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黝黑,看着我和丈夫,不说话,脸上的微细表情是我无法辨认的。我和丈夫退坐在慈法师右侧的两个小板凳上。另一侧的座椅上,坐着一位出家人,看样子像是来访者,视线再往后移,见两个女众手拿佛珠身体前倾很恭敬地坐着。因为两个陌生人的突然而至,气氛有几秒钟的凝滞,看着慈法师沉默的面容,我和丈夫都有一点手足无措的紧张。这时,听到金师傅说,德洪师来了。
德洪师领我们去休息间。夹棉的青灰色长袍,脑袋上有一层薄薄的发。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和德洪师坐在屋外廊檐下的藤椅上。中间隔着一张椅子,上面放着采访机和方便纸杯。这时从大殿的方向走来一位出家师兄,对德洪师说,来人了你得到接待处登记一下,还有住宿,安排好了,就上殿了。德洪师的表情有慢调子的迟缓,像梦中被人喊醒,睡眼腥忪的样子。返回的德洪师重新落座。问我,你认识赵铁林吗?我说不认识,226 》只看过他的那本《黑白宋庄》。德洪师说,那本书到现在我还没有看到呢。我说,正好我这儿有4页你和刘峒写的文章,临走前没来得及复印,直接从上面裁下来的。德洪师让我快取来给他看看。德洪师接过那4页文章,坐在椅上,不说话,久旱逢甘露似的,看得那么急迫,不知道是因为过于专注,还是早已有之的个人习惯,左耳、后脑皮,包括前倾的身子不时抖动一下。天是傍晚的铅灰色。“现在看这些文字有什么感觉?”“不知道什么感觉。”“你现在在看哪一篇?”“《我的艺术家生活》?? 噢,这个文章,你看,我都忘了。”德洪师笑着摇头。这时候,金师傅喊我和丈夫去吃饭。
待我们返回时,天色已暗。见德洪师还在看,弓着身子,纸张离眼睛很近。丈夫将纸杯添了热水递给德洪师,德洪师接过纸杯,说了谢谢,埋头继续看。暮色渐沉,不远处的大殿传来敲击木鱼的声音,和着师父们的唱念声,一只松鼠从菜地里快速穿过。“以前的东西现在看起来很有意思。” 德洪师说。“是吧。”“好像不是我经历的事情,是别人经历的事情。这个我留下行吗?一会儿给师父看一下。”德洪师将文章收好,看着坐在对面石墩上的我丈夫说,噢,阿弥陀佛,跑这么远,很不容易。突然想起什么,噢,东亮,你是东亮,你跟老福认识吗?老福?丈夫一脸迷惑。德洪师半天想不起来他要提的那个人的全名。就是小铺(北京宋庄)的那个老福?丈夫还是不知,说,你出家前,我在你开的那个饭馆吃过两次饭,你那时候系个围裙,像模像样的,人多,估计你没什么印象了。
德洪师笑了笑,噢,阿弥陀佛,为大家服务了一年,真的是一分钱没赚。“什么时候走?”“明天中午。跟司机约好1点在祖圣寺见。”“这么急?”“北京那边临时有事。”“吃完午饭走吧。”“来得及吗?”“来得及,下山1个小时够了。我们在打七,你们的时间这么急,哎呀,真是,今天我把我的时间给你们,明天早上你们和师父聊一聊,来一趟不容易,我没有什么,我真的没有什么,来鸡足山,见见师父老人家,有什么问题和师父聊一聊,对你们肯定有很大好处。我出家就是因为师父,遇到师父,我生命整个改变了,不光我,我的亲戚,我的家庭,我的朋友,整个都改变了,对我来说真是一个巨大的转折。”“遇到师父之前你已经接触到佛法了?”“我接触佛法差不多10多年了,1996年我去了趟西藏,回来以后读了3个月《金刚经》,那段时间比较集中一些。后来也读佛经,每天睡觉之前喜欢看佛法方面的书籍,但心是散乱的。”两秒钟的沉默。我不知道怎么就怯场了。“你有什么问题?”德洪师转头问。“嗯,你有没有什么忌讳的问题?”“没有,百无禁忌。”这时看见德洪师的父亲大概是吃完晚饭回来了,踱着很慢的步子,用需要仔细听才能懂的贵州话问我们,怎么不把屋里的灯打开。看得见大殿传来的光亮。
《我与艺术家的私生活》 Ⅳ每天念佛修法
我知道,时间宝贵,晚课过后,休息一会儿,德洪师可能就要打佛七去了,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还犹豫什么呢,其实,我最想问的就是,作为丈夫和父亲,尤其孩子还那么小,为什么要出家?出家是不是惟一的出路?后悔吗?“我采访刘峒的时候,她说,当时她跟你母亲抱着莲子来这儿劝你下山,那阵儿是有可能还俗的是吗?因为还没有受沙弥戒?”“已经受了。”“已经受了?”“噢,没有受没有受,她们是看着我受沙弥戒的。那时候我在那边塔院住了两个月,一个人住着,犯业障,师父在闭关,两个多月没见到师父,心里有些问题,挺烦躁的,我自己就想,不能这样啊,也想过要还俗的事情。”“想还俗,那你怎么办?”“其实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凡夫出家以后会面临各种各样的问题,业缘,以前所做过的那些业,不管善业还是恶业,它迅速都会成熟,像我这个人,比较好色,淫欲心比较重,还有贪心啊各方面。其实人啊,一静下来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就是一个垃圾筒。从生下来到现在,或者说,无始以来,那些善业恶业,出家后都会迅速成熟,只能每天念佛修法慢慢消除这些业,但如果心不在道上的话,就会感到很痛苦。我出家一直到现在为至,哎呀,内心脱皮,像扒皮一样。”“还俗的念头在折磨你?”“对,还俗只是一个念头而已,它并不是我做的决定,我不会自己去做决定,就像刘峒和我母亲来当面谈的时候,刚开始态度也比较强硬,抱着孩子,看见孩子的时候,我心里面也在颤呀。”“颤?”“那肯定。夫妻这种感觉我经历过,我知道怎么回事,它还不是很大的强缘能把我拉走,但对那孩子,真是?? ”“听刘峒说你特别喜欢女儿?”
“肯定的嘛。所以说,一下子心里觉得发空,好像?? 但是,烦恼的时候我有些对治的方式,想回去,或者说,心里面很痛苦受折磨的时候,我会问自己,师父老人家讲的法是不是真实的?佛讲的法是不是真实的?这时候心里面要做一个决定,我心里做决定,这是真实的,我百分百地相信它,行了,有这个决定就好办了,既然你相信它,佛法是真实的,和这个强缘比较起来,我们所遭遇到的其他东西都微不足道了,它们都是无常的,不管是夫妻也好,父女也好。”“是慈法师叫你出家的?”“是,也是因缘赶到那儿了。师父叫我出家的时候,我当时也是心里面特别矛盾啊。”“现在还有还俗的念头吗?”“有,有,但是呢,我知道它是一个念头,就像我们说的话一样,说出来它就消失在这个法界,它是没有根的,你也抓不住它,它只是一个念头而已,它不是决定,决定就是我们生命对佛法的投入,一种真正的认识,它是那个东西,那个东西是不坏的。”又是几秒钟的静默。我不知道该接应什么样的话,有疑虑,又找不到合适的词说出来。“还有什么要问的?”“像你刚才说的那些问题,你跟师兄们交流吗?听说当时跟你一起在圆明园的一个朋友也在这儿出家了?”“对。明德师。他以前写诗的。”“你们交流这些吗?”“交流,经常交流。”“他有没有跟你相同的体验,出家了,心里也会反复。”“噢,都是一样的,甚至包括师父。”“师父也会反复?”
“师父老人家出家的时候他孩子才6岁,现在已经长成大小伙子了。”“来寺庙看过他吗?”“从来没来过。”“你平常的生活是怎样的?”“像我们现在在“打七”嘛,每天8个小时念佛,打了4个七,快结束了。““‘打七’是指?”“就是一段时间,7天为一个周期,每天要规定念多少多少时间的佛,不停地念,还有早晚课。”又是尴尬的沉默。这回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要问什么。我对德洪师坦白说,不知怎么回事,我突然不知道问什么了?“没事没事,可能有一种差距,为什么呢,我们现在交流的是出世间的法,你对这个东西可能不太了解,如果谈世间的东西估计你会理解一点。”“好像这还不是主要问题,就感觉跟你的距离特别远。”“这个也不见得,时间太仓促,你来得太突然,有些事情不太了解。反正我的生活和一般人是有点不太一样,有跳跃性。像弘一法师,一开始搞艺术,后来出家了。大家对跳跃的东西,都会有好奇,像在世间的一个艺术家吧,你就是参加了威尼斯双年展,你拿了金奖,好像那也是必然的,是你努力的结果,是顺着轨迹走的。但是世间的一种状态突然跳到另外一种状态就不一样,特别是佛法,像丰子凯讲人生有3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生活;第二个阶段是精神领域,就是艺术领域,第三个阶段是心灵的领域,要超越生死,把握自己,真正追求这个东西。
他是总结了弘一法师的一生。”“我在北京听一个朋友说起你出家的经历,说当时你和几个信众还有一个法师同在一个饭馆吃饭,法师说到轮回时指着你说,那个人的前生不就是狗吗?这时候听到你叫了几声。”“杨青讲的吧?”“不是。”“那听谁的?”是不是传变样了?”“噢,这个是在贵阳,真实情况是这样的,去年9月份,师父到贵阳传法,讲到轮回的时候,讲着讲着,师父突然指着我,这不就是狗吗?我当时就下意识地叫了两声。讲法的场面是比较庄严的,我当时也特别吃惊。我本二(刘峒)把我拉出去,师父在开示,你怎么捣乱呢?!我就给他解释,我怎么会想到捣乱呢,我真的没有意识到我会发出狗叫。”“是下意识?”“可能这就是宿命,按佛教的因果来讲,每个人都有宿世的因果。就像我为什么想到‘吃屎’,很多行为艺术家,他表现的特别怪异的行为,其实都是他宿世的因果,但他不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