精神吧,那样,你就没有空间去缅怀你的苦痛了。
那时怎么就吻下去了呢?居然还是那样的理所当然,之后甚至还明目张胆地走到了一起,就连现在的离别也像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
可无论是怎样的理所当然,心,还是会痛的。
他们都太清醒了,以致于每一次缠绵都像是要燃尽自己的生命般的,那样的疯狂,那样的疼痛,那样的,那样的,悲伤……
如果那时他错过了他的电话会怎样呢,如果他没有吻下去的话又会是怎么样,陆小凤有时候也会这样问自己。然而时至今日,他得出的结论也只有他从没后悔过。
他甚至是庆幸的,他曾经离他那样接近过——
他知道,他总喜欢皱眉,却会在自己伸手企图抚平那皱褶时轻笑,极尽温柔;
他也晓得,他倔强起来会抿着唇,一双鹰眼也格外地亮,直直盯得人心虚,但又忍不住多看几眼,要知道那微鼓的脸真的相当的可爱啊;
他更明白他的委屈,他的孤独,他对温暖的渴求,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抚平他的伤痛的……
曾经,只是曾经。
缓缓阖上双眼,陆小凤抬手轻轻覆住眼睑,就像厉南星每次做的一样。
南星,南星,这样,就可以了吗?
The Second Movement
屋外初春的阳光丝丝点点漏进来,擦亮了纷飞的尘埃,总算是为这颓废而古旧的老屋添了一点人气,不至于太过阴寒。
厉南星就在这结成丝缕的光亮间穿行,来来回回地清洗地板、打理墙壁、擦拭家具,由里到外,点点滴滴,细腻如斯,连神情也是温柔而悲伤的,映在淡黄的光芒中,像一个梦——如庄周梦蝶,不知是他梦里有我,还是我梦里有他。
但对厉南星而言,这间屋子无疑就是他的一个梦,是他一切的伊始,他记忆的最初。
他终于还是回到了这里。
第一次踏进老屋时,他还是个流离失所、无依无靠的流浪儿,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但这些他其实都记不太清了,他只记得,他被她带回了家,她让他喊她姑姑,她说他们是亲人,彼此唯一的亲人。
她的笑那么温柔,那么真诚,而她的手心又是那么的温暖,让他不自觉地想去靠近她,相信她;可她的眼神却是飘忽的,像是要穿透老屋的墙,穿透小城的阴影,去看些什么,去找些什么。
他知道,她是在追忆,她是在等待,她用了整整七年去守候一个不爱她的人,而他,也用了整整七年去陪伴她。
她是他唯一的亲人,他舍不得她太寂寞的。
第七年,她终于不再等了,她要去找那个人。他本以为她会幸福的,可等来的却是那个她等了七年的人,以及,一个消息。
——远山集团董事长金世遗陷入黑帮纷争,天门门主厉胜男为解其困境费尽心力,终在最后一搏中头部撞伤,成为植物人,所幸风波平复,天门并入远山集团,其继承人厉南星由金世遗代为抚养并拥有远山集团四分之一的股份。
…………
……姑姑,你终于要丢下南星了吗……
……姑姑,南星想你了……
……姑姑……
……
他直直昏迷了过去。
昏迷了多久,他不知道,是怎样离开老屋的,他也不清楚,那段日子浑浑噩噩的只有往日的记忆不断地反复,重叠——
南星,我不曾后悔过,那个人给我的温暖,值得我用一生去回忆……
南星,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你,也一定会遇到这样一个人的……
南星,当一切已无法回头,也无法再向前走……当不再拥有的时候;我们唯一可以做的,就只能是,不要忘记……
南星,你懂吗……
轻轻地勾起嘴角,厉南星的双目在微光中有水晶般柔和的光彩,隐约有两点晶莹,衬得他的笑容也那样明媚。
他就那样立在老屋中,迎着窗外的阳光,轻轻地仰头,像是要穿透老屋的墙,穿透小城的阴影,去思念一个人,又像是要看到记忆的深处,将所有的梦境都铺展在这老屋的阳光下。
……姑姑,我其实不想懂的,不想懂的——那太苦,太苦……
……我真的不想……
从那之后,他再没回过老屋,而是在金世遗的庇护下成长、学习。
他没有忘记她对他的情意,于是尽可能地去礼貌对待,虽然,这几乎让他崩溃;
他也没有忘记她一直希望他能学习管理学,他也确实在这方面下了苦功,虽然他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加入远山集团,而是成为了花氏的一份子;
他更没有忘记她的笑颜,也不愿放弃那哪怕是没有希望的希望——只要她还活着,就还有那么一点的温暖,他在金家的所有努力甚至是对仇恨的压抑就都还有意义——是的,是仇恨的,他真的没有办法释然,也没办法忽视姑姑为金世遗而死的事实,哪怕这是姑姑的希望……
这样的心情是那样强烈,以至于当金世遗提出安乐死的时候,他终于逃了出来。
他没办法面对金世遗,没办法面对姑姑,也没办法面对自己——他知道金世遗没有错,却无法认同,他知道安乐死是应该的,自己不该这样自私,却还是无法支持,他甚至无法遏制地强烈地怨恨着金世遗的“无情”——不该这样的,不该这样的……
一杯一杯地往口中倒酒,厉南星甚至觉得溺死在酒就好了,就好了,再也不要面对一个冷冰冰的世界——他累了,累了……
然而宿醉换来的只有一塌糊涂的记忆,依稀只知道有金世遗的影子晃悠在眼前,耳边也是嘈嘈杂杂的;惹得人心烦,接着却是疯狂的突如其来的大雨倾盆,最后的记忆是一双清明的眼睛……
真是混沌的一夜,或者是两夜,兴许还是三夜……记不清了,唯一还记得是他从宿醉中醒来时看到的笑容——那个人凑得那么近,笑容灿若阳光,明亮的眼睛闪动着喜悦的光芒。
你终于醒啦!他尾音上吊,透着实实在在的欣喜。
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眼前这人是会发光的,金灿灿的晃花了他的眼,以致于他都听不清那个人接下来的喋喋不休了,而待到他终于清醒过来时,大脑也已经被宿醉的疼痛占据了。
那疼痛持续了那样久,那样久,他久远的记忆里似乎也只剩下了这疼痛,连自己是怎样从那个人身边离开的都记不清了,那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