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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的出身一直都是个迷。只知道他是在街头卖艺时认识了丞相小姐,从此便一步登天。那之前呢?
他生于哪里,长于何处,迎娶傅晚晴之前,他在做什么?没有人知道。
只隐约听说他出身不好,可是,不好到什么程度?傅宗书应该是清楚的,封锁消息的人就是他,之后,因为谋反傅家被株连九族,就更没人知道了。
铁手忽然好奇起来,究竟是长于怎样的环境,经历了多少世事,才会养成他如此决绝的性格。
铁手正暗暗思忖,却听顾惜朝说道:“我并不是为了叫你出来,而叫你出来的。”
“哦。”铁手漫应了一声,心想是想给我一个下马威吧。
顾惜朝淡淡道:“点破你的所在,特意让你难堪,然后我再暗中得意——我才没那么幼稚。我知道你讨厌我,叫你出来若不是有事,难道还想跟你秉烛夜谈吗?”
顾惜朝说着卷起了那幅画,递给铁手,“这画你帮我拿到裱褙铺子去裱起来吧。”
铁手接过画,无意间触到他的手指,竟冰凉如雪。再看顾惜朝的额头却出了一层薄汗,真是奇怪。
顾惜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不由得微微皱眉,已经凉透了。放下茶杯,顾惜朝对铁手说:“你自便吧,我倦了。”
说完便进了卧房,掩上门。
5
铁手出了竹舍,边走边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回想顾惜朝皱眉的神情,冰凉的手指和出了一层薄汗的额头,凭借他身为捕快的直觉,总觉得顾惜朝似乎在隐忍什么。
顾惜朝的唇角总有一丝若有还无的笑意,即便是在皱眉时,这笑也没有褪去。而在这抹暧昧的笑意背后究竟隐藏了什么,与他接触的越多铁手就越看不透。
想来想去,铁手还是又折回了竹舍,轻轻敲了敲卧房的门。
隔了一会儿,里面才传出一句话,“捕快大人,扰人清梦的人可是会下地狱的。”
虽然是带着戏谑的口吻,但铁手还是听出他声音里的飘忽,便一把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来到床边,只见顾惜朝瑟缩着身子面朝里侧躺着,修长的手指攥紧了胸口的衣服,头发都被汗湿了,粘在苍白如纸的脸上。才一会儿不见就狼狈成这样,铁手不由得心里一惊。
扳过他的肩膀,铁手问:“怎么才一会儿不见就弄成这样,发烧了吗?”
伸手抚上他的额头,却冰凉冰凉的,都是冷汗。
再看他的脸,细白的银牙咬着的唇边已见了一丝血色,于是问道:“是痛吗,哪里痛?”
顾惜朝横了他一眼,眼里有说不出的厌憎,一边抬手推他,一边不耐烦的说:“你不要罗里罗嗦的,烦死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你都这样了,叫我怎么敢留你一个人,万一有个好歹,让我……”
铁手本想说“让我怎么交代”。可转念一想,顾惜朝若死了他根本用不着跟谁交代。
顾惜朝冷笑,“我若有个好歹,只怕别人高兴还来不及,不死,才真真让他们寝食难安吧。”
铁手一怔,竟觉得无法反驳。
顾惜朝忽然揪住铁手的衣襟将他拉近,明亮的眼中寒光一掠,嘴角带着揶揄的笑意,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仿佛呢喃般的说道:“你,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吧。”
有那么一刻,铁手象是受了蛊惑一般,怔忡的凝视着顾惜朝那笑意凄绝的苍白脸庞,丧失了语言。
顾惜朝轻哼一声,松开铁手的衣襟,说:“你走吧。别在这碍眼,搅的你我都不自在。”说完便又躺了回去。
铁手却在顾惜朝的床边轻轻坐下了,许久没有动静。顾惜朝又痛又倦,再没什么力气撵他,反正狼狈的样子已经被看到了,能否撵走他也没什么所谓了。
稍顷,铁手忽然轻轻叹息,声音低沉而温厚的说:“你为什么总是对自己这样残忍。”
顾惜朝在黑暗中睁开眼睛,眼神锐利而决绝,“因为要生存。”他的声音极轻,却透着不得不如此的坚毅。
铁手的心忽然温柔的一动,伸手轻轻覆上他的眼帘,说:“可是,我会保你周全。”
顾惜朝没有说话,嘴角依旧带着暧昧的笑意。
铁手感觉到他的眼睫轻轻眨动,不时扫过他的手心,使他产生一种错觉——似乎是捉住了一只蝴蝶,他将它困于掌中,它却徒劳的轻轻挣扎。
顾惜朝在铁手的手掌下睁大了眼睛,却只看的见一片完美的黑暗,可是,肌肤相贴处传来的温暖,又让他重新闭上了眼睛。
只要能感觉的到温暖,即便什么都看不见,那也没有关系。
因为他一直都知道,他自己的体温,在大多数时候是温暖不了他自己的。
6
铁手将裱好的画送过去的时候,顾惜朝正在做饭,他的手艺实在高明,让铁手忍不住赞了一句“好香。”
顾惜朝一听,深如潭水的眼睛立刻笑得弯弯的,露出一口晶莹的小颗牙齿,带出几分稚气。这人就是这样,不笑时眉宇间略有三分傲气,一旦眉开眼笑,又有着骗死人不偿命的天真。
“我不介意多一个人吃饭。”顾惜朝看着铁手笑着说道。
这已经摆明了是邀请。可是,铁手是小心谨慎的男人,不然的话他也活不到今天。一想到要吃顾惜朝亲手做出来的东西,很多不好的回忆立刻清晰的浮现。可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顾惜朝这种自尊心极高的人,要怎么拒绝才好呢?
顾惜朝心细如发,铁手的踌躇他尽受眼底,顿觉是自己的热脸贴了别人的冷屁股,好没意思!
冷笑了两声,顾惜朝说道:“捕快大人似乎不擅长找借口呢。你想拒绝,婉转的可以说,‘我吃过了’,直接的可以说,‘我不想吃你做出来的东西’。捕快大人可好生记着了,免得下次又要伤脑筋。”
铁手心中所想被他一语道破,不禁有些尴尬。转念一想,即便饭菜有毒,凭自己的内功修为应该也没什么大碍,便笑道:“我饭量大的很,怕把你的那份也给吃了。”说着便在桌边坐了下来。
顾惜朝仿佛没听见一般,兀自拿了碗筷,完全视铁手为无物,若无其事的一个人吃了起来。
铁手到竹舍来的时候不多,他不明白的是,身为四大名捕的他,已经习惯于将原则当衣服穿,一板一眼的生活。可是,在这间小小的,普通的竹舍中,他总是会蠢蠢欲动的做些方寸以外的事,比如说现在。
他一边以夸张的语气说,“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嘛。”一边伸出手去。他知道顾惜朝有洁癖,是断断看不得他用手抓菜的。果然,伸出去的手在半路被拦截,他假装茫然的望过去,却见顾惜朝一脸的冰霜。
“什么意思?我是笨蛋捕快,你不说我是不会明白的。”
顾惜朝得知他是捕快之后,就揶揄的笑着称他为“笨蛋捕快”。铁手又告诉他,他是四大名捕之一的铁手,言下之意是说,他怎么可能是笨蛋?谁想,顾惜朝竟一脸认真的说,“四大名捕”就是四个有名的大笨蛋捕快的简称吧。
顾惜朝仗着反正你讨厌我,却又不能拿我怎么样,说话辛辣刻毒,不留余地,简直就是为了让铁手后悔救活他。
现在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反功倒算,他是决不会放过的。
比力气顾惜朝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虽然被他拿住手腕,但铁手依旧稳扎稳打的,一寸一寸的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顾惜朝瞪着铁手,皂白分明的眼简直要放冷箭。
铁手从容的笑着,一副我就吃定了,看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
顾惜朝竟也笑了,笑得铁手背后窜起一股莫名的寒气。下一刻,顾惜朝便袍袖一挥,将一桌饭菜悉数扫于地上,噼里啪啦,摔了个不亦乐乎。
铁手一怔,他原本想要捉弄他,却忘了这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只有他捉弄人的分,是断断容不得别人捉弄他的。
铁手看着一地的狼籍,真心的惋惜道:“好好的一桌饭菜就这样喂了土地公,多可惜。”
顾惜朝掸了掸衣袍淡淡道:“你怕我在饭菜里下毒是不是?”
铁手心想,你又不是没毒过我,也怨不得我多心。但毕竟是旧事了,所以,铁手还是避重就轻的说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把饭菜扫到地上,我现在就已经吃到嘴里了。”
顾惜朝微侧了头,斜看地面,略带嘲讽的笑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明明更加坦白的。捕快大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并不是每一件事都要别人亲口告诉你才可以知道的。”
铁手突然觉得头痛,顾惜朝太聪明,太敏感,实在难哄,可是他为什么要哄他呢?
“你……”
“算了。” 顾惜朝伸出玉琢似的一根手指指着铁手说,“要怎么想我,怎样待我是你自己的事。只是,我要你明白,虽然你讨厌我,我也不怎么喜欢你,但在你没有先对不起我以前,我不会害你。”
“为什么?”
顾惜朝垂了眼帘,看着自己的手指摆出寂寞的姿势,说:“因为,你说,你会保我周全。我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但仅为了我自己,我也不会害你。就是这样。”
铁手笑了一笑,说:“这回轮到我说,你很坦白了。”
顾惜朝淡淡道:“你知道我更甚于我自己,我能瞒的住什么?何必做些多余的事。”
铁手忽然想起,戚少商曾说,如果不是天意弄人,他与顾惜朝原本可以成为把酒言欢的知己。当时,他不明白,为什么被那人千里追杀后他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现在,他依旧不明白,却觉得可以接受。
7
那是一个雨天,铁手拿宁神药过来的时候,屋里寂静一片,惟有潺潺的雨声。
顾惜朝正在气定神闲的写字,仿若刀裁的漆黑鬓角衬得肌肤半透明的白,微卷的发云一般的披在肩上,有几缕垂在额角,随着他运笔轻轻飘拂。
不过是在写字而已,可他的姿态却宛转低回,欲语还休,象是一幅蕴涵了无穷故事的工笔画。
铁手不由得心生喟叹,这顾惜朝撇开他的所作所为不谈,倒的确是一个好看而动人的男子。
这当儿,顾惜朝已经写完了,一抬头看见铁手站在门口,便微微仰起精致的下巴,朗声道:“你真的是捕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