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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的时间总是那么漫长而煎熬。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江雪厌倦这样的气味,因为不但刺鼻,还笼罩着一种令人恐惧的气息。
父亲过世的场景再次涌现出来,她的心开始隐隐作痛。
不管母亲因为他过世时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有多痛恨他,但他始终是她的父亲。父亲曾经是那么疼爱她,把她捧在手掌心当公主般宠爱,让她一度以为自己是最幸福的孩子。
可是,老天终究还是夺去了疼爱她的父亲,她就是在这家医院看到父亲最后一面的。那时候父亲已经奄奄一息了,身上伤痕累累,惨不忍睹。她痛哭着让父亲不要走,父亲只说了句“小雪……爸爸爱你”就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家医院带给她的是伤痛的回忆,所以再次来到这里,她忍不住揪心,忍不住难过,暗自为妈妈祈祷,希望妈妈可以平安地渡过这个难关。
许承安坐在她的旁边,能够感觉到她的肩头微微颤抖。
他伸出手臂,轻轻揽住她的肩膀,柔声宽慰她,“别担心,有我在。”
他的声音仿佛有股魔力般,她觉得心安了不少。
她头一歪,顺势靠在他的肩上,轻声说:“承安哥,谢谢你。”
很奇怪,每次一遇到意外状况,她总是会第一个想到他,总会第一个通知他。
急救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戴着眼镜和口罩的医生走了出来。江雪和江林都忙不迭走过去问:“医生,请问我妈妈的病情怎么样?”
“病人目前还处于昏迷中,不过病情暂时还算比较稳定,除了需要进一步观察外,病人最好进行心脏搭桥手术,这样将来病情再度发作的系数就会降低。只是……”医生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下。
“只是什么?”江雪迫不及待地问。
“只是你们可能要转到其他医院去做手术了,因为我们医院心脏科权威专家张主任的号,今年已经被预约满了,现在约的话,就要排到明年了。”
“什么?”江雪顿时愣住了,用恳求的语气对他说,“医生,你看能不能想办法通融一下,我妈的病不能等啊。”
医生爱莫能助地摇摇头,“张主任的号向来很难约,约到的人都是提前排队预约的,我也没办法帮你们。这种手术精密性强我建议你们转院治疗。”
江雪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小雪,别担心,我们一定可以想到别的办法的。”许承安宽慰道。
看着医生离去的背影,江雪突然想起什么,追上去问道:“医生,我想请问一下,一般做这种手术大概需要多少钱?”
“大概需要二十万元。”医生轻描淡写地回答。
“哦,这样啊,谢谢医生。”江雪一边道谢,一边在心里不断念叨:二十万,二十万,二十万,她要从哪里去弄这二十万啊?
(3)
之后的几天,江雪几乎不分昼夜地守在江妈妈的病床前,寸步不离。
有时候江林和许承安会过来给她替班,叫她回家休息一会儿,但因为担心母亲的病情她在家里总是睡不踏实。她宁愿待在病房陪妈妈,这样反倒心安一些。
不过人毕竟不是铁打的,意志力再强也有犯困的时候。连续照顾母亲几天,江雪这会儿有些撑不住了,只觉得眼皮渐渐沉重,忍不住趴在床头睡着了。
就在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听见母亲的声音,她生怕母亲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做,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揉揉眼睛问道:“妈,你需要什么?我给你拿。”
江妈妈摇摇头,“妈不需要什么,是你的电话响了。”说着她瞥一眼江雪放在床头柜的手机。
江雪拿过手机一看,又是郑世捷打来的!
他一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一定是来质问她为何把Mr。Byron—个人丢在旅游景点吧?
她现在还在为母亲怎样顺利做手术的事情发愁呢,哪里有心思听他发牢骚?
电话铃声分外执著地响着,她本打算不予理会,结果江妈妈问道:“怎么不接啊?是谁打来的?”
“哦,一个朋友。”或许是睡眠不足导致神思有些恍惚,她手一滑,就触到了接听键。
怕打扰到妈妈,她拿着手机去了走廊。
电话一接通,那边就传来他低沉的声音:“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因为……”她想了想,才又说道,“因为我很忙。”
他云淡风轻地说道:“你忙,但是公司也很忙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公司年底业务繁忙……”
她快速打断他,“我已经跟行政部请过事假了,现在不是工作时间,我不想谈工作的事情。”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公司员工手册上好像有那么一条,请假两天以上需要总经理签字。你怎么没走请假流程就私自放了自己两天假?要知道,如果深究起来,这可是要算旷工的。”他不动声色地说道。
其实依照江雪倔强的个性,很可能会说:“算旷工又怎样?大不了我不干了!”
可是,眼下母亲生病住院,正是最需要用钱的时候,她不可能跟工作和钱过不去。
她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做了下深呼吸,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足够平静,“那我去公司补下请假手续。”
“那请你赶紧过来办理手续吧,不然我可不知道你的工资卡里会比你预期的少多少哦!”他说的时候还特意强调了“少”字。
她恨得牙痒痒,他这种方式无异于在她的伤口撒盐。她现在正缺钱缺得厉害,他却不断提“旷工”“工资少”之类的字眼,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但是,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不管怎么说,他现在是她的老板,她的生活得倚靠他发的工资;她还弄丢了他一幅画,又是他的债务人;因为母亲病情突发她还临时违背承诺,没有陪Mr。Byron逛完景点,欠他一个人情。
虽然她极不服气,但她终究亏欠他,加之母亲生病急需钱,她根本懒得和他争吵。
江雪知道郑世捷在工作中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常常说到做到,她怕他真的会算她旷工扣她工资,于是打电话叫江林过来照顾母亲,她则乘坐公车去了ZM集团。
她匆忙赶到单位,写了假条,去找郑璐签字,郑璐用难得一见的关切眼神看着她说:“你先照顾好你妈妈,工作的事情暂时不用担心。”
号称“女鹰头”的郑璐居然也有如此温情的一面,江雪听了心里暖暖的,有点感动地说:“谢谢郑总的关心。”
连女魔头都知道关心人,郑世捷却只知道在员工请假时落井下石,以扣工资相威胁,真是没人性啊没人性。她咬牙切齿地想着。
可是,当她走出郑璐的办公室,突然想起她请假的时候只是说了家中有事, 郑璐为何知道她母亲生病了呢?
如果严格按照公司的请假流程,江雪必须先把请假条给直属上司郑璐签字,然后拿给行政部总监骆蓉签字,再然后拿给总经理郑世捷签字,最后把请假条给行政处存档就可以了。
所以,郑璐签完字后,江雪去行政部行骆蓉签字。孰料骆蓉讶异地望着她说:“你的假期总经理跟我说过特许了啊!就是你请几天都没关系,都不会扣工资。”
“什么?!”江雪怀疑自己听错了。
骆蓉口中的郑世捷是那个刚才给她打电话以工资相胁迫的郑世捷吗?她怎么觉得判若两人?究竟是她听错了,还是郑世捷太过善变了?
他既然特许了她的假期,为何还要她赶到公司补办请假手续呢?这究竟是什么逻辑?她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
江雪拿着假条,带着心中的疑惑,敲响了总经理办公室。
结果敲了半天,都没人回应。
她去秘书室找汪秘书,询问郑世捷的去处,她说她想找他签请假条。
汪秘书却像看外星人—样看着她,“你还问我郑总在哪儿?你应该最清楚才对吧?”
她不禁微微一怔,“我……我不清楚啊。”
汪秘书索性说得更直白,“如果不出意外,郑总这会儿应该到医院了吧!”
“医院?”她似乎瞬间被点醒,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她对汪秘书道声“谢谢”,匆匆忙忙出了秘书室,径直走到电梯口,按了下行键。
江雪坐在回医院的出租车上,不断揣摩郑世捷找理由把她支开的用意。
难道他是想探望她的母亲,却怕她拒绝所以才把她临时支开?
可是,他是如何知晓她母亲生病的讯息的,难不成又是江林那小子通风报信的?
她在思索之际,突然电话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是江林打来的。
“姐,告你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电话刚接通,就传来江林万分激动的声音。
“什么好消息?你买彩票中五百万了?”因为江林大惊小怪惯了,所以她对此不足为奇。
“姐!现在对我来说,好消息已经不是钱了,而是妈妈的身体。所以我要告诉你的好消息是——”江林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妈妈转到一家更好的医院了,现在住的可是特级病房!还有哦,全国最权威的心脏科专家即将为妈妈做手术哦!”江林说得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那个张主任不是说约不到了吗?”江雪一时反应不过来,感觉脑子有些打结了。
“不是张主任!是更权威的专家!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啊?妈妈转院了,不是原来那家医院了。姐夫帮妈妈转到更好的医院了,医院地址是……”
姐夫?江林一向把郑世捷称作“姐夫”。难道郑世捷使用“调虎离山之计”只是为了悄悄把她母亲转院?
于是,所有的疑问一下子全都找到了答案。
也怪她傻,她怎么就没想到,如果真的要她走请假流程,也是行政部给她打电话不是吗?怎么会轮到他这个总经理亲自打电话过去呢?
这家医院的特级病房位于顶层,走廊里几乎没人走动,显得分外安静,她走路的时候只听得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