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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道沙拉和咖啡,拼凑到一块。“这就是当单身汉的好处,”他说,“想吃了,
就做一顿。”
原来是个没人陪着睡觉的光棍呀。只要她不出错牌,就可以捞上一大笔,成个
大富翁呢!她狼吞虎咽地吃完饭,跟着医生进到宾客卧室。卧室的四壁漆成蓝色,
一张双人床占据了大半个房间。床上铺着蓝底花格罩单,一张具有西班牙格调的黑
木梳妆台,镶嵌着黄铜配件。
“你就在这里过夜,”他说,“我去给你弄件睡衣来。”
卡洛尔环视这间装璜风雅的房间,心里想开了:卡洛尔,你中头彩了!这家伙
想物色一块黑女人的屁股,你正好可以满足他。
她脱光衣服,沐浴了半小时,用一条毛巾裹住浑圆柔软、充满性感、光灿灿的
身子,走出浴室。医生已经在床上放好了一套睡衣裤。她会意思地一笑,没去理睬,
扔掉毛巾,慢悠悠地踱进起居室。他不在。她顺着通向书房的那扇门望去,见他安
闲地坐在一张宽敞的书桌旁,桌上悬挂着一盏老式办公灯。房内的书籍塞得满满的。
她窜到身旁,亲亲他的脖子,低声说道:“老爷子,快来吧,我等不及了,你还在
那磨蹭什么呢?”
他若有所思地凝视了她一秒钟。 “你还没倒霉够吗? ”他轻言轻语地问她,
“生下来是个黑人,这由不得自己。可是,谁告诉你非当一个逃学、吸大麻、十六
岁就拉客的妓女呢?”
她愣住了,寻思是不是自己讲错了话。他大概需要一点刺激,所以才故意卖关
子激她吧?要不然,他就是一个道月先生,想先为她的黑屁股祈祷一番,让她悔过
自新,然后再跟她睡觉。她又挑逗了一次。他轻轻地挣脱开,让她坐到一张沙发上。
卡洛尔从来没有这样困惑不解。这小子看上去也不象是个搞同性恋的男人呀!不过,
这年头也难说呀。“你喜欢玩什么花样,乖乖?告诉我,我给你。”
“聊聊吧。”他说。
“你是指谈话?”
“不错。”
他们整整谈了一夜。这是卡洛尔一生中最奇特的一夜。史蒂文斯医生从一个话
题转到另一个话题,开导她,测试她,问她对越南战争、对种族歧视、对大学学潮
有什么看法。每当卡洛尔觉得领会了他的意思,找到了答案时,史蒂文斯就扯到另
一个题目上去。他们既谈论卡洛尔闻所未闻的事,也聊一些她最熟悉的玩意。此后
几个月,她经常失眠,竭力追忆那些改变了她的生活的话语、观点和神秘的词句。
以往,这简直是不可设想的,她从来没听过什么高深莫测的字眼。史蒂文斯医生的
方法很简单——交谈,真心实意的交谈。从来没人这样做过。他把她当作人对待,
当作平等的人,倾听她的意见,体谅她的心情。
交谈中,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还裸着身子,一丝不挂。她走向卧室,穿上睡衣。
他跟着进来,坐在床沿又谈了一阵子。他们谈到毛泽东,谈到呼拉圈舞,谈到口服
避孕药,还谈到男女同居,生儿育女,却一辈子不结婚的事。卡洛尔谈出了自己一
生中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的事,告诉他那些深藏在自己下意识之中的秘密。最后,
她睡着了,全身空荡荡的,好象刚动过一次大手术,把体内的毒汁全排掉了。
吃罢早饭,他递给她一百美元。
她犹豫了一阵,踌躇地数道:“我撒谎了,今天不是我的生日。”
“我早知道了。”他咧嘴一笑,“不过,咱们可别让法官知道。”接着,他又
用另一种口吻说:“你收下这笔钱,走出这幢楼,不会有任何人找你的麻烦,直到
下一次再落到警察手里。”他停了一会儿,又说:“我需要一名门诊接待员,你正
合适。”
她看着他,不相信这是真心话。“你拿我开心吧,我连速写或是打字都不会呀!”
“回学校念书去,你就会了。”
卡洛尔看了他一会儿,激动地说:“我从来没想过再读书,听起来倒是挺新鲜
的时髦呢。”她真巴不得抓上这一百块美元,赶快溜出这套公寓,钻进哈莱姆地区
歹徒们经常光顾的菲什曼杂货店,叫她那帮难兄难弟、穷姐贫妹们开开眼界,见识
见识。
一走进菲什曼杂货店,就好象从未离开过一样。还是那一张张愁容满面的脸盘,
还是那忧郁低沉的叽叽喳喳。她又回到老家了,只不过医生的公寓仍在脑际中回旋。
这天壤之别,不是由于家具和摆设造成,而是公寓内的洁与静。它象是另一个世界
的一座小岛,他给了她一张登岛的护照。
卡洛尔自己也感到惊讶费解,她竟然报名注册上了夜校。她离开了旧居,离开
了那布满铁锈的脸盆,那散了架的厕所,那破烂的绿色窗帘,还有那张笨重的铁床
——她骗人耍把戏的地方。
她接回亲生的父母,上学其间的费用由史蒂文斯医生接济。她以优异成绩念完
高中。医生参加学校毕业典礼时,她眼里闪出自豪的光——有人相信她的价值,她
成了有作为的人。白天,她在纳蒂克家干活,晚上去夜校学习当秘书。学业完毕后,
她给史蒂文斯当接待员,自己可以掏钱租公寓了。
四年来,史蒂文斯医生对她的态度一直象头一晚那样既严肃又客气。她等着他
暗示自己该干什么,该成为他的什么人。最后,她才明白,医生一直把她当做一个
人对待,他所干的一切仅仅是为了帮助她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实现真正的人生抱
负。每当她遇到为题,他总会抽出时间与她商讨。最近,她打算把自己与契克的关
系告诉医生,请教应该如何大夫契克的要求,可是又一拖再拖,犹豫不决。她希望
史蒂文斯医生因她而自豪。她巴不得能为他干点什么,跟他睡觉,为他而死……
而现在,却冒出两个从凶杀处来的家伙,要见医生。
麦克锐佛不耐烦了,问道:“怎么样,小姐?”
“医生有指示,接待病人时,不准打扰他。”她注意到麦克锐佛眼中的表情,
又说,“我给他挂个电话吧。”她拿起话筒,按一下内联电纽。半分钟后,电话里
传来史蒂文斯医生的声音:“喂?”
“来了两个侦探,想见您。他们是凶杀处的人。”
她满以为医生会改变说话的腔调……紧张……恐惧。可是,什么变化也没有。
“让他们等着。”他说完就挂上了听筒。
她腰杆子一下子硬了起来。他们可以使她惊慌失措,但永远不可能让她的医生
失去冷静。她抬头用挑战的口吻说:“你已经听见他说什么了。”
“病人在里面还要呆多久?”那个年轻一点的侦探问。
她瞟一眼桌上的钟,答道:“还有二十五分钟。这是今天最后一位病人了。”
两个侦探交换目光。
“等吧。”麦克锐佛叹口气说。
他们坐下来。麦克锐佛注视打量着她,说:“你看上去好眼熟呀!”
这话不假,他在试探她呢。“你知道大伙是怎么说的——人人都长得一样。”
她答道。
刚过二十五分钟,医生私人办公室通往走廊的边门嘎地一声响了。几分钟后,
接待间的门开了,贾德·史蒂文斯医生走出来。他看见麦克锐佛时愣了一下,说:
“我们见过面。”但他记不得是在何处。
麦克锐佛毫无表情地点点头:“不错,见过……我是中尉麦克锐佛。”他指着
安吉利说:“佛兰克·安吉利侦探。”
“请进。”贾德同安吉利握握手。
卡洛尔目送他们走进医生私人办公室,并关上房门。她竭力把眼下的事串到一
起:那个侦探头目似乎对史蒂文斯医生抱有敌意,这大概是他天生的护身符吧。谁
知会发生什么事呢?天晓得!眼下只有一件事是确实无疑的——身上这套衣服太脏,
该送去洗了。
贾德的房间布置得象法兰西乡村别墅的起居室。室内没有办公台,却安放了舒
适的沙发,配上茶几,点缀着货真价实的古式灯盏,摹制的古式地毯巧夺天工,罩
上缎子的长沙发安祥地躺在一角,尽头有一扇便门通往走廊。麦克锐佛发现墙上没
有挂任何文凭证书。来之前,他调查过医生的资历。要是他愿意的话,他完全可以
用各种文凭和证书贴满四壁。
“我这是平生头一遭进到精神病医生的办公室。”安吉利说,房间的摆设打动
了他,“我的房间能象这儿一样就好了!”
“这是为了松弛病人的神经。”贾德说,“顺便提一句,我是精神分析学家。”
“对不起,”安吉利问,“这两者有何区别?”
“区别在于一小时可以捞五十块美金,”麦克锐佛接道,“带来的后果是我那
位同事再也无法动弹。”
同事!贾德突然想起来往事。大约四、五年前,在一次抢劫酒店的冲突中,麦
克锐佛的一位同事被打死,他自己受伤。一个名叫阿姆斯的凶手被逮捕了。阿姆斯
的辩护律师以被告神经不正常为理由,替他开脱罪责。作为精神病专家,贾德检查
了阿姆斯,并出庭作证。他发现被告患有晚期麻痹性痴呆、症,已经神经失常,无
可救药。由于贾德的证词,阿姆斯免于一死,被送进了疯人院。
“我想起你了。”贾德说,“是阿姆斯一案。你身中三弹,你的同事杀。”
“我也想起你了。”麦克锐佛说,“你把杀人犯放跑了。”
“你来此有何贵干?”
“打听一件事,医生。”麦克锐佛说,并解开随身带来的包裹。
“请你鉴别一件东西。”麦克锐佛不露身色地说。
安吉利打开包裹,取出一件黄色油布雨衣。“见过吗?”
“好象是我的雨衣。”贾德惊讶地说。
“是你的。至少里面印上了你的姓名。”
“在哪儿发现的?”
“你以为会在哪儿?”两个侦探态度突然严肃起来,脸上现出微妙的神色变化。
贾德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