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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啦……”她还是那样笑着,温和而遥远,像无法触碰的泡沫,“只是随口一问,不用这么认真。”
季茗扯了扯她:“河马,流言传成那样,校长真的只是让你写份检讨就不追究了?”
这件事不仅是季茗,包括苏格、孟北都觉得幸运的不可思议。
“啧,怎么说呢。”郑兮媛道,“他们又没有证据说我在坐台,再怎么传我不认,那也是谣言。”
“可是如果他们没有证据校长哪里会直接让你去办公室问话?!大学又不是中学,冤枉一个大学生可不是开玩笑的!”
“行了行了,我说没有事就是没有事,你俩怎么变得这么啰里八嗦的!”郑兮媛推着她们走出校门。
“好,好,不啰嗦你了。”苏格说,“哎,你爸的债怎么样了?有我们帮得上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们,否则别怪我们跟你翻脸。”
“知道了!”她撇撇嘴,“你们快回去吧,不担心被扣工资吗?!”
她顺手替她们拦了车,直接把二人往车里一塞。
季茗无奈地摇摇头,看着郑兮媛:“自己注意身体,遇上麻烦记得告诉我们。”
郑兮媛笑眯眯地应了一声,目送她们离开。
浓郁的笑意被无声收敛,她转身,面无表情地回去。
头顶梧桐碧青色的树叶沙沙作响,像是谁若有若无的叹息。
难得准时下班,吃过晚饭虽然已经是晚上七点,苏格和季茗还是决定去拜访一下郑兮媛的父亲。如今郑兮媛被流言烦得焦头烂额,不方便回家,家里总得有人去照看一下。她们买了水果走过去。
“苏格,我想我们可以把钱给郑叔叔,她明着不肯收我们的钱,但是看她现在这个处境,我心疼……”季茗思量着。
苏格考虑了下,点点头:“也好,欠款不能帮上多少,生活费起码不用那么拮据。”
“唉……”像压抑了太久,季茗沉重地叹了口气,“真不知道我们能做什么,突然很怀念高中的时候被班主任罚写几千字的检讨的日子……”
苏格无言以对。
仰起脸,是过于清澈的夏夜繁星,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原来如此渺小。
还没等她们走到郑兮媛租的旧公寓,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正纳闷发生了什么,从转角跑出一人,他身后四五个人穷追不舍。
天色很暗,季茗看了好几眼才认出前面跑的那个人是谁,急唤他:“郑叔叔?!”
二人立刻追过去。
“发生什么事了?!”苏格在后面扯着嗓子喊,郑平似乎没听见,只顾着没命地逃。
他身后的人还举着骇人的大砍刀,大声嚷着“还钱”。
苦于她们穿的都是高跟鞋,没一会就被甩开了距离。
“从这边走!”季茗转身跑进一条巷子,企图从这边绕到他们前面去。
苏格把水果一丢,跟着她跑进去。
朦朦胧胧间穿过黑暗的巷子,终于赶到他们前面。
“郑叔叔!!”二人站在街口拦住他们,苏格摸出手机准备报警。
郑平跑过来,看见她们站在街头喊他,神色一惊,又看看身后举着刀的债主,心一横,转身横穿马路,避开了苏格她们。
就在这时,一辆重型运输车刹车不及,径直冲了过来!
“叔叔小心!!”季茗惊慌地捂住脸。
却为时已晚。
强势的冲击力将郑平整个撞飞十多米,殷红的鲜血在宽阔的道路上漫开,混杂着碎片,血肉模糊。
苏格刚摁完110的手机啪地滑落在地。
一时间,行人纷纷停住脚步,驻足围观。见出了人命,那帮追债的一溜烟全逃了。苏格和季茗被吓得说不出话,不知哪位好心人拨了120,救护车很快将她们拉到医院。
郑平被送进急救室,医生立刻帮他做急救。
“能听见我说话吗先生?能听见我说话吗?!”医生尝试着叫了几声,但都没有任何意识反应,“马上准备手术!”
苏格吓坏了,一直在发抖:“季,季茗,要不要让河马过来……”
“我……我……”季茗也是六神无主。
“郑叔叔是不想连累我们才突然跑走的,如果当时及时阻止的话……”苏格都快哭了,“叔叔是河马最后的亲人了,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的,河马会疯掉的!……”
正商量着,护士已经来问了:“谁是郑平的家属?马上就要开始手术,让家属来签字。”
“家……家属……家属不在这!”二人回过神。
“马上打电话让人来一趟,人命关天。”
一句“人命关天”,让她们被吓得像浆糊一样的脑子彻底清醒过来。
“季茗,我手机刚才摔坏了,你赶紧给河马打电话!”
季茗几乎是颤抖着拨通了郑兮媛的手机:“河马,到医院来一下……你爸出车祸要马上手术……你先别急,马上过来签字!……”
她挂断电话对护士说:“家属正在来医院的路上,你们先手术行不行?人来了马上签字。”
护士跟医生报告了一下情况,医生还是蛮通情达理的,只说了句“家属来了尽快签字”,就把郑平推进手术室了。
苏格和季茗在手术室外等候,不知过了多久,郑兮媛上气不接下气地赶过来:“我爸呢?!”
“在抢救。”季茗把手术同意书递给她,她飞快地在上面签了名,然后和季茗,苏格一起在外面等着手术室里的消息。
趁这会儿,二人把事情的始末给她讲了一遍。
“追债?!”郑兮媛的表情很是诧异,“我前两天才还了他们一些,他们怎么又来逼债?!非要活活逼死我们他们才肯罢休吗?!”
她痛苦地望着手术室:“我爸不会有事吧……”
“不会不会!叔叔一定会没事的!你别自己吓自己!”二人拼命安慰她。
不一会,护士走出来,扫了她们一眼:“谁是郑平的家属?”
郑兮媛站起来,紧张地看着她:“我是。请问我爸他怎么样了?”
“情况不太乐观,你要有心理准备。”说完,护士又进去了。
郑兮媛腿一软,摊坐在地上,苏格和季茗赶紧去扶她。
她呜咽的语不成句:“怎么办……意思就是说,十有j□j……活不成了!……”
“别这么快就放弃,手术灯不是还没灭吗!”
她们把失魂落魄的郑兮媛拉回椅子上坐着,之后的时间三个人都是神经紧绷着望着那盏“手术中”的红灯,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仿佛过了半个世纪,灯灭了。
门开了。
然后,弦断了。
伴随着医生带着歉意的话语,一张白布过头的床推了出来。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刹那间,天旋地转,世界寂灭。
“河马!河马!”
“快送急救室!”
……
郑兮媛醒来的时候躺在病房里,苏格和季茗守在一旁,见她醒来,二人赶紧围上来。
“河马,渴么?”
“我买了宵夜,你吃一点好不好?”
她摇摇头,看向她们的目光像枯死在沙漠里的鱼,颤动着嘴唇:“我爸在哪?”
异常的平静反而显得愈发吓人,她的眼中一片黯淡,只有微弱的,却也近乎绝望的一点光亮,面色苍白,只会一遍一遍重复地问着“我爸在哪”……
她们最害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当初阿姨去世的时候,郑兮媛的样子已经很可怕了,现在更是空洞的令人窒息,急于想抓住她,唯恐她会做出什么傻事。
苏格抿了抿唇:“河马,你听我说……”
“他说过以后会一起好好过日子的,他在哪?”郑兮媛的眼神如同刺人的荆棘,苏格竟不敢直视。
“你爸他已经不在了,人死不能复生——你明白么?”她实在不忍把这过于残忍的事实告诉她,可任何的委婉已如同破碎的残花,苍白无力。
“他死了?”眼底微弱得可怜的一丝光芒也在一瞬间湮灭,她整个人仿佛被噩梦抽干了灵魂,摇摇欲坠,“他怎么能死呢?怎么能死呢!!我还没有给他买漂亮的房子,他还没有看见我结婚!我要去把他找回来!……”
她忽然情绪失控了,抓着苏格绝望地喊着,边说边拔掉了手背上的针头,就要跳下床去。
苏格和季茗硬抱住她:“你冷静一点!你爸回不来了!”
“我不要!我不要一个人!”
“谁说你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们!”
“不一样!”她的喊声最后变成了凄厉的哭叫,“他是我爸,是我唯一的亲人!不论我以前多么恨他,他不能死!你们明白吗?我去坐台,去兼职,承受流言都是为了他!我爸是我活下来所有的动力!”
“不会的,不会的,你要好好活着……”
“不行了……我爸死了,我要怎么办?!……”被开除,满身污秽,已经回不去了。她软软地瘫坐在病床上,捂住脸。
“郑兮媛,我不许你有这种想法!”苏格紧紧地抱着她,“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会放弃你,你给我活下去,一定要活着,算我求你,求你继续活下去……”
她哭得再也说不出话,只是希望郑兮媛能够振作起来。
郑兮媛把脸埋在苏格胸前,又哭又叫直到嗓子沙哑得再也发不出声。
“河马,你好好活下去好不好?”
沉默了半响,她点点头。
生怕她口不对心,输完液后,二人索性把郑兮媛接到她们的公寓。
令人意外的是,郑兮媛并没有并没有不说话也没有闹脾气不吃东西,还经常清若淡茶地笑一笑,说她父亲的尸体三天后,也就是毕业典礼那天火化,她也平静地接受了。
她们以为这就代表她振作起来了,甚至深信她的未来会变得美好,所以三天后她们和她一起去了学校参加毕业典礼。
毕业那天很热闹,所有人都在与即将远走的好友和相处四年的老师作别,关于郑兮媛的不堪入耳的流言也暂时听不到了。
“典礼在上午会结束,下午我们陪你去拿你爸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