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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钟,课结束了。魏光亮一出门,马上看见了张中原的一张黑脸。
“结果很坏?”魏光亮惊问。
“团长停职反省,郑浩代理团长。命令明天宣布。”
魏光亮一下嘴巴张得老大,话也说不利索了,“大,大地震。团长呢?”
“找不见他,估计上了百花岭。”张中原幽幽地叹气。
“走,咱们也上百花岭!”魏光亮忙拉张中原。
“算了,他肯定想一个人静一静。消息已经露了,你赶快找排长班长和骨干开个会,先把人心稳住。”
魏光亮抬头看看天边那轮皎洁的月亮,愤愤地,“见鬼!还他妈的教什么写情书!”
军令如山倒。命令一宣布,郑浩立刻走马上任,成了大功团的主帅。
石万山把工作交接完,便以再呆在七星谷不便于新团长开展工作为由,交上一份请求回家休假的报告。洪东国叹着气提起笔,沉重地签署下“同意”二字。
石万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拒不见人,只破例为张中原魏光亮打开过门。对他们两个,石万山也只说了一句话:别把部队带散了。
张中原心里头那个难受!第二天早上,他把魏光亮齐东平拉上了百花岭。
从山顶俯瞰峰峦叠嶂的群山,魏光亮由衷感慨,“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杜甫的诗词中,我最喜欢这两句了。古人说山能镇俗,说的真好!当你站立在这超拔青翠的山峰上时,什么尘世俗念都会荡然无存。相对于宇宙,相对于大自然,人实在太渺小了,人生也实在太短暂了,这么一想,你会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值得人们斤斤计较的……”
齐东平打断他,“树争一张皮,人争一口气!”
“都别扯那些不着边际的了,咱们是人,是人就躲不过俗事,”张中原从怀里掏出两张表,“东平,团长要回家休假,还念念不忘你的事,他都给政委交代好了。光亮,明天你陪东平去体检,可不能再出意外了。”
齐东平庄重地接过表格,眼圈一红,“营长,团长到底犯的什么错?”
“三百多万泡汤了,能不问责吗?我只是感到奇怪,为什么就不让政委兼团长呢?”魏光亮依然眺望远处的峰峦。
“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姓郑的未必能玩得转。”齐东平狠力拉扯一根树枝。
“别胡说八道!什么姓郑的姓郑的,对一个团长连起码的礼貌和尊重都没有,像话吗?”张中原语气严厉。
齐东平不甘,“命令是命令,可命令能不能服人,执行起来效果大不一样。郑浩在这事上做得不地道,师首长在处置上也考虑不周……”
“齐东平,你给我闭嘴!”张中原大喝一声,“郑浩、郑团长表示他也感到意外,你不能这么瞎说胡说。”
齐东平看看他,吓得赶快闭嘴。
“郑大团长也确实只会纸上谈兵……”魏光亮见势不妙,赶快声援小兄弟。
“魏光亮,你也闭嘴!”张中原恼怒,“老猫不在家,小猫上篱笆,你们还真无法无天了?!齐东平,你这些话要是传出去了,别人只会说你是出于私怨,因为郑浩曾经卡过你的提干,你怨恨在心。你这次还想不想提干?你是不是又想辜负石团长的一片苦心?告诉你们,以后说话小心些,明天咱们营就有教导员了……”
“教导员学完回来了?”魏光亮问。一营教导员一直在西安政治学院学习。
“没有。郑团长认为一营现在正处于非常时期,而一营的政治思想工作却很薄弱,提出让江建华干事兼一营教导员,以加强一营的领导力量,让一营总结教训,再创新的辉煌。团党委会前天研究通过了,昨天师党委也批准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看来,我以前那个郑叔叔也很懂用兵之道嘛。”魏光亮拉腔扯调。
“你少给我阴阳怪气的,”张中原横他一眼,“我把话撂给你们两个了:石团长目前还只是停职反省,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咱们再捅出什么娄子,弄不好明年他跟咱们就成军民鱼水情了,我们千万不要感情用事。”
工作交接完了,行李装好了,火车票也托朱彩云买好了,一切准备停当后,石万山的心陡然空洞下来。他往床上一躺,双手紧抱后脑勺,盯着白茫茫的天花板,心绪一片茫然。
初秋的晴空天高云淡,明媚的阳光从窗户透进来,照射到石万山的脸上,晃着他的眼睛,也勾起他的思绪。昨天,他专程去了魔鬼谷烈士陵园,去祭奠那些曾经与自己并肩作战后来与青山融为一体的壮士英魂。当他慢慢穿行于一排排一层层的墓地荒冢,静静伫立在斑驳残落的墓碑枯草前,凝眸墓碑上魏铁柱林丹阳等自己触目惊心的名字,他感觉到从坟茔中正探出一双双明亮的眼睛,它们在审视自已。蓦然之间,他的心灵无比平静和超然,一切的荣辱毁誉,一切的功名利禄,都化作飘荡在天际的浮云。是啊,比起他们,比起这些年纪轻轻就抛头颅洒热血的英烈,自己是多么的幸运啊。他责问自己:石万山,比起他们,你还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石万山的思绪又转到了故乡。先是为了魔鬼谷工程,现又为了七星谷工地,他五年没回家了。五年里,世事兴衰更替,人际沧海桑田,父母高堂二老相继过世,儿子从孩童长成少年……家乡的天空斗转星移,故土的地里花荣花枯,自己对故乡对亲人却是久违五年了啊!忠孝不能两全的时候,舍孝取忠是大孝,然而……作为儿子,不能为父母送终,这是不孝;作为团长,给国家损失三百多万,这是不忠。我石万山,现在居然成了不忠不孝的人!一股悲怆之情顿时涌上心头,石万山闭上眼睛,一泓清泪从他眼角慢慢流了下来。
石万山不想伤感,不愿伤感。他立刻坐起来,拿起电话拨号码,“请找汪小青老师。”
正是汪小青接的电话,“万山,是我。你怎么样?今天有空了?”
“我还那样。想你了。”
电话那头出现了沉寂。稍顷,又传来汪小青温柔、带点鼻音的声音,“谢谢你万山。有你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
“小青,你怎么了?感冒了吗?”
“没有。”
汪小青是哭了。朱彩云早已经打过电话给她,对她说石万山立了大功,上级领导特批他休一段长假,火车票她已经帮他买好了,后天晚上石万山就能到家,要她汪小青悉心照料好五年都没回过家的丈夫。汪小青心里清楚,自己丈夫以前也屡立大功,从来没听说过上级部门奖他长假,这次肯定是出了什么事,而且,虽然朱彩云竭力否认,但她从朱彩云的话里音外能感觉得到。虽然汪小青从心底里巴不得丈夫能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可她不敢想象石万山的心境和处境,她习惯了丈夫不明说的事情自己从来不主动去问去挑破,只是暗地里几次伤心流泪。
石万山感觉到了妻子的异样,顿了顿,他说,“小青,明天我就回家了,后天就能见到你和小山了,你高兴吧?五年没回家了,我想家、想你想得厉害。告诉你吧,昨晚我做梦都梦见你了,做的还是个春梦,内容我都不好意思说……不说这个了,反正咱们马上就见面了。你放心,这一次我的假期会挺长。”
“有多长?”
“不能肯定,反正不会短。”
“你一路注意安全,保重身体。我和小山在家等着你。”
“好。我挂了,后天见。”
放下电话,石万山两眼茫然看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他开始检索还有什么未尽事宜。他回想起自己对郑浩的工作交接,工程上的事情他毫无保留地交了出去,惟有对于林丹雁的特殊保卫措施守口如瓶。这无关于个人感情纠葛和是非恩怨,而是因为他石万山并没有被免去七星谷防间保密领导小组组长的职务,他需要遵守纪律,也必须尽到自己的职责。
明天务必得带丹雁去见姜柱国和冯倩倩。他想。
俗话说,夜里不能念鬼,白天不能想人,你一念想,他们就会不请自来。此刻,林丹雁就踩着他思绪的步伐飘然而至。
这些天林丹雁的心情既乱且糟。绝大多数女人天生同情弱者,她也没能例外,何况,她认为在这次大功团“城头变幻大王旗”的震荡中,新登基的“皇上”得位不正,这一点,使她彻底把郑浩从心房里驱赶了出去。不光是感情天平完全倾向于石万山,从理性上说,她觉得自己有责任有义务把事故原因查清楚,只有把事故原因查清楚了,才能还石万山以清白,也才不至于给上面来的调查组留下一笔糊涂账。为此,她再次仔细调阅了一号洞库主坑道过去几个月来的施工日志,分析总结出来:从四千八百米到七千四百米的泥夹石段,用石万山提出的边开掘边被覆的办法,最后总账算下来,能节约出一个半月的工期,也就是说,石万山为今后在遇到泥夹石段时如何科学施工摸索出了一套成功的经验。弄清这一点后,她对石万山更增添了敬佩之情。
石万山是有功之臣,应该受到表彰和得到嘉奖才是,怎么能反而落得这种结局呢?这对他太不公平了。自己应该向上汇报,必须采取补救措施。林丹雁想。她认为这不算马后炮,就算是,它也是杀伤力很强的武器,正如在中国象棋的攻击辞典里,马后炮是一种无解绝杀手段一样。
感情上,林丹雁对石万山即将回到汪小青的温柔之乡舔伤口感到酸楚,但理智上,她又不希望本不情愿交出玉玺的石万山,滞留在七星谷眼睁睁看对手烧新官上任的熊熊烈火。她感到心被撕裂成两瓣。
然而,这个心灵世界无比丰富的女人,只是默然看着眼前这头受伤的狮子,问道,“什么时候的票?”
“明天中午。”
“需要我做什么?”
“跟我一起去汉江。明天你请个假。”
两人都找不到话说了,屋子里沉寂下来。
为了排除尴尬,林丹雁说,“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