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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检点,惹得皇父不虞。
正当胤禛且惧且惑地窘立在一旁之时,皇帝梦中乃是一派和煦之象。康熙一手扶着亭柱,一面望着远方堤岸上的几丛翠竹,饶有兴致地听着年羹尧侃侃而谈,“川省重地,兼扼滇藏咽喉,皇上倘欲以兵锋合势,川兵入藏,臣以为当以四路会同进剿。松潘用满兵一千名、汉兵二千名与西宁大兵合势;打箭炉亦用满兵一千名、汉兵二千名与云南大兵合势;再两路分拨护运汉兵一千名,由四路进剿,贼必难支。”
“嗯?只七千人?”康熙原细听着,这会子蓦地收回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年羹尧问道,“延信跟朕要一万六千人,你这只肯给一半啊?”康熙负着手在身后,原地踱了两步,继续道,“策妄阿拉布坦精悍奸诈,到了入藏这一步,朕观两路进兵,这多寡还是其次,得要看济不济事。据富宁安所奏,松潘、打箭炉两处进藏道路,远近险易不一,但大约都须六十余日才能进驻招地,既是一番大阵仗劳师远进,自然须兵威齐整。西海一带又皆倾信虎毕尔汉,而唐古特民人素来柔弱,惟有兵势强大,方能起震慑归顺之功。你怎么看?”
这厢年羹尧却是不慌不忙,随了在康熙身侧,躬身奏道,“富宁安所言,实为切中彝理之肯要,但臣身膺封疆,就川言川,在此事上,于僚属间酌情讲问并非一日,皇上今既垂问于臣,臣断不敢徒为臆度。自古用兵,不患兵少而患不精,不贵兵多而贵教练,若教练之精兵,虽少可以胜众。臣查川省兵额三万有奇,除大小各官亲丁坐粮,现兵不满三万,倘松潘必用兵六千、打箭炉必用兵一万,除满兵外,还应再调绿旗兵共一万四千。而内地土司、番蛮、要隘,不得不留兵防守,是以如通省调集,至省须十余日,而路远者更须一月,松潘与打箭炉山路崎岖,人疲马瘦,臣并不敢望其深入藏地而致力效死。臣如现在教练,便预备就近调遣,两路满汉与护运兵共七千名,擢选精锐,军声也不可谓之不振,臣可保其必能制胜!”言罢,又略一想,补道,“如务在兵多,势必各处也将凑派疲弱之兵充数,反是为我大军之累。况自备兵以来,川省购马已是甚难,即使调兵过万,大军所需战马也无来源,再打箭炉以外,南北两路皆无如此宽敞之地,既不便我大军列阵施展,更可容万余兵丁安营之处……”
年羹尧一席话说来语意坚定,说到此处,目中之意更显尤为忧虑,康熙一直在凝神细听,并不发一言,及听到这一节,也是深有所动,目光一闪,立时打断问道,“富宁安在陕,并不知你川省情形,如你知之甚详,何谓打箭炉外之南北两路?”年羹尧稍事回忆,即刻禀道,“回皇上,大军行至打箭炉进兵,由里塘、巴塘、叉木多、擦瓦岗、书班多而至招地一线,蛮番、商旅往来皆由此路入藏,道迂山险,是为南路;自打箭炉由霍耳、得尔革、春料儿、诏乌、春科纳鲁、索克赞丹滚庙,由哈拉乌苏之下渡口而至招地,路面平坦,水草丰茂然居民甚少,是为北路,但也不足以供我大军万人行进歇宿。”
“里塘、巴塘……”此处并无地图,自然看不到山川地理形势,康熙正咂摸着这两个地名,年羹尧倒是即刻便知皇帝所想,当即道,“里塘、巴塘、结当,原系云南丽江土司府管辖,但后归西海蒙古诸部。倘若由丽江府所辖中甸至巴塘,较川省最为近便,故而臣请必以云南之兵与川兵合势。而西海诸部自王、贝勒以降,于战事尽皆观望,起初拉藏汗被围,并无一部救援;会议出兵,更无一部行进,若与我兵同行,臣恐策妄反藉此侦知我军动静。臣的意思,必不可使西海之蒙古兵与打箭炉之大兵会合,致生事端,惟有滇蜀两路合势,出,则军威自倍;进,则四路之兵声势相连,必能克胜。”
康熙心内自是将年羹尧翻来覆去地赞许了一番,迎着草木薰风,又觉难得地畅怀舒意,抬手指了指年羹尧,和煦道,“你既酌夺预备在先,那入藏所需马匹、粮草、还有军械怎么说?”正说到哏节儿上,眼见年羹尧低头思量一发,正要拱手再奏,却不妨眼前的人物、景象都变得模糊起来,康熙略微眯了眯眼,听及身边传来一声微唤:“皇阿玛——”
第三百四十九章 父子兄弟 (十九)
更新时间2012…8…27 11:45:52 字数:2030
此时那梦中悠远的意象也渐渐散去,胤禛熟悉的面孔映在眼前,康熙醒了一会儿神,方知是梦,只那梦境显得异常真实,君臣二人所说的又是最要紧处,不免令他心下意犹未尽,又颇觉遗憾。康熙沉在梦中的思绪里好一会,听得胤禛又一声唤,才揉了揉额角,敷衍着淡淡应了,“先头觉着有些乏,不防就睡着了,你来了多久了?”
胤禛觑着皇父的神色,愈发就觉得先头所猜未虚,遂更是小心回道,“臣约莫一刻前到的,见皇阿玛歇着,就没敢惊扰……阿玛不若再歇会子?儿子上外头候着去。”“唔,不必了。”康熙略略一抬臂挺身,胤禛急忙小心搀了他坐起,康熙稍捶了捶腰背,胤禛抬头朝外一望,正想着唤魏珠进来伺候,却见康熙摆了摆手,双手扶在膝上,侧过身来自顾自道,“朕才看你像是有事模样,怎么了?”胤禛还私心琢磨着年羹尧之事,闻言当下就是一个警醒,忙道,“哦,儿臣见皇阿玛气色渐佳,衷心喜悦。另外三日后銮驾回京,各处都已预备停当,特来禀皇阿玛知道……”康熙也不耽于此间,只是问道,“那个,上次问你胤禩的病怎么样了,你后来找人去看过没有?”胤禛微讶,随即躬身禀道,“回皇阿玛,已遣人去看过了,报说确得的是伤寒。”
康熙提问的此事,与胤禛所回,本也是有一番因由的。自大半年前出的那桩毙鹰事体之后,康熙雷霆震怒,又着诸皇子挨着个儿地去轮番申饬,胤禩一来惊惧,二来愤懑,加上身板底子又不好,一个风寒就令他缠绵病榻已逾数月,前次在京时候,胤禛也曾过府探望,一番情形看上去,着实不好,府中人也都各个满面戚色,更绝非弄假,眼瞧着实不免令人生出同情。后来奉旨到了行在,方知皇父如今厌极了胤禩,鲜少提及于他,就连前面不相干的王顼龄、胤祹两个也因偶一提及受而了申斥,是以胤禩现下情状好歹,身边随扈之人无一敢贸然奏闻,便是如胤祯,即便奉旨回京看视,却因着皇父那道含意不善的旨意,凭白也不肯去触这个霉头,既不敢专折详奏胤禩病况,又不敢在请安折中提及这不合之事,便是在夹片里,也只是略略提及,更不敢将那些忌讳之辞流露期间,只言皇父深恩,太医尽心调治,胤禩似有好转。
好容易月前康熙接到胤禟的来折,方忆起胤禩抱病这档子事儿,但见胤禟说的异常严重,又疑其故意夸大,便找了胤禛来问究竟是何病症,可有着人去查看确实。胤禛来前只见胤禩病势凶险,偏偏碍着康熙心绪又不敢说,此刻得了个机会,虽很想在皇父面前替他分说一二,但究竟并没问过太医诊断情形,加之皇父显是狐疑而非关切,他自然不想给自己招祸,是以胤禛并不敢再动什么替人缓颊的心思,只回说似是伤寒之症,并不曾遣人去看过。康熙当即便有旨意降下,言说是应当遣人去看,还令胤祯再报胤禩近日情形于行在。此事前已有旨,皇父今又问起,是以照胤禛所想,皇父年纪大了,记性较从前自有稍减,许是皇父或忘了此前的谕旨,他望了一眼康熙,又道,“日前十四弟奉旨领太医前去看治,问了调理大夫李得宗的话,回说是八阿哥病势颇重,高热连日不下,并不大好。”康熙抬眼望向胤禛,略有吃惊,语意中也带出一丝担忧,“伤寒啊,那这些时候有没有见好?”
“这,还未见十四弟使人回报近日情形……”眼见胤禛支吾着,又想替胤祯回护,又不知怎么说,康熙也不追究,只是深深望了一眼胤禛,关切之中又间杂忧虑,“怎么不报来?若真是伤寒,那性命都有关碍了,他还在园子里么?”终究是父子兄弟,一脉的血缘之亲,胤禛只当到了此刻,这尽是康熙一腔舐犊情深的关切之情,偏胤祯那里又久不见详细情形来回,而行在这边,随扈大臣如马齐等自然是不便前往,奏都不便奏;太医里又只剩了孙之鼎、李德聪二人照料皇父,这是再不能动的,是以胤禛想定了主意,接口奏道,“照前头他们回的,八弟许是病的严重,儿臣想跟皇阿玛请旨,先行回京看视。儿臣略通些医理,十四弟或有年轻照应不到的地方,儿臣去也能帮衬一二,八弟处若是稍有好转,儿臣即刻来回皇阿玛。”
康熙默了一小阵,而后又阖目靠上长椅,轻呵了声,才道,“你们兄弟几个倒是一处。”这话说的淡淡,胤禛还没功夫反应细琢磨,就见皇帝摆了摆手,“你现下去把关防交待了,今儿就去罢。”“嗻,儿臣告退。”胤禛肃手应了,可又总觉着有什么地方儿是一股子说不上来的不对劲儿,转眼见皇父乏色甚显,也不敢再多说什么,退后两步便出了殿门。胤禛这边出去,那头魏珠才便宜进来伺候着,皇帝躺在长椅上阖目假寐,一手还支着本折子,魏珠见状,刚轻手轻脚地拾了幅薄毯来正欲给皇帝盖上,便见皇帝猛地将手中折子一甩在地,掷地有声地随性一句,“荒唐!”
这一节胤禛自然不知,及至上了回京的路程,他依然还是为着年羹尧之事在心里颇犯思量。是夜,在所下榻的馆驿中,胤禛还是亲笔写了封寄信予年羹尧,深诫他不可狂悖生事。他并不知年羹尧在折奏上究竟写了什么不合的情由,但显见这密折专奏之权又是皇父所授,他不宜也不能去问,心里既憋着火,笔锋措辞自然严厉。偏生这世间事,竟也是无巧不成书,约莫一月之后,在川抚衙门里的年羹尧,同时收到康熙嘉许的朱批与胤禛的严词申斥,饶他再旷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