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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小春眨着眼,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你终于醒过来了,师父等你醒等得好辛苦!你这孩子,真是活生生要让师父担心死啊!”师父哽咽地说道。
二师兄靠近了些,将身上的外衣披在师父身上。“天这么冷,师父当心着凉。小春也才醒,身子弱着,都进屋去说吧!”
进了屋,小春还是一脸疑惑的表情。师父坐在大厅主位之上,拉来小春坐他身旁,仔细地为他印脉细察。
“我怎么回来的?”小春问着阿二。
小三一听这话,忆起那时带小春回来小春像个死人的情景,就红了眼,一拳往小春脑袋上敲去。“我抱你回来的!”
“三师兄,会疼!”小春抱着头叫道。
师父立刻开口:“小三,别打他的头!”
“那打他屁股!”小五小六跟声说着。
“唉……哪个人好心些把事讲明点成不?”小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一个个都古古怪怪的,弄得我都昏了。”
双臂环胸站在师父身旁的阿二抿白双唇,红着眼眶说:“你忘了吗?你把心窍灵血给了人,而后又被打下万丈悬崖,坠入江里。”
“心窍灵血……”小春愣住了。“我被打下悬崖……”
阿二说这些事时,埋藏在深处的那些记忆忽地翻涌而上,全回到小春肺海里。小春头猛地一痛,忍不住捂起额皱起眉。
“小二他们带你回来的时候,你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首。”师父忧伤地说着:“你都不晓得那时候,师父和你师兄们见你动也不动没了气息,心简直都要碎了。后来,我们本来要将你葬了,却因为你一个朋友跑来闹事,我们带你离开了神仙谷。后来路上小三发现你的头发变白,而且身体还软着,我才发觉你还有微弱脉搏。幸好、幸好天注定你命不该绝,牛头马面勾了你几次都勾不动,这些日子师父真是担心死了……”
“你这臭小子就爱折腾人,死也死得不干脆!”小三突然哭了起来。“那时咱们师兄弟轮番照顾你,没日没夜地,连师父也辛苦得三天两头昏倒。”
“我知道错了……三师兄你别哭啊……”小春扯着笑,急忙站起来要安慰他家三师兄,哪知站得太急,眼前一阵发黑,头昏眼花地往前倒去。
小三连忙接住小春,将他按回椅子上,怒道:“你身体还没好,给我好好坐着!”
“对了……是谁跑来神仙谷闹事?”小春捂着头问。
“端王。”小五小六齐声道。
“云倾?!”小春一听还得了,猛地又站起来。“他没事吧?那天悬崖边我让大师兄带他走了不是?他独闯神仙谷?你们那天看他可好?有没有任何不妥?他走了吗?还是还在神仙谷?”
因为担心云倾,小春接连问了数个问题,结果一阵气血翻涌又是头昏眼花,晕眩得往后倒去。
小三又急忙抓住他这个八师弟,气愤地说:“还会担心别人,你先担心担心自己成不?”
“不是的……云倾他、我怕他有事,他中的毒不轻,大师兄又想取他性命……”小春紧揪着小三的衣襟,断断续续地说着:“况且他看见我之前那模样,若他真以为我死了……那、那我得立刻回去找他才成……”
“……”阿二沉吟半响,才缓缓说:“小春,你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吗?”
“嗯?”小春困难地抬起头来,有些恍惚地看着阿二。
“整整两年半。”阿二说。
小春呆然地望着他二师兄,喃喃念道:“两年半……怎么可能……”
“端王如今很好,大师兄也很好,他二人不知道你尚在人世之事,你自然也无须回头再去找他们。”阿二面色凝重地说:“因为你,素来与世无争的神仙谷差些暴露了位置。可别忘了,除了你之外,师父也是药人,你若出事,连累了师父怎么办?你仔细听着,从今天起留在谷内不许踏足江湖一步,否则,以后就别叫我二师兄!”
小春看着二师兄心意已决的模样,又回过头去看了看他家师父。
师父只是摸了摸小春的头,叹了口气说:“师父去替你熬药,你要好好听二师兄的话,他都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小春呐呐地说着:“我知道……”
但是……云倾……
☆☆☆
小春不知道自己一睡,竟睡去了两年半。外头如今不知变得如何,云倾亦不晓得如何,他担忧着,却又无法违背师父和师兄们的命令,只得乖乖地留在谷内。
醒来后,他缠着消息最灵通的五师兄和六师兄问着外界情况。
五六师兄把自己晓得的都说了,一是过去两年半乌衣教席卷武林、一统江湖,现今势力足以和朝廷分庭抗礼。二是绿柳山庄与八大派被灭绝,听说是端王做的。三是十四王爷宁王登基为帝,大赦天下。
还有,原先的神仙谷已经不安全,所以他们从南方搬到北方。此处虽然仍叫神仙谷,却已经不是他们之前长大的地方了。
整整一个多月,小春听着这些事,累了,倒床就睡,偶尔和师兄们说说笑谈谈天,或者往药房做些药去,其余什么也不做。
云倾还是和以前一样,师父给了他一些百忧解,能助他平静生活。
大师兄身旁多了个人,那人便是之前曾从大师兄口中听过的小柳。
原来,小柳便是料峭,柳料峭,当年丁部尚书之女,大师兄十六岁时定亲的对象。
也难怪司徒烂人成亲那日乌衣教会动手劫人灭庄,大师兄那人啊,认定的东西从来就不会轻易松手,司徒烂人活该。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他也日复一日待在谷内休养身体。
他明白自己这次弄了多大的事情出来,外头看似乎静,其实不平静,魔教与朝廷两股势力万一失衡,又是得生灵涂炭。
二师兄不让他出去也对,大师兄肯定是记着他的“遗言”,这些年才没对云倾挑衅,云倾也该是听进了他的话,没向大师兄动手。若是他这么贸然便出现,弄不好,这两人便会再度打起来。
虽然,他什么都明白,却还是惦惦念念那个美人儿。
师兄们说了云倾在他尸体前引剑自尽之事,他听了,胸口钝钝地疼,心疼和舍不得满满地由心底泛滥溢出。
他怎么能让云倾受那种罪,受那样的痛。那个人以为失去了自己,这些年又会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小春越想,便越觉得自己是个混帐。
他不该害云倾受苦的。
☆☆☆
选了个大风大雪、无星无月的夜,小春换上一套长袄,决定再偷偷出谷一次。
他知道师父和师兄们待他好,但却无法忘记如今可能正为他饱受煎熬的云倾。
亲手送入利刃的那个伤口已经淡得只剩下一道浅痕,或许过一阵子就会消失了。他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从此平静地在神仙谷度过后半生日子。但云倾不会如此,云倾只会惦念着自己,一直到死去。小春心里明白的。
他可以伤自己,但不能伤云倾,所以他得去找云倾,让云倾知道他还活着,让云倾安心。
至于师父与师兄们,只得回来后再赔罪了。
小春推了门往外走,靴子踏入深深的积雪之中。
回首,长廊上的灯笼摇曳着,大伙儿或许睡得正好。过了那生死一役,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回来,他不想再让身旁的人伤心了,这回出谷,他会把自己照顾得妥妥当当,而后安全回来的。
他心里念着:“我去去就回,很快的!”随后转头,迎着风雪往竹林走去。
小春在雪里走了半刻之久,忽闻林间有些许异动,一抬头,便见小三倚在碧竹前,似乎正等着他。
“三师兄……”小春呐呐地喊着,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有些小。
“二师兄说得没错,你这小子不会死心,肯定又会往外头跑去!”小三哼了声。
“我只是出去看个朋友,马上回来的!”小春陪笑道。
“三师兄不是不想帮你,但二师兄说了,无论如何要拦下你。”小三抽出自己的兵器道:“只要你能打赢我,去哪里我都管不着!”
“我哪打得赢你!”小春苦笑。“你师弟之前伤得差点连命也没,休养了一个多月内力也不过恢复个一成,师兄你一根小指头就能把我扳倒了吧!”
“好,别说师兄欺你,咱们就不用内力,光凭招式定输赢!”小三豪气地说。
“当真?”小春双眼突地亮了起来,闪啊闪地。
“真得不能再真!”小三道。他这八师弟自幼便不喜习武,以前是光靠内力便能把他震得头昏眼花,但除去内力,可就只剩三脚猫功夫了,小三倒一点也不怕会输给这臭小子。
“那好,师兄接招!”小春拔了剑,立刻往小三攻去。
二十招之后
“……”小三沉默了。看着自己被打落在雪地上的剑,怎么竟输得彻底。
“师兄承让!”小春拱手一揖,赶紧就跑。
临阵对战最忌轻敌,三师兄哪知道他前些时候在外头过的是刀光剑影的日子,当生死就在刀口上,武艺想不精进都难,师兄却还道他是当初谷内那个埋首草药的八师弟,输了也叫应该。
小春跑了没多久,突然两道鞭子凌空交错、纵横而至,他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喊了声:“五师兄六师兄,连你们也要为难我啊!”
“没办法,二师兄吩咐下来,我们只得听命。”两道影子随后出现,跃至小春面前,神情无奈地说。
“一个就够难打了……还一次两个……”小春连声哀叫。
小五小六互望一眼后道:“我们自然同三师兄一样,不用内力跟你打。师兄一定要让师弟,不能欺负师弟,这是师父说的!”
小春感动涕零到无以复加,张开双臂朝他们冲去,哭喊着:“师兄——你们对小春真好——先让小春抱抱——”
小五小六呆呆地也张开双臂要接住小春,哪知才碰到小春,小春左手右手各伸出一指往他们的麻|穴一点,他们未加防范当下就被小春那剩下一成的内力给震得头昏眼花浑身虚软,鞭子还给拿起来反绑住了自己,而后眼睁睁看着小春那臭小子招摇地又跳又哼,向谷外逃去。
“……”两人沉吟半晌道:“着了道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