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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啦,感觉怎么样?”医生走到她床边作简单的询问。
“感觉还不错,就是肚子上的伤口还有些痛。”虽然脸色还有点失血的苍白,她的眼神一直充满了神采。
医生笑了笑:“你精神不错啊,这对术后恢复有很大帮助。既然你醒了,正好一会去做一下检查,拍个片,看看里面恢复的如何。”
“里面?”季茗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一脸莫名其妙,“里面怎么了?”
“你昏迷了快三天,不会以为只是皮肉伤吧。”医生看了苏格一眼,“怎么,你们家属还没有告诉她么?”
苏格目光闪躲:“她刚醒,我们……正打算说。”
她欲言又止地望向季茗。
季茗茫然地看着他们:“什么手术的事?你和我爸妈瞒了我什么吗?我到底怎么了?!”
只要一想到那份手术同意书和季茗残缺的身体,苏格的心就刺疼不已。人家说不能做母亲的女人相当于残废,季茗要怎样接受睡了一觉醒来就从健全变成了残废的事实,这对季茗如此美好的年纪该是多么大的打击!
但是木已成舟,值得安慰的是至少保住了一条命。就像季叔叔说的,活着就是好的。
迟疑再三,苏格下了决心——这种事季叔叔和季阿姨说不出口,这里除了她还有谁能把真相告诉季茗?
“医生,我们一会儿就去做扫描,手术的事我会好好跟她说的。”
苏格都这样说了,医生点点头就出去了。
苏格送他出去,带上门,然后走到季茗床边,神色凝重得吓人,把季茗弄得不知所以。
“你表情不要这么恐怖好不好,走什么事慢慢……”
“季茗。”她突然笔直地跪了下去,像轰然倒塌的城墙,“我对不起你,所有的错都在我,但是你要好好的。”
她这个样子,季茗简直是吓呆了,伸手过来扶她。
“有什么事好好说,别这样!……”
“我说,你好好听完好么?”她的声音都哽咽了。
季茗点点头:“你起来,我好好听完。”
她拉着苏格坐到旁边,静静地等她开口。
沉默了良久,苏格艰难地开口:“季茗,当时的情况很凶险,为了保住你的命,我们只能选择签了手术同意书,让医生切除你坏死的子宫,所以你以后……都不能怀孕了。”
季茗的身体像突然锈住的齿轮,狠狠一颤。
“不能怀孕?……我的……被切除了?!……”一字一句都仿佛用尽了所有的气力,她慢慢将手放在自己的小腹处,一种令人骨头缝里都空洞的恐慌油然而生,她默默看着苏格很久很久,不知要说什么。
苏格不敢去抱现在的季茗,害怕一不小心她心中那根已经崩得很紧的弦刹那间断掉。
她仿佛永无止境的沉默与漠然令苏格心慌。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让你去帮我拿文件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我混蛋!长了腿为什么不自己去!干脆不交也可以,为什么非要你去拿呢!?”她呜呜地哭喊着,一边自责一边拼命抽自己耳光!
后面的话,季茗没有心思去听了,她仰起脸去看窗外的天空,选择竭力把泪水吞回去。
什么都已成定局,她比谁都清楚,哭是没有用的。
她轻轻抓住苏格的手:“别打了。”
苏格已经说不下去了,看着她一直哭一直哭。
季茗笑容苍白:“接受切除手术的人是我,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我,我难受……不打自己一顿我难受!……”季茗昏迷的这些天,她不知道打了自己多少次,陆扬紧紧抱着她,她没法儿打自己,只能捂着脸哭得几乎要窒息。
季茗吃吃地笑道:“苏格,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别在我床边搞得跟哭丧似的,多丑……本来就没多漂亮,还总哭,看看,妆都花了……”
她抽了一张纸巾帮她抹脸。
看着她,苏格哭得更厉害了。她不忍心看季茗此刻的笑容,季茗大概不知道,她用那样温柔的声音反过来安慰别人的时候,她的笑有多苦……
接下来的检查,苏格陪着她一项一项做完,细心地帮她安排一切。那一刻,苏格觉得自己真的成熟了。
陈茉瑜被捕了。
这是苏格从孟北的妈妈那儿打听到的消息。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季茗还在住院,孟北也不知道——她也并不打算让她们知道这事儿。孟北好不容易才走出这个打击,整个人憔悴得那个样子令人痛心。昔人再见,也只不过是感伤罢了。
午后,季叔叔和季阿姨来医院跟苏格换班看护苏格,她从医院出来后就打车去探监。
这一日天气有着苏格记忆中所有初夏的晴朗,一切似乎都被编织在温暖的阳光的云锦中。花坛中,雪白的栀子花的花瓣回旋着迎向澄蓝的天空,香气醉人。
她静坐在一层厚厚的玻璃外,耐心地等待着警察把陈茉瑜带来。
她是一个月前被捕的,欺诈团体的同伙,专门骗取礼金,还有贩毒的前科,这已经是第二次入狱了。
苏格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陈茉瑜的时候,她小心翼翼的神情,温柔的声音,软糯的笑容,问她为什么不和大家一起唱歌。那时候,苏格虽然不喜欢她,可对于这样一个女孩子,能和她联系起来的除了“人畜无害”,苏格想不出另外,更不用说想到她是“骗子”。
沉思间,一位警察提醒了她一句:“人来了。”
她抬起头,看见被铐着一双手铐的陈茉瑜隔着消音玻璃坐在她对面。三个月不见,她整个人都变了一个样似的,原本就瘦,如今好像更瘦了,穿着宽大的灰色囚衣,如同被包裹在其中。监狱里不方便,她的头发也跟着剪短了,只有那双眼睛闪烁着局促不安,一眨不眨地盯着苏格,刺痛了苏格的心。
苏格拿起窗边的电话,她也拿起听筒放在耳边。
“你怎么来了?……”方才警官说有人来探望,陈茉瑜怎么也想不到来的会是苏格。
苏格凝眸,问得很直白:“我只是来问你孟北那么爱你,为什么要害你要害他?”
探监的时间有限,她只想替孟北问个答案。说实话,无论是她还是其他人,即使知道陈茉瑜不是清白人家的女孩,也绝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可是她们怎么也无法原谅陈茉瑜做过的事。
“他……还好么?”她没有正面回答,或者说她不敢。
苏格摇摇头:“毒瘾是戒掉了,人几乎都丢了半条命。陈茉瑜,你怎么下得了手?!”
她苦笑:“我本来就是骗子啊……抓我的那个警察跟我说,坏事做多了总有一天会遭报应。我逃到了云南,还是被押回来了。”
真应了那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她顿了顿,声音忽然有些颤抖,目光灼灼地望着苏格:“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遇见过像他待我这样好的人。”
做了那么多年的骗子,骗了那么多的人,只有孟北是真的把她当做宝贝宠着,她要什么都满足她,还要跟她结婚——她做梦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如此优秀,好看的像从电视剧里走出来的人跟她结婚,他跟她求婚的那一刻,她几乎要沦陷在他温柔的眼神中。
可是最后,她还是骗了他,把那个曾经将她捧在手心的那个没有城府的大男生连人带心都彻底伤透了。她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本性难移,装得再怎么纯净无暇,那张天使面具下她不过是个世俗又肮脏的骗子,以至于孟北越是毫无保有地爱她,她越是感到痛苦和自卑。
苏格问不下去了,沉默了半响,她问:“孩子呢?”
陈茉瑜淡笑:“打掉了。”
闻言,苏格一边点着头,一边别来脸:“我明白了。”
“孟北知道我在这吗?”
“他不知道,我不会让他知道的。”
陈茉瑜忽然落泪了,对着听筒轻轻说了“谢谢”。
谢谢她今天来看她,也谢谢她没有让孟北知道她还在这座城市。
如果你不曾好好珍惜过一样东西的存在,那么当你终于失去时,你便没有资格说怀念。
从警署出来的时候,苏格仰起脸望着湛蓝的晴空,却感到从未有过的疲惫。
住了一个多月的院,季茗恢复得很好,有时候看见她独自坐在窗边目光怅然地眺望璀璨的万家灯火,苏格会悄悄退出去,不做任何打扰。
她明白,有别人在,季茗做不到放声大哭。
立夏那天,季茗出院了。苏格和陆扬陪着她在她家附近走了一圈,用最缓慢的步调,悠闲地散步。阳光想沙漏里的金沙,暖暖地洒在她们的脸颊。
“苏格,我们认识快二十年了吧。”季茗忽然说,“你记不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苏格微笑着摇摇头:“小时候的事,早记不清了……你还记得?”
“……我也忘了。”她指向前面的河,“但是我记得那时候我,你还有孟北总喜欢来这摸鱼,可是我们忘了这里是摸不到鱼的。还有那棵树,我们一起抓过苏格拉底。”
重要的从来就不是如何去相识,而是如何一起度过一段冗长的时光,一起经历梦想与现实,一起潸然泪下,看着记忆渐渐变得像老照片一样古老,最终留下的是一种关于幸福的领会。
“苏格,你说我们幸福吗?”
苏格努力地去看明媚的阳光,眯起眼:“幸福啊……”
经历了那么多不幸与痛苦,可她现在仍觉得她们是幸福的。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为什么,幸福也从不需要繁琐的理由。
季茗看着她和陆扬交握的手,不禁笑了:“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苏格和陆扬互看了一眼:“一个月前。”
她菀尔:“这很好。”
虽然顾笙远对于苏格意义非凡,但那种或许跌宕起伏的爱情在她看来并不适合苏格。苏格总说自己是爱顾笙远的,可她不能肯定苏格真的了解爱情。
从那天在医院里,陆扬任由苏格靠在自己肩膀上哇哇大哭,季茗就觉得苏格需要的是像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