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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胡治兵语录 ·31·
胸，大略相同。吾辈既办军务，系处功利场中，宜刻刻勤劳，
如农之力穑，如贾之趋利，如篙工之上滩，早作夜思，以求有
济。而治事之外，此中却须有一段冲融气象。二者并进，则勤
劳而以恬淡之，最有意味。（曾国藩）
用兵最戒骄气惰气，作人之道，亦惟骄惰二字误之最甚。
扶危救难之英雄，以心力劳苦为第一义。（曾国藩）
【蔡锷评语】
战争之事，或跋涉于冰天雪窟之间，或驰驱酷暑恶瘴之乡，
或趁雨雪露营，或昼夜攒程行军，寒不得衣，饥不得食，渴不
得水，枪林弹雨之中，血肉横飞，极人世所不见之惨，受恒人
所不经之苦，其精神其体力，非于平时养之有素、练之有恒，
岂能堪此！练兵之主旨，以能效命于疆场为归宿，欲其效命于
疆场，尤宜于平时竭尽手段，修养其精神，锻炼其体魄，娴熟
其技艺，临事之际，乃能有恃以不恐，故习劳忍苦，为治军第
一要义。而驭兵之道，亦以使之劳苦为不二法门。盖人性似猴，
喜动不喜静，宜劳不宜逸，劳则思，逸则淫。闲居无所事事，
则为不善，此常人恒态，聚数千百血气方刚之少年于一团，苟
无所以范其心志，劳其体肤，其不逾闲荡检，溃出堤防之外者，
乌可得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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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胡治兵语录 ·32·
卷十·和辑
祸机之发，莫烈于猜忌，此古今之通病。败国亡家丧身，
皆猜忌之所致。《诗》称“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忮求二端，
盖妾妇穿窬兼而有之者也。（曾国藩）
凡两军相处，统将有一分龃龉，则营、哨必有三分，兵、
夫必有六七分。故欲求和衷共济，自统将先办一副平恕之心始。
人之好名，谁不如我，同打仗，不可讥人之退缩，同行路，不
可疑人之骚扰，处处严于治己，而薄责于人，则唇舌自省矣。（
曾国藩）
敬以持躬，恕以待人。敬则小心翼翼，事无巨细，皆不敢
忽；恕则凡事留余地以处人，功不独居，过不推诿。常常记此
二字，则长履大任，福祚无量。（曾国藩）
湘军所以无敌者，全赖彼此相顾，彼此相救。虽平日积怨
深仇，临阵仍彼此照顾；虽上午口角参商，下午仍彼此救援。（
曾国藩）
军旅之事，以一而成，以二三而败。唐代九节度使之师，
溃于相州，其时名将如郭子仪、李光弼亦不能免。盖谋议可资
于众人，而决断须归于一将。古来将帅不和，事权不一，以众
致败者，不止九节度使相州一役。（胡林翼）
为大将之道，以肯救人固大局为主，不宜炫耀己之长处，
尤不宜指摘人之短处。（胡林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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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胡治兵语录 ·33·
兵无论多寡，总以能听号令为主。不奉一将之令，兵多必
败；能奉将之令，兵少必强。（胡林翼）
沅弟谓雪声色俱厉。凡目能见千里而不能自见其睫，声音
笑貌之拒人，每苦于不自见，苦于不自知。雪之厉，雪之不自
知；沅之声色，恐亦未始不厉，特自不知耳。（曾国藩）
【蔡锷评语】
古人相处，有愤争公庭而言欢私室，有交哄于平昔而救助
于疆场，盖不以公废私，复不以私而害公也。人心之不同如其
面，万难强之使同、驱之相合，则睚眦之怨，芥蒂之隙，自所
难免。惟于公私之界分得清，认得明，使之划然两途，不相混
扰，则善矣。发捻之役、中日之役、中法之役，列将因争意气
而致败绩者，不一而足，故老相传，言之凿凿。从前握兵符者，
多起自行间，罔知大体，动以意气用事，无怪其然，今后一有
战役，用兵必在数十万以上，三十余镇之师，情谊夙不相孚，
言语亦多隔阂，统驭调度之难，盖可想见，苟非共矢忠诚，无
猜无贰，或难免不蹈既往之覆辙。欲和衷共济，则惟有恪遵先
哲遗言，自统将先办一副平恕之心始，功不独居，过不推诿，
乃可以言破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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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胡治兵语录 ·34·
卷十一·兵机
前此为赴鄂救援之行，不妨仓卒成军；今日为东下讨贼之
计，必须简练慎出。若不教之卒，窳败之械，则何地无之，而
必远求之湖南，等于辽东自诩之豕，仍同灞上儿戏之军，故此
行不可不精选，不可不久练。（曾国藩）
兵者阴事也，哀戚之意，如临亲丧，肃敬之心，如承大祭，
故军中不宜有欢欣之象，有欢欣之象者，无论或为和悦，或为
骄盈，终归于败而已矣。田单之在即墨，将军有必死之心，士
卒无偷生之气，此其所以破燕也。及其攻狄也，黄金横带，有
生之乐，无死之心，鲁仲连策其必不胜，兵事之宜惨戚不宜欢
欣亦明矣。（曾国藩）
此次由楚省招兵东下，必须选百炼之卒，备精坚之械。舟
师则船炮并富，陆路则将卒并愤，作三年不归之想，为百战艰
难之行，岂可儿戏成军，仓卒成行，人尽乌合，器多苦窳，船
不满二百，炮不满五百，如大海簸豆，黑子着面，纵能速达皖
省，究竟于事何补？是以鄙见总须战舰二百号，又补以民船七
八百，大小炮千余位，水军四千，陆军六千，夹江而下，明年
成行，始略成气候。否则，名为大兴义旅，实等矮人观场，不
直方家一哂。（曾国藩）
夫战，勇气也，再而衰，三而竭，国藩于此数语，常常体
念。大约用兵无他巧妙，常存有余不尽之气而已。孙仲谋之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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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胡治兵语录 ·35·
合肥，受创于张辽；诸葛武侯之攻陈仓，受创于郝昭；皆初气
过税，渐就衰竭之故。惟荀之拔阳，气已竭而复振；陆抗
之拔西陵，预料城之不能遽下，而蓄养税气，先备外援，以待
内之自毙。此善于用气者也。（曾国藩）
日中则昃，月盈则亏，故古人有花未全开月未圆之句，君
子以为知道。故余治兵以来，每介疑胜疑败之际，战竞恐惧、
上下悚惧者，其后常得大胜；当志得意满之候，各路云集，狃
于屡胜，将卒矜慢，其后常有意外之失。（曾国藩）
国家之强，以得人为强，所谓无竞惟人也。若不得其人，
则羽毛未丰，亦似难以高飞。昔在宣宗皇帝，亦尝切齿发愤，
卒以无良将帅，不获大雪国耻。今欲罢和主战，亦必得三数引
重致远折冲御侮之人以拟之。若仅区区楚材，目下知名之数人，
则干将、莫邪，恐未必不终之折。且聚数太少，不足以分布海
隅。用兵之道，最忌势穷力弱四字。力则指将士之精力言之，
势则指大局大计及粮饷之接续、人才之继否言之。（曾国藩）
能战，虽失算亦胜；不能战，虽胜算亦败。（曾国藩）
悬军深入而无后，是用兵大忌。（曾国藩）
危急之际，尤以全军保全士气为要。孤军无助，粮饷不继，
奔走疲惫，皆散乱必败之道。
有不可战之将，无不可战之兵；有可胜不可败之将，无必
胜必不胜之兵。（胡林翼）
古人行师，先审己之强弱，不问敌之强弱。（胡林翼）
兵事决于临机，而地势审于平日，非寻常张皇幽渺可比。（
胡林翼）
军事有先一著而胜者，如险要之地先发一军据之，此必胜
之道也；有最后一著而胜者，待敌有变，乃起而应之，此必胜
之道也。至于探报路径，则须先期办理。兵事之妙，古今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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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胡治兵语录 ·36·
莫妙于拊其背、冲其腰、抄其尾，惟须审明地势敌情。（胡林
翼）
先安排以待敌之求战，然后起而应之，乃必胜之道。盖敌
求战而我以静制动，以逸待劳，以整御散，必胜之道也。此意
不可拘执，未必全无可采。（胡林翼）
临阵之际，须数万人并力，有前有后，有防抄袭之兵，有
按纳不动应变之兵，乃是胜著。如派某人守后，不应期而退，
便是违令；应期而不进，便是怯战。此则必须号令严明者也。
徇他人之意，以前为善，以后为非，必不妥矣。（胡林翼）
夹击原是上策，但可密计而不可宣露，须并力而不宜单弱，
须谋定后战，相机而行，而不可或先或后。
兵分则力单，穷进则气散，大胜则变成大挫，非知兵者也，
不可不慎。敬则胜，整则胜，和则胜，三胜之机，决于是矣。（
胡林翼）
我军出战，须层层布置，列阵纵横，以整攻散，以锐蹈瑕，
以后劲而防抄袭。临阵切戒散队，得胜尤忌贪财。（胡林翼）
熟审地势敌情，妥谋分击之举，或伺敌之缺点，蹈瑕而入，
或趋敌之重处，并力而前，皆在相机斟酌。惟临阵切忌散队，
切戒贪财，得胜之时，尤宜整饬队伍，勿求痛杀。（胡林翼）
军务只应以一处合围以致敌，其余尽作战兵、援兵、兜剿
之兵。若处处合围，则兵力皆为坚城所牵缀，顿兵坚城之下，
则情见势绌。（胡林翼）
用兵之道，全军为上策，得土地次之；破敌为上策，得城
池次之。古人必四路无敌，然后围城，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