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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
是时,凌敬言于建德曰:“大王宜悉兵济河,攻取怀州、河阳,使重将守之,遂建旗鼓,逾太行,入上党,徇汾晋,趣薄津,蹈无人之境,拓地收兵,则关中震惧,而郑围自解矣。”妻曹氏亦曰:“祭酒之言是也。”夫此特孙子旧策,妇人犹知之,而建德不能用,以至败死。何哉?
谍告:“夏主伺唐牧马于河北,将袭武牢。”世民乃北济河,南临广武而还,故留马千余匹,牧于河渚以疑之。建德果悉众出牛口,置阵亘二十里,鼓行而进。诸将皆惧,世民升高望之,谓诸将曰:“贼起山东,未尝见大敌,今度险而嚣,是无纪律,逼城而阵,有轻我心,我按兵不出,彼勇气自衰,阵久卒饥,势将自退,追而击之,无不克矣。”建德列阵,自辰至午,士卒饥倦,皆坐列,又争饮水。世民命宇文士及将三百骑,经建德阵西,驰而南上,建德阵动,世民曰:“可击矣。”帅轻骑先进,大军继之,直薄其阵。方战,世民又率史大奈等卷旆而入,出于阵后,张唐旗帜。夏兵见之,惊溃。
秦王世民至高墌,薛仁杲使宗罗日候将兵拒之,世民坚壁不出,诸将请战,世民曰:“我军新败,士气沮丧,贼恃胜而骄,有轻我心,宜闭垒以待之,彼骄我奋,可一战而克也。”乃令军中曰:“敢言战者,斩。”相持六十余日,仁杲粮尽,所部多降,世民乃命梁寔营于浅水原以诱之。罗日候大喜,尽锐攻之。数日,世民度其已疲,谓诸将曰:“可以战矣。”使庞玉阵于原南,罗日候并兵击之,玉几不能支,世民乃引大军自原北出其不意,自帅骁骑陷阵,罗日候军溃,世民帅骑追之,窦轨叩马苦谏,世民曰:“破竹之势,不可失也。”遂进围之,仁杲将士多叛,计穷出降,得其精兵万人。诸将皆贺,因问曰:“大王一战而胜,遽舍步兵,又无攻具,直造城下,众皆以为不可,而卒取之,何也?”世民曰:“罗日候所将,皆陇外骁将悍卒,吾特出其不意破之,斩获不多;若缓之,则皆入城,仁杲抚而用之,未易克也。急之则散归陇外,折日候虚弱,仁杲破胆,不暇为谋,此吾所以克也。”众皆悦服。
【译文】
唐朝大军包围洛阳,窦建德(隋人,大业末年被人诬陷通贼,于是占据饶阳自称长乐王,宇文化及杀隋炀帝,窦建德出兵征讨,越王侗封为夏王)发兵援救洛阳。李世民召集诸将商议,诸将请求先避开窦建德军队的锐锋。
郭孝恪却说:“王世充处境困顿,很快就要被迫投降,窦建德老远赶来救援,这是天意要灭亡他们,武牢地势险要,所以我认为我军应该坚守外,再等机会出兵,一定能打败他们。”
记室(官名,掌书记之官)薛收(字伯褒)说:“王世充据守东都,府库充实,率领的军队,都是江、准的精锐,目前只因粮食补给不及,才暂时受困于我军;窦建德亲率大军,远来救援,我军应采速攻,挫其锐气。若是让窦建德顺利到达此地,两军联合,转运河北的粮食,补给洛阳,那么战争结束的日期,就谁也不知道了。现在依下官看,不如一面在洛阳挖深沟,筑高垒,不与王世充交战;一面大王亲率精兵,占据成皋,以逸待劳,等窦建德大军到。只要窦建德兵败,王世充也自然不攻而破,我估计不出二十天,就能擒获两贼。”李世民听从这建议,于是窦建德大军被围困在武牢,不得动弹。
[按语译文]
当初,凌敬(唐陆敬另一名字)曾对窦建德说:“大王应率军渡河,攻取怀州、河阳,派大将防守,鸣战鼓,树旌旗,翻越太行山,进入上党,由汾、晋进逼蒲津,如此有三利:一则如踏无人之地,取胜可以万全,二侧开拓土地,收取士众,形势更强,三则关中震惊,围城自然不攻而解。”窦建德的妻子曹氏也说:“祭酒(凌敬为窦建德国子祭酒)的话不可不听。”但窦建德还是不予接纳。
唉,这其实是《孙武兵法》中的旧计,连妇人都明白,而窦建德却不能采纳,以致败亡。能怪谁呢!
间谍报告说:“窦建德探知唐军牧草已尽,在河北牧马,打算偷袭武牢。”李世民一得知这个情报,就由北渡河,到广武侦察敌军形势后,故意留下千余匹牧马诱敌,而在夜晚返回武牢。
窦建德果然全军而来,由牛口布阵绵延二十里,击鼓进军,李世民的将领不禁心生恐惧。李世民登高眺望,对诸将说:“贼人起于山东,不曾遇过强敌;今天军行险地而军士喧哗,是无纪律的表现。临近都城布阵,是有轻敌之心。我军按兵不动,他们气势自然衰竭。长时间的列阵待敌,士兵们一定口干腹饥。最后自然退兵,那时我军再追击,一定能胜!”
窦建德的士兵排列阵式,自早晨七时直到中午十二时,士兵饥饿疲倦,都纷纷坐在地上,又争相饮水,队伍零落不整。此时,李世民命宇文士及率三百骑兵经过窦建德队伍的西面,试探一下,立即急驰南上。窦建德的部队因此被牵动,乱了阵脚。
李世民说:“可以攻击了!”于是率领轻骑先行发动攻势,大军继进,直逼敌阵,双方交战时,李世民又率史大奈等人卷着大旗冲进敌阵的后方,扬起唐军的旗帜。窦建德的士兵见了唐旗,大为吃惊,溃散而逃。
有一次,秦王李世民领军来到高杲。薛仁杲(薛举儿子,善骑射,外号万人敌)派宗罗日候领兵抗御,李世民坚守不出战。
诸将都请李世民下令攻击,李世民说:“我军刚败,士气沮丧,贼人恃胜骄傲,有轻敌心理,这时应该坚守不战,等待机会。一旦他们骄傲轻敌,我军奋力备战,就可克敌致胜。”
于是下令:“再有人敢说出战,立刻斩首!”
两军相持六十多天,薛仁杲粮食用尽,手下部将也都率兵来降,李世民于是命梁实率领所部,在浅水原扎营引诱敌兵,宗罗日候看了很高兴,以为有机可乘,派出所有的精兵进攻,几天后,李世民预计敌兵已经疲惫,对诸将说:“可以出战了。”
于是派将军庞玉在浅水原南边布阵,宗罗日候结合兵力攻他,庞玉迎战,几乎抵挡不住敌军的攻势,李世民亲自率领大军,出其不意地自浅水原北边突袭,宗罗日候的士兵大败,李世民率骑兵乘胜追杀。
窦轨(字士则)拦马劝阻,李世民说:“现在情势有如破竹,机不可失。”于是进兵围之。薛仁杲的将领多半叛薛降李,薛仁杲已无计可施,李世民虏获薛仁杲精兵一万多人。诸将们纷纷向李世民道贺,趁机问说:“大王一战而胜,不用步兵,又没有攻城装备,轻骑直逼城下,大家都认为一定会失败,竟然夺城成功,这是什么原因呢?”
李世民说:“宗罗日候所率领的士兵多是陇西人,将领骁勇兵卒凶悍,我先前出其不意的打败他,斩杀俘获的兵士并不多,此时若是我放慢攻势,那么敌兵都会逃入城中,只要薛仁杲加以安抚重用,日后就难以对付,立即紧蹑其后,乘胜追杀,士卒就会溃逃回陇西,高城的防备更形虚弱,薛仁杲心虚害怕,就更无法冷静思考应敌之计,这就是我战胜的原因。”
800、李靖
【原文】
萧铣据江陵,诏李靖同河间王孝恭安辑,阅兵夔州。时秋潦,涛濑涨恶。铣以靖未能下,不设备。诸将亦请江平乃进,靖曰:“兵事以速为神。今士始集,铣不及知,若乘水傅垒,是震雷不及塞耳,仓卒召兵,无以御我,此必擒也。”孝恭从之,帅战舰二千余艘东下,拔其荆门、宜都二镇,进至夷陵。
萧铣之罢兵营农也,才留宿卫数千人。闻唐兵至,大惧,仓卒征兵,皆在江岭之外,道途阻远,不能遽集。乃悉见兵出拒战,孝恭将击之,李靖止之曰:“彼救败之师,策非素立,势不能久,不若且驻南岸,缓之一日,彼必分其兵,或留拒我,或归自守,兵分势弱,我乘其懈而击之,蔑不胜矣!今若急之,彼则并力死战,楚兵剽锐,未易当也。”孝恭不从,留靖守营,自帅锐师出战,果败走,趣南岸。铣众委舟,收掠军资,人皆负重。靖见其众乱,纵兵奋击,大破之。乘胜直抵江陵,入其外郭,大获舟舰。李靖使孝恭尽散之江中,诸将皆曰:“破敌所获,当借其用,奈何弃以资敌?”靖曰:“萧铣之地,南出岭表,东距洞庭,吾悬军深入,若攻城未拔,援兵四集,吾表里受敌,进退不获,虽有舟楫,将安用之?今弃舟舰,使塞江而下,援兵见之,必谓江陵已破,未敢轻进,往来窥伺,动淹旬月,吾取之必矣。”铣援兵见舟舰,果疑不进。
【译文】
唐朝时萧铣(后梁宣帝曾孙)占据江陵,皇帝诏命李靖(字药师,谥景武)同河间王李孝恭(唐宗室,封永安王)共同出兵攻击萧铣。李孝恭由夔州出发,这时正当江水高涨,萧铣认定李靖不会来攻,因此防备松懈,而唐军的将领也都请求等水潮退后再进。李靖说:“用兵讲求的是神速难测,现在我军刚集合,萧铣还未获得情报,若是走趁着江涨突袭进攻,正是迅雷不及掩耳,他们仓促之间一定无法集合军队还击,我军必能擒获贼人。”
李孝恭依计而行,亲自率领战舰二千多艘东下,果然攻下荆门、宜都二镇,进兵夷陵。萧铣屯兵耕种,才留下几千人守卫,听说唐兵到来,大为恐惧,仓皇间征兵,兵士却都在江南、岭南之外,路途遥远,不能立即会合,只好尽现有兵力出兵反扑。
李孝恭想继续进逼,李靖阻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