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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这场戏,到底是做与谁看?看见莫勒真隆忽然扫视过来,燮阳帝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在何时微微勾起笑容。
莫勒真隆见那身为自己阶下囚的帝王淡然的将唇角扬得更高,深凹的眼眶中黑色的眸光却更冷。他不由也冷笑了起来,朝场下扬声道:“太傅前来迎驾,本汗就不打扰你们君臣叙旧了,请自便,不必客气。”说着就起身要走。
燮阳帝随之转眸,当先见的却是两柄在自己颈上相交的马刀。
“别着急,好戏还在后头呢。”莫勒真隆说着,又一次示意那两个蛮兵退下。
只听台下沐沧澜朗声笑道:“只要大汗还有命回来欣赏。”
莫勒真隆眯缝起眼,森然道:“只要太傅有命演完。”说着,做一手势,校场中忽然烟雾弥漫。
燮阳帝蓦然站起身来。
青影在烟尘中若隐若现。
烽烟滚滚,护城河内已然是一片浩荡的红流。
激烈的战斗已经不知进行了多长时间,只知道箭囊空了,剑锋钝了,刀刃卷了,只知道不停的砍,不停的喊,不停的踢开脚旁的死尸,管他是敌人还是自己人的,直到自己也成为其中被人踢踩践踏的一个。
武器都总有用尽的时候,不光是天朝的劲弩,蛮军的巨锥似乎也已告罄,然而,血却没有流干的时候。呼哮声里,那黑色的潮水仍在一次次拍打着那青石垒砌的城池,身着黑甲的蛮军像一只只蚂蚁般不停啃蚀着那被鲜血染成朱褐色的城墙,而城上红衣的天朝军队则用血海之浪将其一次又一次的冲刷殆尽。
忽然——
“天哪,那是什么,蛮族可汗的王旗啊!”
“莫勒真隆真的带援军来啦!”
看见远方推近的旗帜,终于有天朝士兵忍不住发出绝望的声音。
都说马革裹尸还,可是,真的不甘心啊,就这样死在离自己家门近在咫尺的地方,居然流尽鲜血难道都不能保全自己的故乡?!
上天啊,难道你竟真的放弃了我们吗?
远方的青天已被烟尘遮蔽,黯淡的颜色如同苍天永远的沉默,在这沉默里,问天的人已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亲信的偏将终于忍不住对张克化道:“将军,炮弹……炮弹也快用完了,我们……我们……只怕是顶不住了。”
“废什么话!”张克化长刀一指,“还剩下多少?统统给我往那里轰!”
偏将看着他长刀所向,不由大吃一惊:“可是将军,那里……太傅可能在那里啊……还有……”终未敢说得更多:那里可能还有皇上啊!
张克化给了他一个巴掌:“本帅只知道蛮子可汗在那里!不想死的就给我轰!”
大地隐隐震动,面前烟雾更浓。
火药的味道激起人一线清醒,也更刺激了嗜血者的兽性。
耳听得身旁风声瑟瑟,沐沧澜直觉的以手中长枪一迎,金石交击,铿然一响,雾中似有黑影轻哼一声,然却身法奇快,还未等下一枪再刺到,已然飘然而去。
沐沧澜也不追击,眼看长枪向前刺空,他却右手一缩,枪杆从虎口上倏忽滑过,枪柄带着疾风直插他身后的重重浓雾。
浓雾中一道黑影未及防备,发出一声闷喝。
沐沧澜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只见他回身一转,枪头银光划出一道半圆孤线,一招横扫千军挟风掣电,枪头抖动处点点银芒含着雄厚内力直扑而来。
烟尘不由一散,露出黑影身形,距离近得眉目五官都清晰可辨。然而人却如鬼魅一般,一见长枪扫来便忙向后急退,一团烟雾眼看又要将那身影笼罩。
沐沧澜枪却更快,足下一点,人挟银枪如电光飞闪,直指敌人咽喉,眼见对手已无退路,却忽然听得身后一声响动,余光瞥见又一黑影正向自己后心抓来。只得暂缓身形,扭身一避,长枪回收,抵住身后偷袭者手中长钩,错身间,惊鸿一瞥那人眉目,竟与前者一摸一样!
究竟是真,是幻?
并且,这,已不是第一次见到。
交手中已不知多少次在四面八方都看见这同一面孔,虚虚实实,似真实却又一刺就缩,似幻影却又哪来交手时那沉沉力道?难道竟是鬼魅?这才知这些人为何都将面目暴露,似故意让他看个清楚——这样一般无二,才让人真正心生疑惧。
心头念转时,对手已又一次隐入雾中。
迷雾时聚时散,四下瑟瑟似风吹草动,明亮处仿佛隐了无数金戈铁马,沉暗处仿佛藏着无数鬼魅幽灵。沐沧澜冷笑一声:难道自己还怕了不成?当下提枪在手,挽出几朵斗大枪花,雾气随之一扫,他的身形也暴露在暗中窥视者的眼内。
发丝微动,沐沧澜忽一旋身,竟对头顶上劈面而来的银光理也不理,手中长枪直刺而出,就在枪头处响起撕裂之声的时候,头顶刀光也刹那隐去,一切仿佛都只是幻觉,然沐沧澜却微微一笑,收回的枪头上勾着一截残网,数根银丝。
这就好办了!一试之后,再不迟疑,沐沧澜长枪舞如游龙,像四面八方依次刺出,刺到处也不纠缠,一刺便走,只见根根断裂的银丝纷纷垂落地面,一张残破的大网也随之坠下。而在同时,八方剑影也如大网般扑来。
沐沧澜身形陡然跃起,对身遭剑网看也不看,清斥一声中,向前方正中直插出一枪,一蓬血雾炸开,一道黑影结结实实的倒在了他面前的地上。
就在同时,几道黑影也破雾而出,直向他刺来。
沐沧澜也不躲避,一手提起地上那人,冷冷道:“他还没死。”
闻言,几个黑影同时收势。s
沐沧澜环顾四周那三张一摸一样的脸,道:“你们是孪生兄弟?”见他们不语,他便收了长枪,轻笑:“你们一直就是靠这一模一样的脸来吓人的吧?不过,吓不着我。刚才你们也看见了,以你们的武功不是我的对手,何况你们网阵已为我所破,再无凭借,更何况……”他提了提手中的人,不意外的看见另外几人差点扑过来的神色,接言道:“你们兄弟情深,一人损伤便军心全散。所以——你们,根本就挡不住我!”
说着,他手中一用力,将那人提到身前,道:“不如,你们将出口告诉我,我将他,还给你们。”
那三人迟疑了一下,然而也就是这一下,再无犹豫。
沐沧澜感到手中忽然一软,转眸看去,见那被擒者唇角黑色的血线流下。错愕时,身体直觉的后退,却还是被那几个恨意十足的复仇者给划了一刀,这一刀本可以躲过,如果他用手中的尸体阻挡,然而他却在躲避攻击时将他放到了地上。
对手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一击过后也都收了手。
彼此对面相望,痛恨中却也不掩几分敬意。
“我们姓扎台。”三人中有一人用不流利的汉语道,随即又摆出了攻击的姿势。
沐沧澜笑了笑,回了句蛮语:“我叫沐沧澜。”说着,手中长枪一抖。
一笑过后,再无迟疑,枪如霹雳,刀如闪电,又好一场生死之搏。
“殿下,你看!”
怀曦随着亲卫所指方向看去,只见山下敌营之内,道道黑烟腾空而起,随之便是巨大的爆炸,脚下的山体仿佛都跟着震了一震。此时,他领着五百亲卫已攀上了城东最陡峭的屿山之上,俯瞰去,敌营正在西北方向,远远可见一道道黑色的人潮正涌向天京北门。在他们正前方,万丈绝壁峭直如刃。
怀曦转过了头来,音沉似水,并无半分勉强:“诸位兄弟,此去可能便成永诀,望各自珍重,若有缘有命,来日凯旋之时,孤定加官晋爵,绝不食言!”乌金深瞳缓缓扫过身前五百男儿,再不迟疑,翻身跃上一架“飞天”,双腿发力,便向悬崖直冲而去。
长风突起,烈烈有声,将飞天的羽翼托入九霄云里。
在他身后,五百双翅膀也纷纷腾空,霎那间,洒满阳光的羽翼遮蔽了青空皓宇。
蛮军大营上方的天空已被烟尘遮蔽,爆炸扬起的尘土蒙人一头一脸,纵洁癖深重,沐沧澜此时也无暇擦一下脸上尘土,只顾一枪又一枪的飞刺出去。银光闪处,红线飞舞,黑压压的铁甲大潮被洞穿出一个又一个血口,而他自己的素衣之上也绽放出越来越多朵血花。
从幻阵之中刚刚得脱,扑面而来便又遇上新一轮的进攻,也不知突破了多少层包围,托枪的手不觉越来越沉,敌人收势蓄攻的当口,一瞬的静止中,仿佛能听见鲜血坠入泥尘的声音,还有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喘息,沐沧澜横枪在胸,竟然透露一笑。
敌众只见那人一身浴血,如同战神,一缕清风荡入战团,撩起素衣青衿,只见那袍袂翻飞从容闲雅,涉滔滔血海如临浩浩沧凕,不由都是一震,不约而同的攻势一缓,不知谁出了个主意:“把那汉人皇帝押过来,看他降不降!”
于是,便有人将高台上的燮阳帝押了过来。
沙场中央的一抹血色,如在水一方,蛮族们还未开口,便听见燮阳帝说了话,很轻的一句,一句话间却见那一向冷傲的天朝皇帝眼里忽泛出点点星光,面上的一抹浅笑离合如水样。
有听得懂汉语的士兵诧异的翻译了:“他说:‘我们死在一处了。’”
场中央的身影回过了眸来,眼中刹那错落无数流光叠影,刹那往事纷至不能承受。
隔着血火,君臣二人凝睇良久。
终于,沐沧澜笑了起来,淡淡垂睫,复又抬眼,同时亦抬手——银芒万点化作一道银河从九天直落而下!
“他娘的,他疯了!”蛮兵们匆忙应对,战团又一次紧缩。
提起最后一口真气再战的沐沧澜感到喉中有血腥涌上,视线似乎开始模糊,连燮阳帝的身影也再看不见,只能见到一浪浪黑潮蜂拥而上。黑暗像是蔓藤滋长,将人的力气丝丝抽去,那一刻,他听见了心底的声音——难道,这就是死亡?
意料之中的结局,并不觉悲伤,只是忽然有一丝抽痛,在心房最柔软处——忽然开始怀念……金色的阳光……
“将军!将军,真的守不住了啊!敌军已经越过护城河,土城眼看就要失守啦!”
“将军,我们真的要败了吗?”
“混帐!”张克化一脚踢开了身前几乎要哭出来的士兵,长刀就要斩下,却被一人拦住,转眼看去正是郑风如。
俊美的文官此刻也已是烟尘满面,使出了全力架住了他的刀:“将军,刀下留人,多一个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