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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官僚了吧,两年前,我就加入海归一族了。”黄白虹拉住她,“一起走吧,我们有车送你。”
“谢谢,单位有车。真佩服你,什么时候都是弄潮儿。自己当老板?”
“咳,我哪有那本事啊?给人打下手,背靠大树好乘凉呗。”黄白虹从精致的钱夹里抽出名片递过去,表情真诚,“师姐,这些年来我经常想念你。也是咱们有缘,在这个地方还能碰上。以后多联系。”
“寰宇华夏公司总裁助理,厉害啊。”林丹雁念道,把名片收进包里,向黄白虹打告别手势,“白虹,再见。”
黄白虹有些急了,“你就不留张名片给我?”
“对不起,我从来就没印过名片。”
“部队不允许?不会吧?”
“不是。我不习惯用名片。”
黄白虹从手提袋里翻找出钢笔和电话本,递给林丹雁,“留个手机号吧。”
“抱歉,我没有手机。白虹,我会与你联系的。”拉着箱子往外走。
孙丙乾墨镜后面的眼睛紧紧盯住林丹雁,走到黄白虹身边,声音低沉,“快,跟上她。”
穿军服佩带上校徽章的郑浩,怀抱一大束鲜花,在汉江大英机场候客的人群中,显得非常醒目。他在激动而耐心地等林丹雁。见到林丹雁,郑浩举起鲜花朝她招扬。待她走近,他把鲜花递过去,把箱子接过来,“丹雁,辛苦了。”
林丹雁有些意外,有些不情愿,但也有些感动,“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在导弹工程部队林丹雁是公众人物。只要有心探她的行踪,总是能如愿的。”
“首长亲自来接,我都有点受宠若惊了。”
“怎么又叫成‘首长’了?一些日子不见,又生分了?秦总身体不好,你代老师视察了我们师八个工程点,劳苦功高。我这个师副参谋长,也该代表师首长表达一点诚意嘛。请上车。”
“你先请。”
“跟我客气什么?女士优先。丹雁,我先以个人名义给你接风,然后一起去火车站接个人,你看行不行?”
“恭敬不如从命。”
郑浩的越野吉普欢快地奔跑着,它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了梢。
黑色奔驰车后排,孙丙乾戴着墨镜,头向后一仰,“说说你这个师姐。”
“她叫林丹雁,读研时比我高一级,我们不约而同选了同一个论文指导老师,算真资格的师姐妹。我出国那年,她考上了博士,指导老师叫秦怀古,很有名,是中国工程院院士。人家长得漂亮嘛,别人都关注,所以她的情况大家也差不多都知道。”
孙丙乾陡地坐直身子,“秦怀古?名字如雷贯耳,很熟悉啊。对了!他是著名的核防御专家,参加过上一届国际原子能大会,还是中国导弹工程研究院的总工程师。中国这一批导弹阵地,十有八九是他设计的。”
黄白虹恍然大悟,“怪不得林丹雁不用手机,不留电话,怪不得在汉江能碰到她。她肯定是七星谷导弹阵地的核心人物。”
孙丙乾把嘴贴近她耳朵,“想办法接近她。”
“她大三时就入了党,估计很难。”黄白虹也是耳语。
“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找她的薄弱点。”
不是冤家不聚首。魏光亮和周亚菲竟然在火车站又相遇了。
周亚菲正是那个石万山不想要的女心理医生。
往火车站去的出租车上,周亚菲一口一个“老妈”,与“老妈”舒亦文一路唧唧喳喳,亲热的情形不像母女,倒像一对闺中密友。
舒亦文佯作恼怒,“天天‘老妈’‘老妈’的挂在嘴上,我就是被你叫老的!”
周亚菲往“老妈”怀里一倒,撒起娇来,“老妈不老,都说我们是姐妹呢!”
舒亦文拍她一巴掌,“起来!大姑娘家了,还没个样子,谁敢娶你呀?”
“谁要嫁呀?你想把本姑娘赶出家门啊?”
舒亦文拿她没办法,隔一会儿,又开始唠叨,“有飞机不坐,一个女孩子,带这么多行李,看你怎么办?”
“不是给你省钱嘛。老妈放心,吉人自有天相。”
“哼,等着遇狼外婆吧!”
正你一言我一语逗得开心,北京西客站到了。两人从出租车上下来,拖出大箱小包,急匆匆往候车室赶。路遇可以提前送人送货进站的“小红帽”,周亚菲问,“一件多少钱?”
“十块。”
“都放上去,四件。”
“小红帽”把两个箱子、两个大旅行包放到行李车上,用绳子拦住。周亚菲得意地向舒亦文做鬼脸,“怎么样?”
“小红帽”刚要走,周亚菲突然看见肩挎电脑包、手拎纸袋子的魏光亮,正晃晃悠悠地朝这边过来。她很反感这个穿军装的光头,觉得简直有辱军格,立刻皱眉瞪眼起来。再一看,觉得这个不伦不类的混蛋很面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便拉舒亦文的衣服,“老妈,我怎么觉得那人这么眼熟啊?”
“你说谁啊?”
“就是那光头!”
舒亦文死盯着魏光亮,也觉得此人似曾相识。为了确认对方,她趋前对魏光亮左瞧右看。魏光亮察觉到了,回头狠狠瞪她一眼,见是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心下不快,又不好发作,咽下溜到嘴边的刻薄话,继续吊儿郎当往前走。正是那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使舒亦文认出了他:是机场遇到的那个无礼家伙,今天在火车站又遇上了,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
她快步回来,悄悄对周亚菲说,“狼外婆没有从童话里出来,中山狼却真的从寓言里出来了。”见周亚菲一时反应不过来,补充说明,“那光头,就是咱们在机场遇到的中山狼。”
周亚菲先是一惊,继而大喜,“哈哈,天赐良机,今天老爸不在,看我怎么收拾他。”她一脸坏笑走到魏光亮面前,“哥们,咱们真是有缘啊!上次见,你还没剃光头嘛,怎么,惨遭感情打击,万念俱灰,看破红尘,准备出家当和尚?”
魏光亮莫名其妙,继而认出了这不怀好意的小妮子,知道她今天肯定来者不善,气得干瞪眼,却只好自认倒霉:得,惹不起,我躲得起。
周亚菲哈哈大笑,笑得无比开心,笑得那么恣肆,笑得扬眉吐气。笑够了,对“小红帽”说,“对不起,耽误你们时间了,咱们走。”
舒亦文看着这疯丫头,又好气又好笑。
周亚菲向舒亦文连连飞吻,“老妈,再见,一到就给你打电话!那儿要是能上网,咱们QQ!”
古人之所以发明出“无巧不成书”的俗语,说明这个世界的确充盈着太多的巧合,使人惊奇,让人感叹。比如说,现在,就在北京——汉江的普快列车上,魏光亮与周亚菲更加巧合地冤家路窄。
对于魏光亮来说,真正是屋漏偏遭连阴雨,船破恰逢迎头风。
魏光亮拿着车票,比对着,在十九号硬卧车厢找到了自己的床位。他抬头看行李架,上面满满当当,大箱小包摞得密密匝匝。他生气——那些人怎么这么霸道?后来的人还要不要放东西?把电脑包朝中铺上一放,他噌噌地登上两级梯子,连拉带扯,发狠地挪动着眼前的箱包。这时,周亚菲正好从盥洗室回到车厢,看见悬在半空中的魏光亮,扑哧一下笑起来,“光头先生,即便是乘务员要动旅客的行李,也要事先打个招呼的。我希望我的行李们,能够安安静静呆在原处。出家人应心存慈悲宽厚为怀,阿弥陀佛!”
又是这丫头片子!真他妈倒霉透了!魏光亮窝火得要命,心里暗暗骂着,却不敢再惹恼她,只好把挪开的箱和包放回原处,跳下来,坐到小凳子上。稍顷,又觉得自己这样忍气吞声未免太窝囊,头皮一硬,摆出一副挑战的架势,“有你这么多吃多占的吗?”
周亚菲站到他面前,杏眼挑衅地俯视他,“这叫先来后到,懂吗?”
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让魏光亮更受刺激,他决定豁出去了。他站起身,把嘴巴凑到她耳旁,轻声地,但一字一句都很清晰,“老处女都是你这样的,外强中干。我看出来了,你想勾引我!可惜,我对你毫无兴趣!”
说完,魏光亮立即掉头朝车厢外头走去。
到底是女孩,性格再怎么厉害,遇到男性用这样侮辱性的语言冒犯自己时,都会乱了阵脚。猝不及防的周亚菲,顿时脸红耳赤,气急败坏,对着魏光亮的背影破口大骂,“王八蛋!”
次日晚上八点多,北京—汉江普快进入终点站。
月台上的工作人员一片繁忙,下车的乘客和接站的人们你迎我往,大呼小叫,站台好不热闹。进到月台接站的洪东国和李和平,各自拿着一张照片,守候在十九号车厢门口,不时比对一下下车的乘客。
魏光亮下来了,洪东国看看手中的照片,马上迎上去,再一看他的光头,又犹疑起来,试探地问,“是魏光亮同学吗?”
“我是。”
洪东国伸出手,“欢迎欢迎,我是大功团政委洪东国。你的行李呢?”
魏光亮提提纸袋,“在这儿。现在走吗?”
“请稍等一下,还有一个人,也是这班车到。小李,快上车找找周亚菲同学,帮她提行李。女孩子,行装肯定不少。”
话音刚落,周亚菲吃力地拎着两个大包,满头大汗地走下车。
李和平看一眼手里的照片,眉开眼笑地迎上去,“请问,你是周亚菲吗?”
“是。”
李和平赶紧把两个大旅行包接过来,怜香惜玉地,“这么沉,累坏了吧?”
“还有呢!”周亚菲从旁边两个旅客手里接过两只旅行箱,大大咧咧地递给李和平和洪东国,转头对两个旅伴,“谢谢你们,再见!”
洪东国朝周亚菲伸出手,“欢迎你,亚菲同学。我是洪东国,大功团……”
“政委。洪政委好。”周亚菲快嘴快语。
“咦!你怎么知道?”洪东国感到奇怪。
周亚菲笑得天真无邪,“大功团洪政委和石团长,在我们学校的知名度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