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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了看云倾,跟着慢吞吞转过身去,弯了一腰给云倾看。
小春呜咽地说:“有人偷袭我!”
明明都喊停了,小春听见自然也停下手,却不知后头哪个不长眼的一剑往他屁股扎下去,奶奶个熊,当场疼得他跳了起来。
“哼!”云倾见小春这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冷冷地应了声,便将小春搂了过来。
“疼吗?”云倾问。
“很疼很疼,比你前晚扎我的时候还疼!”小春搂着云倾,整颗头埋进云倾怀里,边蹭美人边吃豆腐,边惨兮兮地哀号。
“谁让你去放人的?你可知道你这一做,让我损兵折将多少?”云倾道。
“唉……”小春呐呐地不知道该怎么说。
云倾看了齐雨一眼,瞧齐雨脚上包着碎布,又见小春衣衫残破,胸口一口气堵了,不用想也晓得齐雨那双脚,是这人亲手所包扎。
一想起小春之前为自己疗伤时是多么温柔体贴、柔情似水的模样,又想及小春也有可能将这份相同的温柔全向齐雨表露,云倾整个人便不对了。
云倾道:“他三番两次要你性命,你又为何硬是要救他?每个你稍微看得顺眼的就不想他死,这回又轮到他了是不?他到底哪点长得合你意了,我以为你只喜欢长得像我这样的脸。”
云倾捏着小春的下颚,狠狠地将小春的脸抬起来面对自己。
云倾就是看不惯眼前这个人四处对人好、四处对人笑。每回小春这么做的时候,他心里头就不舒服,又闷又燥,像有根刺埋在心里,找不着也拔不出,就这么搁着慌。
“唉,我的好云倾,你这怎么活像在吃醋似的?”小春见云倾拧得都快打结的眉头,起先是不太明白,不过后来会了意,便笑得开怀。
“吃醋?什么吃醋?你说谁吃醋?可以再多说几句!”云倾眯了眼,眼里闪过凶光。
“没没没,没人吃醋,醋全是我吃的,你一点都没吃到。”一见苗头不对美人又似光火,小春连忙哈腰陪笑。
“哼!”云倾不给小春好脸色看。
见这对小情人大庭广众之下竟就卿卿我我起来,仿佛旁边没半个活人似地,被晾在一旁的齐雨一把火突地升了起来。
“小七,你就顾着和你的客人讲话,全忘了四皇兄还在这里吗?”齐雨皮笑肉不笑地,对这两人是越看越不顺眼。
小春望了望他的美人儿,说道:“云倾,你脸上沾到灰尘了。”想必是方才太过忙乱,美人才不慎弄到的吧!
云倾把小春拉开来,扯着小春的白色衣襟便往自己脸上抹去,把脸擦了个干净。
在这同时,云倾靠在小春身上吸了口气,深深闻着小春身上的草药味,四周围的血腥气息跟着似乎也淡了,不再那么让他觉得恶心想吐。
唉,小春心里想着,自己在外头整天了,衣裳也没说多干净,云倾也真是忍受得了就这么拉了擦。
小俩口又是自顾自地一来一往,也没人理会坐在椅子上只能动张口的齐雨。
齐雨拳头握得死紧。
“收兵。”云倾说罢,无意在这敬王府多待,攥着小春的手往后一拉,转身便行离去。
“东方云倾——”对于这家伙的目中无人,齐雨终于忍无可忍地怒吼出来。
小春回头朝盛怒中的齐雨挥手道了声“珍重再见!”,后来想了想又立即改口:“还是永远不见的好!”接着便乖乖地跟在云倾身旁,目不斜视端望正前方,大气也不敢胡乱喘一下,随云倾一同往外走。
小春自也是知道今天闯了大祸。如果云倾没来救他,那绝对凶多吉少,保不定就此命丧敬王府,呜呼哀哉矣。
而敬王府被自己和云倾前后这么一乱,简直只能用满目疮痍来形容。小春一路走出来,也跟着心惊胆颤起来。
这四处都是断肢残骸、淋漓鲜血的,让小春越看,便越是懊悔自责。
不该来的、实在不该来的。
放了齐雨,以为救一个人,却差点赔了自己一条小命。
云倾前来,以为救了自己,却又害了这么多无辜之人。
这帐真是,怎么算、怎么打不和。
小春想起大师兄说过的话:不想看,那就把眼睛闭上。
他仓皇地闭上了眼,脚下却是一个踉跄,狠狠往前头摔去。
云倾的手来不及缩紧,让他就这么跌了出去,让脑袋磕上了地。
云倾无语。
但最后还是走向前去扶起他,将他带出敬王府。
☆☆☆
有惊无险回到端王府,除了臀上那小小一个洞以外,小春人整个好好的,没缺胳臂也没断腿。
方才还悲秋伤春什么的,小春全抛到脑后,只剩心里那一丁点的酸。
他觉得累了,念着云倾寝宫软软的床铺,想立刻往那丝绸被褥上扑,滚个几圈,而后好好睡上一觉。
哪知跟着云倾后头走,云倾才跨进门,小春脚都还没跟上,云倾一个反手,便将门关了,让小春碰了一鼻子灰。
小春眨了眨眼,在门外小心翼翼地唤着:“云倾……云倾……”
房里人没作声。
小春又换了声道:“美人……美人……”
冷不防两支梅花针“咻咻——”激射而出。
小春吓得连连后退,躲了针,又慢慢往门口靠去,轻声再问:“你生气啦?”
“没那闲工夫生你的气。”云倾不冷不热的声调透过门板传出。
小春听得房里头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传来,静了一会儿没半点声响,过了好一阵子,又起了被褥翻动声,云倾似乎早早便入榻要睡了。
小春苦笑地叹了口气,认命地屈膝坐在寝宫外头,靠着门板,望着渐渐黑下来的天色。
其实,小春也不是不晓得自己这么一搅和,会坏了多少人的事,但自己认定了该去做的事情,要冷眼旁观不插手,那他就不叫赵小春了。
就像这些人观念里根深蒂固的“谁挡在自己面前,便得除去!”,和他被师父所教导的“谁倒在自己面前,便得治到好!”,这两者是一样的。
纵使自己所想所做,和云倾有所抵触,小春还是不会违背自己的信念。
毕竟当初若没师父救他,便不会有今日的自己。
师父给予他再次为人的机缘,他如今所做的一切,也不过只是将心比心,让希望能活下去的人,可以得到像他一样的机会活下去罢了。
“云倾……云倾你睡了吗?”小春可怜兮兮地问着:“外头很冷耶,你真这么狠心不让我进去,要罚我睡外头啊?”
屋里头的人还是不肯说话。
“那……那我睡外头便是了……你……记得要吃了药再睡……身体顾好,千万别给忘了啊……”小春还是那悲惨的语调。
房内的云倾其实醒着,他侧躺在床上,目光从方才开始便直视着门板上倚着的那个黑影没动过。
小春还是叽叽喳喳地在门外说着话,云倾静静听着,听这人扯天扯地胡乱瞎说。
他今日真的对小春动怒了,小春私下放走齐雨的举动令他无法理解。齐雨虽算不上最大的阻碍,但也是颗烦人的绊脚石,他从以前到如今不知想过多少次该把这绊脚石去掉,这次好不容易困住齐雨,却又让小春活活坏了事。
小春不是他的人吗?
为何三番两次坏他的计划?
云倾真的不懂小春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兰罄比他重要?
齐雨比他重要?
就连每日端水让小春擦脸洗手的侍女,或许都比他重要。
云倾从来没这么心烦过。自从遇见了赵小春这家伙,他就每日浮躁不安。
一会儿不见他的踪影,就莫名其妙发慌,找着了他,发现他正朝着别人笑,又不明所以地发起怒来。
只要一想及小春,自己仿佛都不像自己了,一门心思都只能兜着他转,被牵过来,又牵过去,控制不了,情难自禁。
这便是喜欢上了吗?
云倾懊恼后悔着。
早知如此,当日将小春寻回,便该一掌打断他的心脉,除了这个祸害,让他再无法左右自己才是。
但一想及若真的杀了他,便再也看不见他的笑,听不见他的声音,却又万分难受起来。
云倾简直快被自己纷乱的心绪弄疯了。
这个赵小春,真是活生生一个害人精。
门外又传来一声叹息。低低地,翻来覆去包含着千种惆怅滋味。
云倾很少听小春发出这样的叹息,他不知小春又想起了什么,让这声叹息褪去了平日的吊儿郎当,变得些许沉重。
“下雪了……”门外的人说着。
这句话以后,声音突然停歇,许久不曾响起。
云倾没听见小春说话,心里觉得有些不对,顿了半晌,还是起身开启房门往外探去。
但见昏昏暗暗的勾月悬在天际,黑夜中缓缓飘落羽絮般的细雪。原本该坐着人的那个地方只留有淡淡的雪迹,而那个人却已经不见踪影。
云倾心几乎都窒了,他不晓得小春为何突然失踪,而且没有留下任何一句话。
他想到小春离开了他,不知去了哪里,便整个人完全慌乱起来。
“小春……小……”
云倾心急如焚的声音才喊出口,便见到连接药房的长廊那头,拐出了个身影。
那身影听见云倾的叫唤,猛地便抬起头来,朝着云倾这方向眉开眼笑展露笑颜。
“云倾你叫我啊,让我进去睡了吗?”
小春端着去厨房要来的热呼呼酒酿汤圆,三步作两步地又冲又跳,往云倾跑来。
“……”云倾激烈的情绪在见着那碗汤圆时瞬间冷却。
他脸色一暗,反手关上房门,又将只差一步便能跨进门槛之内的小春阻绝于门外。
“云倾啊……”小春惨兮兮地呼喊着:“外头真的很冷、很冷、很冷啊……你忍心放我一个人在外面睡吗?这样的天,会冻死人的啊!明日若是你出门看我成了冰棍儿,到时可是再怎么搓,也搓热不回来的啊!”
半晌过后,木门咿呀地缓缓开启了。
小春喜孜孜地连忙进屋,用脚将门给踢关上,在屋里美人美人地叫,高兴这几个晚上不用孤枕独眠了。
“脏死了,别在床上吃汤圆!”
过了好一会儿后,云倾的低吼再度传来。
☆☆☆
小春在端王府里安静了几天,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