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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要杀人?”
我已经没有力气站起身了,整个人倒在地上仰头看他。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住田看上去比你高不怎么苦恼的样子,好像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他觉得根本没有回答问题的必要。
“我并没有打算杀他们,只是得把嘴封住。”
我在地面爬行,想离他愈远愈好。左手的手指虽然无法动弹,手臂部分还可以动,于是我用左手肘和右手撑起上半身,让左腿侧面蹭着地面前进,动弹不得的右脚则是拖行着。
地面应该很冰,我却完全感受不到,只是很讨厌腹、部在地上磨来磨去。我叫自己不要去想从伤口垂挂出来的那样东西。
住田走过我身旁,我感受到他低头看着我的视线。
我没抬头看那表情,出声问他说:“……和弥在两个月前过世,死因真的是单纯的车祸吗?”
我在心里偷偷期待问他话能拖延一点时间。只要我继续讲,一定不会被杀的。
手臂支撑了我全身的重量,开始因为疲惫而不停颤抖。终于手一软,我的脸撞上地面,一些小石子跑进了嘴里。
“是我布置成死亡车祸的。”
住田的脚踩住我肚子拖着那串细细长长的东西。即使如此,我还是继续向前爬行。咕嘟咕嘟,那样东西慢慢从肚里滑出来的触感,那不成声音的声音,通过体内窜上我的脑袋。我的肚子好像变得扁扁的了。
“先蒙住他的眼睛,把手脚弄骨折,然后把人拖到斜坡去。看准有车经过,便把他推下去。”
住田说,他是在推下和弥的那一刻,才将和弥脸上的眼罩取下来的。所以和弥应该一直到临死之前,都不知道自己的手脚为什么无法动弹。
眼前就是这栋屋子外墙的墙角,我伸出右手,用手指扳住墙角。
人的肠子,究竟有多长呢?我手臂使劲将身子往前带,身体在地上拖行,不断滑出的肠子,另一头还在住田脚下。
终于挣扎到了墙角,爬到这里就够了,我撑起上半身,把背靠在墙角坐了起来。我的脸上满是泪水和泥巴,视线望向住田。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和弥的记忆开始恢复了,慢慢地,一点一点地,他开始想起这栋屋子的事,还有自己曾经戴着眼罩前来拜访的事……虽然和弥自己也理不出头绪,总之他已经开始跟我聊起这些事了。”
迟早他会想起所有的事。担心和弥恢复记忆的住田,不得不封住他的嘴……
住田站在我面前。低头望着我的住田看起来好高,或许是因为我坐在地上的关系吧。他的背后是灰色的天空。住田用教小孩的口吻对我说:“好啰,已经玩够了吧。没想到连你都会变成访客,你的运气真的太差了。”
他弯下腰,双手环上了我的脖子,住田消瘦的脸靠我好近。
“不会痛的。而且,扭断颈骨我已经做得很顺手了。”
我的右手在住田看不见的地点摸索着,手指游移在屋子外墙的侧沟里,终于在烂泥和腐叶中找到了那样东西。
“我想你误会了。”我哭着说,“我才没有运气差。费尽千辛万苦揪出你,完全是我自己的意思……”
我挤出全身仅存的最后一点力气向住田刺去,手中握着的是已经放在那里超过一年和弥掉落的一字起子。
12 ◇某童话作家
三木过去扶住那名倒在地上的男子,他还没死,看来只是昏了过去,身上也不见有什么伤。
杀了他,或是把他带回屋子封住他的嘴。三木必须二选一。
这时,男子在三木的怀里发出呻吟,眼疾已经痊愈了呀?前几天他假扮客人登门拜访的时候,脸上还戴着白色的眼罩,今天却不见眼罩的踪影。
男子微微睁开了眼,不过眼神很恍惚,视线迟迟没聚焦到三木身上。
不过,他似乎感觉得到自己身旁有人。
“……是谁?”
必须在有人来之前,封住这个男子的嘴。就在三木下定决心的那一刻,男子又说话了。
“这里是哪里……?”
三木把男子拖到路旁问话。男子最后的记忆是在咖啡店点了咖啡,之后的事全不记得了,连三木的事也忘得一干二净。
“你是谁?”
这不重要,三木说,男子像是漂浮在梦里无力地点点头。
三木手里还握着那把铁锤,只要举起铁锤敲坏脑部,男子就能死了。
男子又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就在三木举起铁锤的瞬间,男子又开口了:“可以麻烦你送我回一家叫做忧郁森林额店吗……?”
三木没有夺走男子的性命,完全是凑巧。既然他已经丧失记忆,就没有下手的必要了,感觉反倒是挥下铁锤以后的善后比较伤脑筋。不管把尸体留在原地,或是带回家里,都是件麻烦的大工程。
三木把铁锤随手抛进一旁的草丛,一肩扶起男子,往他说的那家咖啡店走去。虽然没进去过,三木知道地点在哪,平常开车常会经过那家店门口。
到达忧郁森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这一带路灯很少,唯有打亮照明的咖啡店仿佛漂浮在黑暗中。
徒步走来咖啡店的途中,男子又昏了过去,三木于是背着男子,推开咖啡店的门。
“和弥!”
吧台里的女子一看到三木背上的男子便叫了出声。
三木把男子放到餐桌旁的长椅上。
“不好意思,我弟弟给你添麻烦了……”
女子一边照顾男子,一边低头向三木道谢。三木扯个谎说男子醉倒了,虽然男子身上并没有酒气,女子却不疑有他。
“糟了!这里肿起来了!”女子抚着男子的头说。
三木解释说,因为来这里的途中男子摔了一跤。
环视店里,没半个客人。刚才在吧台里的这名女子就是店长吗?不过,看起来太年轻了,大概只是工读生吧。
三木心想该回去了,便走出咖啡店。身后女子追了出来唤他,三木决定当作没听见。
离开咖啡店,往家的方向走去。黑暗中,三木一路想着咖啡店里的装潢和那名昏过去的男子。
然后是那名照顾男子的女子。她长得很像小时候在医院认识的少女们就是那个没了前臂的女孩,如果她长大成人,脸蛋应该就是长这模样吧。
三木察觉自己插在口袋里的手无意识地把玩着一个金属物,是那个男子在屋子四周调查的时候掉落的金色手表,还一直在三木的口袋里。
三木停下脚步,思考了一下,没必要把表还回去。
不过几分钟后,三木还是再次推开了咖啡店的大门。
“谢谢你专程送回来。这个,是非常重要的手表。”
女子感谢不已地双手捧着手表。三木没想到她会这么感动。
“请问你的大名是?”女子带着几分熟地问道。
太像了。
三木报上了本名。
“那,就叫你住田先生啰。”
女子把手表放到吧台上,发出金属冷硬的声响。
三木转身正打算离去,女子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请喝杯咖啡再走。”
女子露出一口贝齿微笑着,几乎半强迫地让三木在吧台前坐了下来。
眼前吧台上手表的秒针,正以一定的速度移动着。
第五章
1
医生允许我会客,是在入院后的第三天。
那天,我躺在床上恍惚地回想从前的事。不过虽说是从前,在我大脑里最旧的回忆,也不过是两个半月前的事情而已。
当我同时失去左眼和记忆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白色房间里醒来。我混沌了好一阵子,到现在还是想不起来那几天里我都在想些什么,一定是脑中一片空白吧。我既没有余力思考,也不知从何思考起。
我只记得,一直有一股非常非常不安的感觉。
病房门打开了。在这之前,走进病房探视我的不是医生护士,就是警方的人。不过这次不一样,谢绝会面的禁令已经取消,这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
房间的门口,站着一位很面熟的女性。
“你是特地来看我的吗?”我仍躺在床上说。
妈妈听了马上红了双眼,点点头。
妈妈来看我的前一天,来病床边找我的是警方的人。
他们一行三个人,全都身穿西装。我请他们坐,他们却坚持站着,在床边低头对着病床上的我谈事情。我因为伤口在腹部无法坐起身,只能躺着和他们说话。
他们说,希望我答应尽可能不向任何人提起这次的事件。因为整件事太怪诞了,他们不希望被报纸或电视报导出来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请不要把这件事情的经过告诉任何人。我答应了。
但结果,我还是没说出左眼球的事。
我全身上下接受了许许多多的检查,让我明白到自己在那栋屋子所体验到的事情是多么地不寻常。为什么我在受了那么重的伤之后还有办法活动,连医生都感到不可思议。我跟医生说我并不觉得痛,医生更是大惑不解,只能一再地检查我的身体。
我想,瞳他们应该也接受了和我一样多、甚至是更多的检查吧。不过,自从在那栋屋子被警方接走之后,我一直没再见到他们。
三名男子事情交代完后,正打算离开病房,我叫住了他们。
“请问,相泽瞳现在在哪里?”
其中一人回答了我的问题。
男子说,瞳现在正在别家医院接受检查,等治疗结束,她就会回父母身边去。
“那潮崎先生呢?”
短暂的沉默之后,男子说出了潮崎的死讯。潮崎在检查过程中,像是睡着似的停止了呼吸,据说是因为他身上的木桩刺伤了心脏的关系。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事实,也无从求证。
“谢谢你们告诉我。”
我向他们道谢。
那名男子转身正要离去,又停下脚步。最后他再问了一次那个问过我无数次的问题。
在那个地下室里,除了被警方带回来的我们之外,还发现有其它人受伤的迹象,所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