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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明朝万历年间,有个山西商人在南京城的三山街开了一家毛货店。有一天忽然有一位客人偕同一位道士前来买毛货,选购的货值约有百多金,所取的种类规格都与他人不同,客人留下一锭金做为订金,等毛货全到齐后,立即付款取货。
隔天起,客人就以催货为借口,经常到毛货店,客人一进入店内,就与道士低声密谈,接着两人又东指西划,好像在谈一件很神秘的事。店主不觉好奇,询问客人,但客人不肯说,店主一再央求,客人才避开他人,把店主拉到一旁说:“我那位道兄善于观气。从前秦始皇时代,有人说江南有天子气,始皇害怕,所以在江南埋下重金镇压,后人才称南京为金陵。但是从没有人知道始皇将那批宝物埋在哪里。这几天晚上,我道兄见空中浮现一道宝气,知道是那批埋藏已久的宝物即将出土的征兆,只是还没有卜算出宝藏的正确位置,现在经过一番仔细观察,推算出宝气凝聚的地方,是在您店内的第三重屋下,只要您诚以祝祷,然后挖地掘宝,日后定当富可敌国。”
店王听客人这么一说,大为心动,就说:“第三间屋是我的内室,该怎么动工呢?”
客人说:“动工的事还需要问我道兄。”
道士说:“能否带我看看你的内室。”
店主立即允诺,
道士审慎的察看一番,说:“确实是这地方。从这里到那头,三丈多宽都是金穴,这批金子埋藏了有好千几年,现在宝气破土腾空也是天数。你若不是命中福厚,也不会在此地遇到我。现在你赶紧选一个黄道吉日,准备牲醴,祭拜天地,然后再雇用几十名工人,等半夜时破土动工,挖到五尺深时,就可看到宝物了。”
店主对道士的话深信不疑,就与道士约定了吉日。
到了吉日,中午过后,客人与道士一同来到店内,用非常虔诚的态度祭拜神明后,道士又披散着头发,一手持剑,口中念念有辞的作法许久,接着众人享受一顿非常丰盛的酒菜,等到夜深人静,工人们锄铲齐下,挖地五尺深,但仍毫无发现。这时天已大亮,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拍门吆喝声,原来是某位督府命人送来一张名片,店主正感惊讶时,那位督府已穿着一身华服走进店内,店主只好硬着头皮跪地拜见。
都督扶起店主,对店主说:“听说秦始皇所埋的那批宝藏已被你挖掘出来,现在你富可敌国,我特别奉了圣旨前来,今天边境情况紧急,国家财政困难,你只要捐出数万金帮助国家渡过难关,我也会把你的功迹奏禀皇上,赐爵封官不成问题。”
店主惊惶的跪倒在地,说自己实在没有挖到任何宝物,都督不信,直接入屋查看,只见外厅杯盘满桌,室内被挖得乱七八糟,这时客人与道士也都跪地禀告都督,发誓确实有金子埋藏此地,只是数目不如预期的多。店主百口莫辩,为怕惹祸上身,只好拿出三千金消灾,并且退还客人所订毛货的全部价款,从此店主家道一蹶不振。
[述译]
《太平广记》记载,有个姓薛的老头带着两个儿子在伊阙躬耕而食。有一天来了一个道士,敲门要求给杯水让他解渴。见面相谈后,薛老头非常佩服道士的道行,两人愈聊愈投机,道士夸赞薛老头住处的风水绝佳,说:“由这里往东南方向走一百步,是否有五棵松树。”薛老头说:“那是属于我的产业。”于是道士摒退旁人,对薛老头说:“松树下埋有百万黄金,二把宝剑,宝气已隐隐浮现可见,我找寻这批宝物,已经有一段很长的日子了,你不要错失良机,挖出的黄金可以布施积阴德,至于宝剑,乃是神器,谁能拥有,当可身居宰相高位,在下请老丈能赐给其中一把宝剑,让贫道修炼平妖斩魔的道术。”
薛老头深信不疑,但他两个儿却半信半疑。道士选了个黄道吉日,在周围三百尺遍洒香灰,又竖立许多五色彩带,另外搭建十座祭坛,祭拜的器皿,用具都是用黄金打造的。还没见到宝物,薛老头已花费好几千金了,道士又自称自己会点石成金的法术,所以对金银宝物,根本不放在眼中,只是随身的一件行李,寄放在太微宫,想暂时移放在薛老头家。不久,道士果真派人送来一只箱子,箱子密封得相当牢固,而且非常沉重。
有天晚上,道士与他徒弟在五松树作法,告诫薛老头及他儿子们,千万不可偷看,以免破了法术,等法事完毕,当即召他们父子来。天亮后,道士失去踪影,两个儿子到道场一看,只见地上有车轮痕迹,而道坛上所陈列的器皿、用具全部一空。
这件事和前面这个故事颇为类似。
1027、江南士子
【原文】
江南有文科者,衣冠之族,性奸巧,好以术困人而取其资。有房一所,货于徽人。业经改造久矣,科执原直取赎,不可,乃售计于奴,使其夫妇往投徽人为仆,徽人不疑也。两月馀,此仆夫妇潜窜还家,科即使他奴数辈谓徽人曰:“吾家有逃奴某,闻靠汝家,今安在?”徽人曰:“某来投,实有之,初不知为贵仆,昨已逸去矣。”奴辈曰:“吾家昨始缉知在宅,岂有逸去之事?必汝家匿之耳,吾当搜之!”徽人自信不欺,乃屏家眷于一室,而纵诸奴入视,诸奴搜至酒房,见有土松处,佯疑,取锄发之,得死人腿一只,乃哄曰:“汝谋害吾家人矣!不然,此腿从何而来?当执此讼官耳。”徽人惧,乃倩人居间,科曰:“还吾屋契,当寝其事耳。”徽人不得已,与之期而迁去。向酒房之人腿,则前投靠之奴所埋也。
科尝为人居间公事。其人约于公所封物,正较量次,有一跛丐,右持杖,左携竹篮,篮内有破衣,捱入乞赏。科掂零星与之,丐嫌少,科佯怒,取元宝一锭掷篮中,叱曰:“汝欲此耶?”丐悚惧,曰:“财主不添则已,何必怒?”双手捧宝置几上而去。后事不谐,其人启封,则元宝乃伪物,为向丐者易去矣,丐者,即科党所假也。
[述]
苏城四方辐凑之地,骗局甚多。曾记万历季年,有徽人叔侄争坟事,结讼数年矣,其侄先有人通郡司理,欲于抚台准一词发之。忽有某公子寓阊门外,云是抚公年侄,衣冠甚伟,仆从亦都。徽侄往拜,因邀之饮。偶谈及此事,公子一力承当。遂封物为质,及期,公子公服,取讼词纳袖中,径入抚台之门,徽侄从外伺之,忽公事已毕而门闭矣,意抚公留公子餐也。询门役,俱莫知,乃晚衙,公子从人丛中酒容而出,意气扬扬,云:“抚公相待颇厚,所请已谐。”抵徽寓,出官封袖中,印识宛然。徽侄大喜,复饮食之,公子索酬如议而去,明日徽侄以文书付驿卒,此公子私从驿卒索文书自投,驿卒不与,公子言是伪封不可投。驿卒大惊,还责徽侄,急访公子,故在寓也,反叱徽人用假批假印,欲行出首。徽人惧,复出数十金赂之始免。后访知此棍惯假宦、假公子为骗局。时有春元谒见抚院,彼乘闹混入,潜匿于土地堂中,众不及察,遂掩门。渠预藏酒糕以烧酒制糕,食之醉饱,啖之,晚衙复乘闹出,封筒印识皆预造藏于袖中者,小人行险侥幸至此,亦可谓神棍矣。
【译文】
江南有个参加经学考试的士子,虽出身权贵之家,但个性奸诈,善于投机取巧,喜欢用计使别人落入他所设计的圈套,再进而要胁,诈骗对方财物。
这士子有栋房子卖给一位徽州人。那徽州人买下房子,经过改建后已住了一段很长的日子。士子持着原来双方买卖房屋的契约,想向徽州人买回房子,遭到拒绝。士子于是心生一计,命自家一对仆人夫妇投身徽州人家为奴仆,徽州人丝毫未加怀疑。
两个多月后,这对夫妇暗中潜逃回士子家,士子命多名奴仆到徽州人家,说:“我们有两名奴仆逃走,听说是投身你家为奴,现在他俩在何处?”徽州人说:“确实有这样的两人来我家为奴,当初我并不知道是贵府的仆人。但这两人昨天已逃走了。”奴仆们说:“昨天我们还看见这两人出入这宅府,哪有这么巧,晚上就逃走了?一定是你们把他俩藏起来了,我们要搜。”
徽州人自认清白,无所隐瞒,于是就将家人集中在一间屋子里,任凭士子的奴仆四处查看。奴仆们来到酒窖,见有一堆土隆起,乃故作怀疑状,拿起锄头挖掘,竟挖出一条死人腿,于是起哄说:“你竟敢谋害我府上的人!这死人腿你作何解释?我们要将你送官治罪。”徽州人顿时吓得失了主意,只好央请他人居间作调人。士子说:“还我房契,这事我便不再追究。”徽州人不得已只好答应,限期搬离。
其实酒窖中所挖出的人腿,就是前来投靠的那对夫妇事先掩埋的。
这位士子有一次也为人居间作财物公证人,对方约他到公所查看财物,然后再贴上封条。正在清点财物时,有名跛脚的乞丐,右手拄着拐杖,左手拿着竹篮,篮内还有一件破衣服,溜进公所乞讨赏钱,士子随手拿了一块碎银丢给乞丐,乞丐竟然嫌少,士子大怒,拿起一锭元宝掷到乞丐的竹篮里,叱责说:“你想要这元宝是不是?”
乞丐害怕颤抖说:“大善人不愿再多给赏钱就算了,何必发脾气呢?”接着双手捧着元宝放在桌上,然后离去。过了一段日子,另一名公证人开封取物,发现元宝竟是假的,原来早就被那乞丐调了包,而那乞丐,正是士子的党羽所装扮的。
[述译]
苏州交通发达,商业繁荣,诈骗事件也层出不穷。
明朝万历年间,曾有一对叔侄争坟地大打官司,缠讼多年一直没有结果。后来侄儿买通郡府法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