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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50-我与艺术家的私生活-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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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裤,仔裤膝盖上一红一绿,是用富安家里已成废品的旧窗帘上剪下的两块布缝上去的,皮制的牛仔帽下是晒成小麦色的漂亮皮肤。闪光灯亮起来的时候,马丽笑成了一朵花。1600,不是小数目啊,头一次就这么大手笔,马丽高兴得简直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从拉萨宾馆返回,将卖画收入的“六成”往廊主手里一塞,二话不说,拔腿就跑。其实,马丽全看见了,可是她已经顾不上廊主拧成麻花的脸了,她必需第一时间告诉马云飞卖钱啦!然后就是让马云飞每每想起,脸部肌肉就柔和成慈父的经典一幕。马云飞的西藏组画被粗暴地从墙上卸下,七零八落地堆在画廊一角。廊主说,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主动代马丽认错和一包上好香烟的结果是,马云飞的画被允许继续代卖,马丽也可以照常来画廊,但只要有生意,这个女人必须回避。    
    后来,一个导游对马丽说,怪不得廊主要翻脸,话虽说“四六分成”,卖画的实际数却不是摊到桌面上的明账,你没过目,他空口无凭,还不是嘴巴一张,想说多少是多少。马丽不甘心。干脆在画廊边支了个小摊儿卖些自己亲手做的工艺品,比如,在木头上用黑色的牦牛尾巴、白色的羊毛、红色棉布剪出的嘴唇组合出来的马脸等等。傍晚,马丽又将小摊儿转移到拉萨宾馆门口。那时候的马丽多冲啊,每天跟一伙康马汉子斗智斗勇地抢摊位。也就是回北京后几年的工夫,马丽身上小牛犊子般原始的冲劲儿就完全偃旗息鼓了。马云飞很郁闷。在画廊代卖的画很长时间没有动静,马丽摆摊儿的零星收入也仅够吃喝。最让马云飞憋气的是,他是不受欢迎的,拉萨人不喜欢这个不喝酒不爱说话的汉族男人,他们背地里叫这个男人小白脸。与此相反,马丽已俨然成了一个西藏女人,不怯场,走到哪儿都跟人群打成一片。每每看到马丽与康巴汉子豪饮,福安都替马云飞捏把汗,这样的女人实在太招眼。有一晚,马丽喝得晕乎乎的就跟着一位高大的康巴汉子回了家。两人正叙饮呢,听到外面一阵急速的砸门声——马丽,你给我出来。康巴汉子不高兴了,对着门外喊,你砸门干什么啊,我跟福安是一个单位的,我们只不过喝喝酒,好像干什么坏事了。门没开,两边的男人已经剑拔弩张。马丽被马云飞拖走了。回到住处,马云飞将一个装满马丽衣物的旅行包扔到门口,两人破口大吵。马丽比马云飞还要委屈。这过得是什么日子啊,没有自己的空间,两人挤在朋友家里的小床上,不能撒娇,不能亲昵,也没有钱,连胃口的欲望也得不到满足,每每福安的朋友来家聚会,在厨房炒菜的马丽简直见肉没命,总是忍不住偷吃。


《我与艺术家的私生活》 Ⅰ马云飞就心软了

    马丽从一个小叫花子手里买回大头,一个棕色长毛的拉萨西施。马丽将她无法投放在马云飞身上的爱都给了大头。有一晚,马丽参加一个藏族女孩的婚礼,一晚上没有回家。据马云飞说,大头嘶声力竭地喊了一宿。大头还是填补不了马丽的缺口。她爱死这个城市了,可是这个城市没有自己的家,她想回兰州了。马云飞不。“要走你一个人走,我不走。”“我是你妻子啊,我一个人走算怎么回事。”“你在兰州等着我。”“我不等你,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呢。”买票那天早上,马丽又问马云飞,咱俩一起走吧。马云飞还是闷声的一个“不”字。马丽说,那好,你陪我去买票,总行吧。在汽车站,马丽哭成了泪人,她隐隐地预感到,如果她一个人回了兰州,他和马云飞很可能就散了。马云飞看着马丽哭成肿泡的红眼睛说,好吧,一块走。    
    马云飞最受不了女人流眼泪。那是他的软肋。后来,这点被马丽一再证明,就是三番五次闹到嚷嚷着要离婚的地步,只要马丽一哭,马云飞就心软了。马云飞是个离不了婚的人,只要这个女人跟定他,他就绝对一门心思地跟她过到底。9个月的拉萨生活结束了。返程的路上,二马比来时多了3样东西:大头;一包用他们在拉萨卖画的2000多元买的西藏手饰;马丽两颊上被太阳晒出来的蝴蝶斑。对马丽来说,让她念念不忘的一段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学校员工的宿舍拆了,建起了楼房,二马从租住的城郊平房里搬进了宽敞的新房。学校给马云飞分了一间画室。马丽也没在家闲着,在六1姐的经济支持下,兰州第一家专售西藏手饰的小店在她手里开张了。从租的一个小柜台到3家分店的扩张,不到一年,马丽自己来往西藏两次进货。一时间,赶时髦的兰州小姑娘都学着马丽的样子戴着宽大的藏银手镯,脖子上是漂亮的彩色松石项链。生意出奇地好。虽是小本生意,收入还是比马云飞当时仅有500元的工资可观得多,除了轻松交齐学校分房的一万多块钱房款,一家四口的生活也过得很丰裕。马云飞的父母来兰州了。马丽终于用行动让她的婆婆对她刮目相看。手饰店的生意日渐萧条,马丽收缩地盘,关闭了两家店,改从广州进货,将剩下的一间铺位改开了个服装店。马丽和婆婆相处融洽,婆婆不止一次对马云飞说,我们家马丽除了懒,什么都好。马丽绝对不是一个勤于收拾家务的女人。她的理论是,天天擦啊洗啊,干净是干净,干净得让人紧张。日子还是放松过比较好,可干可不干的,可以不干嘛!这种性格也让马丽不可能成为一个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商人。她太没有专注于一件事情的耐心了。因为疏于经营,时装店不再兴旺如初。但小店收入将一家人的日常生活还是打理得无忧无虑。    
    马丽懒是懒,并不贪,说到底,她并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因为懒,她很知足。在兰州的安乐窝里,马云飞却无法心平气顺,焦躁得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北京北京。不断有先行北京的朋友在鼓动马云飞,寄来画册和许多私印的艺术小册子。去还是不去成了马云飞最大的难题。关键是,马丽没有在马云飞犹豫不决的时候帮助他肯定内心的真实    
    12 》想法。甚至于,当马云飞下定决心要去时,马丽开始造反了。她不去,她也不同意马云飞离开半步,哪儿也不许去,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兰州,有房子有画室还有些小钱,日子过得顺风顺水,难道一个艺术家非得在北京才能创作吗?马丽怕了,马云飞一提要去北京,她就想起在拉萨那种没有自己的房子永远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的拮据生活,就又哭又闹又吵。长着一张带有风尘气息的脸,迷恋流浪的波西米亚衣风的马丽,在快要30岁的时候,突然变成了个只要守着自家热炕头上的汉子就乐得上天堂的农村小妇人。其间,二马在朋友的盛邀下南下海南一个濒海的小镇,每天,马云飞在椰壳上画图案,马丽对外跑业务,收入稳定。日子平淡无奇地让马云飞抓狂。不到两个月,他就拉着马丽逃了。一次,马云飞说,马丽,如果我这辈子不去北京,到老了一定会后悔的。这句话让马丽掂量了好几天。她爱马云飞,她不要离开他,这点毫无置疑,可是,她也不想让她爱的这个男人因为迁就自己的自私而抱憾去向另一个世界。1997年冬,马云飞走了,K44次列车,终点——北京。也只有性情如马云飞这般慢板的人才能如此优柔寡断地在内心承受近3年的拉锯战。送行前一天,马丽就开始放声大哭,谁都劝不住。在马丽滔滔如江河水的眼泪中,马云飞头一次走得不管不顾。这场惊天动地的哭对马丽来说就像一场了结过去的仪式。她必须投入地做完这个仪式,才能脱胎换骨地迎接新的生活。公婆也随马云飞前往北京,然后转车回四平了。马丽重又过起了久违的单身生活。形单影只的马丽在失落的空缺中隐隐地感到兴奋,对即将填补它们的未来想入非非的兴奋,还有不可言说的一丝庆幸。    
    马丽以为她会将一个人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也的确为此亢奋了一阵。好景不长,马丽就觉出了单身生活的枯燥。在厨房惊见蟑螂时一个人的尖叫声因为无人回应和安慰而显得那么小题大做;半夜两点接到不说话只喘息的骚扰电话,破口大骂的结果只能令她更加躁郁难忍。来北京之后,马云飞的头发眼睛衣服鞋子停止发言,它们只具有一个正常人的正常生活功能,不再承担张扬自我表达艺术观念的责任。换句话说,离开了兰州那小片将他簇拥到一个小山头上的自家地盘,开始在没有根基不知深浅的北京 路,每迈出一步,马云飞都比之前更懂得“减负”的意义。37岁之后的马云飞越来越像马云飞了,而不是兰州三中那个冠有“艺术”前辍的疯子。后来,马云飞对我说,年轻那会儿真要面子,大夏天啊,穿着高帮靴,其实脚底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子,又湿又痒,难受得要死。第二年7月,马丽来到了马云飞住在北京四路通的小村子,一间月租200元的民房。简陋得超出马丽的最坏预想。除了一个瓦斯罐,4把椅子,一张床,一个画架几幅画作,什么都没有,没有空调,连风扇都没有,闷热极了,还要穿戴整齐,上厕所得往外跑。马丽哪里受得了这份罪,关键是,这种一穷二白的生活简直让人看不到希望。马丽一腔的不满就像蓄势待发的炸药,一点就着。因为争吵,一个星期的时间已显得足够漫长。马丽嚷嚷着要回兰州,以为会被拦着,结果马云飞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说的马云飞让马丽觉得自己简直可有可无,哭得天翻地覆,马云飞当真对马丽说,把票退了吧,马丽又说不。


《我与艺术家的私生活》 Ⅰ看起来无动于衷

    火车快开了。马丽隔着玻璃窗对马云飞笑。马云飞靠在站台的水泥柱子上,看起来无动于衷。突然,马丽见马云飞的嘴角失去控制地抽动起来,T恤衫一下子捂到了脸上。破天荒地,马丽没有掉泪,马云飞却哭了。一个从来不流眼泪的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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