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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桌上四菜一汤。
四菜是爆炒虾仁,什锦鱼丁,烧茄子,凉拌藕片,汤是西施豆腐羹。
虽是家常菜,却真是红绿白紫,色香俱全,比起王府小吃也不差半点。
看这一桌菜,慕容天瞪大了眼,真正是说不出话来。
邪神医道,“你那做法真是叫暴轸天物,毫无半点情趣可言。”
慕容天不语,伸了筷子夹来一尝,鲜真是恨不得连舌头都吃掉,这么简单的菜式,做好了居然比府中那些费银子的美味佳肴不差分毫。
惭愧之余,更将菜大肆夸奖一番,说得是只应天上有,人间不得闻。邪神医也不为所动,只拿起筷子,道,“吃完了便去洗碗洗衣裳吧,如果这些花力气的蠢事也做不好,就别治了,治好了也不过是个庸才,何必浪费我的药材。”
第十五章
次日清晨,邪神医背着包裹说是要去买药,慕容天很是吃惊,“神医难道不是自己采药制药的吗?”
邪神医奇怪的看他一眼,“那是药铺的事情吧,天下那么多药,难道样样都能医者自己去采?”
“啊……,说的是啊。”
太阳还刚升起没多久,空中仍有着几许凉意,慕容天守着钓竿百无聊赖,久了居然有些想睡,偏偏此时鱼却频频上钩,将线一扯一扯的跳的欢。
慕容天摸摸水中的鱼篓,那其中已有两条草鱼。伸臂将鱼线扯近,取下鱼扔回水中,再把那鱼钩掰直了,抛下水去。
这下可上不了钩了,慕容天双手为枕,仰躺下去。
头顶上,碧空万里,几线流云,金色的阳光温婉如情人的手臂,耳旁只听波涛拍岸的水声,风吹竹梢的沙沙声,掠过水面的鸟鸣声,好不惬意。
慕容天不记得上次见到这么毫无机心,恬静怡人的景色是多少年前了,那时候他还该是个少年。那时候眼中一切都是美好的,透明的,充满希望的,然而和所有曾经是少年的人一样,那些美好和希望总是随着经历和年龄的增加,渐渐消失了,连自己也不能觉察,它们是何时离去的。
慕容天闭上眼,这样的时光是该好好享受啊。
之前他只道邪神医是个能耐寂寞的人,偏偏是这种寂寞中,却其实有着看穿世俗的犀利和恬淡。
也不知想了多久,他几乎都以为自己在做梦了,梦中他想了很多,想了少年时,想了那些往事,想了将来……
正恍惚间,突然一醒,他听了不对劲的声音。
虽然他自己还没能反应出那是什么,但却能断定是此地不该出现的。
他一骨碌爬了起来,还来不及转过身,一道寒光迎面直扑而来。
一支利箭擦面而过,飞入天际。
慕容天脸上一凉,伸手一摸,居然是血。惊怒举头。
这一看去,却是全身一凉。
岩石下不远处,整齐围站着十数军士。队前为首之人高冠华裘,一手持弓,一手持缰,跨下骏马正前后度步,一起一落间,来人笑吟吟的望向自己。
居然正是李宣。
慕容天脸色大变,不由退了一步。
脚后传哗哗几声轻响,慕容天茫然低头,却是脚下石子被踩动,跌落湖中。
李宣见慕容天看了过来,双腿一夹,策马上前。到了岩石下,翻身下马,一步步度了近来。
慕容天血往头涌,那夜的一幕幕这些天本已刻意淡化,却随着对方一箭见血的出现,步步逼近的气势,突然又浮现了出来。
……“我不信你不服,之前没人能做到,你莫非真能例外。”是他在耳旁悄声暧昧,手中却将玉势顺着他的身体渐渐滑下……
……“求我啊……求我也许就饶了你,不过……我就爱这副不肯出声的样子,你越犟我便越觉得有趣。我们试试看谁犟得更久些如何?”他阴阴在笑。
……手滑过他的发,这是个温柔的动作,然而下一刻,那黑发被他猛的扯住了,几乎连头皮也给揪下来。男人吃痛抬头,汗早已如同雨下。
他轻轻一笑,将头埋入他颈项慢慢舔噬起来。
突然,用力咬住了,再不肯放开。就此咬死他也无妨,他是真这么想。
身下的人大力挣扎起来,越来越猛烈,似乎感觉到性命之忧。直到那份强烈在以死相拼了,他才松口。
男人被彻底激怒了,反缚着手也冲了上来,他却呵呵直笑,摊开手被男人撞倒,两人纠缠在一起,如同两只兽在扭打撕咬……
已痊愈的肩伤居然痛了起来,慕容天睁大了眼,他震惊的不仅是李宣的出现,还有随着李宣的出现而带给自己的冲击和慌张等诸多情绪,然而他真正没想到的是,那情绪中居然有着惧怕。
怎么会,他居然怕了,他被征服了吗,被那一夜,被那个人?
他更多的不是该愤怒该仇恨才对吗?
为什么第一个浮上的是这么陌生的感觉?这感觉却比惧怕本身更让他惶恐。
李宣在离他丈许的地方站住了,看着他微笑,“慕容兄,别后可好。”
他的笑看起来自然客气,似乎面对的是久别不见的朋友,似乎刚刚没发过箭,似乎没有过那样可笑而惊心动魄的一夜。
慕容天冷冷看着他,愤怒终于一丝丝浮上来,这个人渣。
第十六章
“王爷来此有何贵干?”慕容天也不行礼,也不再看他。
李宣皱眉,这人着实倨傲,莫非教训没受够,他也想到了那一夜,不禁邪邪一笑。“当然是来追我的娈童啊。他跟我风流一夜,居然偷跑了,真正枉费我对他一片情谊。”
慕容天怒极,脸都青了,半晌无法出声。
李宣见状痛快非常,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慕容天更怒,气血上涌,只觉全身发麻,突然喉间一热,用手一捂,满手温热,从指间丝丝坠下,却是吐了口血出来。
李宣敛了笑,眉间闪过一丝异色。
慕容天垂下眼,看着手上血一滴滴开始掉落,片刻便在岩石上落出一块小血洼。
突然仰天长笑。
那笑声震动苍穹,惊飞无数飞鸟,引来扑翅声不绝,可听起来却有种说不出的凄怆。
李宣恼道,“其实我此番来寻你……”
话未说完,却见一团物件劈面而至。
急闪,一股鱼腥味带水掠过,湿了他一脸,落地后有什么仆散开,又污了他的鞋。仔细一看,原来是个旧鱼篓,砸散了后余一滩水在地上,两只鱼在石上蹦跳不停,不禁大怒。
正要发火,却瞥见慕容天纵身一跃,跟着传来一声水响。
“哎呀。”李宣急忙追上去,低头一看,却只见水面圈圈涟漪,哪还有人踪。
慕容天其实是会水的,激怒之下倒忘了此茬。
入水后,那片冰凉倒把他弄醒了,心道,人家一句话便激得自己要死要活,却忘了灭家深仇未报,受辱之仇没还,真正是把自己看轻了。
正要上浮,却发觉脚下被什么拌住了,低头一看,是极深的水草。在水中摇曳。
弯腰去扯,已经扯断了十数根,水流一变,复又缠上了更多。
此时他口中那股气已经吐完,只觉满天满地的水要往口里鼻里灌,满口辛辣。不禁慌张挣扎起来,这一挣扎,那水草缠得更紧。
罢了罢了,真当要丧命于此了,他开始意识迷乱。
正手忙脚乱间,突然,脖子被人用手环住,水草也不知何时被解开,对方托着他的身体开始上浮。
他下意识紧紧抓住那只救命的手,不肯松开。
到了岸上,几个湿漉漉的人中,救自己上来的居然是李宣。其他几个则是见王爷落水去救的。
那些卫士也不知从那里拿出块大大的布帘,六人举着,片刻间做成个无顶帐篷,将全身湿透的李宣围在其中,另有人拿了干净衣物过来。
慕容天滩在地上,半天才有力气吐出腹中的湖水。一身湿透的薄衣粘在身上,好不难受。
李宣在布幕后道,“拿我的衣物给他换。”便有人上来,伸手要脱他衣服。
慕容天又羞又怒,勉力站了起来,对来人吼道,“别碰我。”
倒不是惺惺作态,纵然都是男人,可当众被人剥衣服的那种感觉,却是有人故意要给予的难堪。
“慢!”,李宣缓缓道:“等会让他自己进来换。”
军士们面面相觑,退了下去。
片刻后,布帘掀开,帘内李宣一身隐花白袍,金线勾边,外套半透明的纱衣,修长华贵,好一个翩翩佳公子,头发未干因此未系,比起平日的高高在上更添了些近人的庸懒。
慕容天看了一眼,恨恨转头。
李宣见状一笑,反特意走到慕容天面前,围他转了一圈:“慕容兄倒是有些傲气,我也很是佩服。只可惜性子太急,一句半句不合就寻短见,这么下去可不要隔上几天便死一回。遇上这么个庄主,慕容家也不知道何时方能复庄了?”
慕容天一震,怒道,“你什么意思?”
李宣敛了笑,正色道,“我的意思就是——我要助你夺回慕容山庄。”
第十七章
客栈,窗前,一灯如豆。
李宣打量着穿着自己衣裳的慕容天,面上似笑非笑。和他的高佻潇洒不同,慕容天穿起这银色华衣来却是另一番明朗的俊美。
慕容天皱眉道,“时候不早了,王爷该回自己屋休息了吧?”
李宣打个哈哈,“还早还早,月儿刚上西梢啊。”
慕容天啼笑皆非,走到门前“吱”的把门打开,“王爷请!”
李宣抬袖掩面,“慕容兄好生无情啊!再怎么说也是一夜情缘……”
慕容天一听沉了脸,甩袖出门,却被突至眼前的一团白影骇了一跳,却是李宣开窗跳了出来,摊开双手挡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