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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霞觉得最急于要谈的,不是自己的家庭。她应该跟母亲谈一谈老先生的病情。因她也是最近才从丈夫的口中得知,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若除了疾病还有一个致死原因就必须特别注意。因此,她在心里反反复复地琢磨,她要跟妈妈谈,就得认认真真彻底地谈。这回她一定要清楚地向母亲去挑明,她在自治区医院里所见到的状况,并不是老先生的真正病情。虽然,这可能对于母亲已是一个老话题,前晚她为了陪陈阿姨住在老先生家已在电话对母亲作了试探。但这回她要让母亲了解到以前的所谈都很表面,实际母亲所听到的,包括在医院看到的都不深入,因为道听途说跟自己用肉眼看到的都不可靠,就是一家公立医院仅凭初诊、复诊所作的结论都不太可靠……
其实,就是卢霞本人也是在最近才真正了解到了老先生的病情。或者更确切地说,她是最近才真正得知老先生已病得很重。当然,所谓已病得很重,那是说用普通人的眼光是无法了解得到的,那当然是不像母亲在自治区医院所见到的那种状况。她甚至说包括老先生自己都可能被蒙在鼓里,当然老先生是个智商不低的人,要将这种理智的人都蒙在鼓里,自然说什么都要有模有样,甚至是用检查以检验结果或化验单说话。可那些检查,以及检验结果或者是化验单中,最让卢霞揪心的是,有一份加强核磁共振和一份PET/CT检查报告单都值得怀疑。当然,先是加强核磁共振说老先生有骨折,恐防是病理性骨折,便建议作PET/CT检查。但PET/CT在首府也只两家医院有检查设备,有一家是肯定加强核磁共振的报告单。但PET/CT是全身性检查,却得出了有骨髓瘤的判断,虽说用词是可能。可是,PET/CT是高规格的检查,谁敢有怀疑,所以接着就是骨穿(即骨髓穿刺),以至要取活检。可老先生的骨折部位很特别,虽然只有邮票那么大,但深度却不浅,要说取活检也得是CT引导取活检。这就非得几个部门合作不可了。这些她总觉得悬……
霞霞,首府医院有什么好怀疑?我们又不懂医,中医还可说两句……
卢霞说,首府医院又怎么啦?他们部门之间也有说道呢。比如,那个负责骨穿的主任医师就说,看人都不会得骨髓瘤,骨髓是造血器官,有骨髓瘤的人一般会得贫血和肾脏功能受损。但PET/CT却在报告单中说,老先生的肝功、肾功,以及全身器官似乎都正常。因此骨穿时,主任才会有说法……
卢依依听后颇有些警惕。她觉得女儿之所以要反反复复地表达上述意思,可能那正是其中存有普通人所看不到,也理解不到的那些东西。
卢依依因此用左手握住女儿的右手,另一个臂膀将女儿拉进自己的怀抱。卢霞也明白,母亲这样做是为了能了解到老先生的更真实的病情。
不过,卢依依搂住女儿却没有立刻去问病情而是问,霞霞,妈妈一口粥一口汤地喂老胜。你也同样喂过老胜粥和汤。你说说,我要给老胜换衣服兼用热水擦身,他都愿意。可妈妈找来护工,要为他换衣服擦身,他就不肯。护工就是要给他换衣服也不肯,自然就更谈不上擦身。你说说,老胜到底认不认得你和我?你想,我是女人,护工也是女人,为何他就不肯?
卢霞望着母亲使劲地摇头便说,妈,这不能用三言两语说得清楚……
不过,卢霞马上又说,妈,老先生得的是骨病,那必得找到治骨病的胜手治疗才会凑效。听说,老先生原来在骨科医院,有一个护工是可以帮他换衣服擦身的。那个护工不仅可以换衣服擦身,喂粥喂汤他也愿意吃……
哦!……卢依依听了似乎很满意,这护工了不起呀,你说说……
卢霞为了让母亲更了解先生的情况,她缓口气说,妈,听说刚住进骨科时,老先生要找护工(陪人)很困难。谁也不愿意照顾这么个病人。听说上厕所得两人扶,从病床坐起站起得护工,面对面抱着才能坐起站起。护工又都是女工。他家里人也明白过来了,谁愿意与一个重危病人天天拥抱?
可是再接下来,母女谈得更投机了。卢霞说,老先生到是个幸运者,终于有个护工来应战了。那护工身体很棒,体力也不错,一看就知道她是个山里人。她家离南宁很远,是铁路线上的一个山村。她做护工已好几年了。人很耿直很开朗。她很理解老先生的难处,看到老先生严重的病情不退缩,一个箭步过来,就面对面就把老先生抱起,说她姓何,以后由她照顾老先生……
当然,最后卢霞还是把老先生的真正病情,如实一一摆了出来。
可卢依依作了个手势,叫卢霞不要再说。她说,有关老胜的病情,她在桂林已经知晓。她告诉卢霞,她已与老胜通过电话了。她不仅就病情作了交流,对于桂中的活动也作了交流。母亲还说,若没有老胜同意她不会胡来……
卢依依又说,那时老胜头脑还清楚。料不到还不到一月就变成了这样!
不过,卢霞还是听出母亲还相信,老先生是得了小中风。可能是大脑皮层分管语言和视觉的那一块受阻,只要这些地方得到恢复。老胜就能认人并能说话。可卢霞不管母亲怎么说,就固执地要把她所知道的老先生病情一古脑儿讲出来。她几乎是不让母亲插话,像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说,妈,你不知道,老先生上厕所得两个人扶。后来,在自治区医院他就在床上大、小便了。原来在骨科医院时,坐在马桶也坚持不久,站起来时两腿不能支持,整个人都在打颤。那状况就像是抽羊角疯。只不过抽羊角疯的人,口吐白沫人事不知。但他头脑则很清醒,他总觉得抽颤要比疼痛难受多了……
卢霞还谈了类似这种病的。有一欧洲女子就给女王写信要求安乐死……
卢霞还说那女子是荷兰人。她给女王写了一封信,说了自己生不如死的一天,情形不外就是疼痛加抽颤。她简单提到了欧洲女子就给女王信中的几句话,每刻都在颤栗……吃饭要把食物送进嘴里……从碗到嘴也要抖几十下……最后还是没有弄准……食物总是抖落在地……真生不如死……我每要移动一步……就像是条折了腰的蛇……头动屁股却动不了……
她照样不跟尊贵的陛下讲上厕所的事,那也是老先生说不出口事……
这时在卢霞心中最难受的,还是老先生那份稿在去医院路上散失的情境。特别是那份那份稿,一页一页从车厢的破洞掉到了地上,车一颠一簸被风一吹,像撒一张一张纸片儿的情境。简直是送葬才会那样撒纸片儿……
卢依依说,霞霞,你为何不告诉我,直到要恢复稿件也不告诉我……
卢霞伏在母亲身上哭道,以前我不知道。我要去医院探望他不同意,说他已病成一张鬼脸,有什么好看。但我看老先生的拒绝也并非是因为他病成了什么样,他拒绝我探望一定还另有原因。我也要告诉,老先生虽然发病时,比欧洲那个要求安乐死的女子还那个颤栗,但若打了封找却可站立,甚至还可走几步,我们有时看到还是假象,所以还不是他真的病情……
卢霞哽咽着说,妈,大刘也觉得老先生所以拒绝探望,这不为自己的病也不为自己的房,他觉得那间房只是别人设局的一个借口,那苏二怀的后人只是趁着热闹捞好处。大刘还因为搞不清设局的原因而与蒙二借酒消愁,我到玉市后给他打电话,他也只是醉熏熏的支支唔唔说不了话,一个从不喝酒的人却喝得大酩酊大醉,由此我才懂得老先生的事是如何的折磨人……
母女俩就这样在三江汇流水天一色的地方,两人抱头痛哭……
良久,卢依依抬起头轻轻拍拍女儿的肩膀。让卢霞止住哭说,霞霞,你做得很好,你提出的“命比房重要”很对。我希望老胜不要放弃那间房,也是出于那间房是党和政府对孤儿的照顾,怎么能随便放弃呢。但无论是病还是房,老胜在观点和做法上也从不瞒我们,你看他的“天堂的回忆”什么都谈到了。他住院的事,包括向卫生室借了担架,出门时把那份打印稿枕在头下。未料担架一头高一头低,那份打印稿从枕下滑了出去,一页一页从车厢破洞掉到地上的旧稿,我后来都补充写上去了。你不用太担心了……
卢依依停顿了一下又说,你不要担心老胜不会要你负责,甚至电脑出问题,电子邮件带有病毒,老胜都不怪你和大刘。我说那位姓何的护工虽是山里人,但在老胜笔下,她不仅开朗耿直,她见到老胜有严重疾病不退缩。老胜将她称为高尚之士。可见老胜还要回骨科医院去的,听说他在骨科那边也未办出院,在自治区医院再住几天还是有必要的。我知道桂北和桂中,我的一些朋友跟自治区医院的张院长有交情,让老胜再住几天还是有好处……
卢霞听了已不再哽咽。卢依依又说,以后的事我俩还要较量……
至此,卢依依突然开了个玩笑说,霞霞,你可能不相信,那个护工小何说的,老胜的病是被人赌咒得的吧?她还说只要老胜回老家将事情说清楚,赌咒的人不再赌咒,老胜的病自然就好了!你说说,这能不能相信?
嗤!听了这话卢霞也笑了。她说,这话倒可跟陈阿姨打手机给老胜儿时的玩伴讲讲。如果设局的人正是老胜儿时的玩伴,也得给一一打打电话。
卢霞把头一仰靠在母亲的怀里。她仰脸看天,那水天一色的三江汇流处真是最美的水的天堂。她虽已将是不惑之年,但还很留恋在母亲的怀里的美好时刻。这时她似乎还在寻找到了小鸟依人的感觉。她要再好好地回忆跟妈妈刚才所走过的几个地方,特别是母亲在美好童年所呆过的那所小学。
当然,那也正是今天母女俩寻梦的地方和后来母亲青春逝去的地方。
由此,卢霞在回忆中似乎又与母亲重新再次从出发地出发,好像她又重新与母亲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