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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与强烈记忆相对抗的应该是言语的压力,她想,否认自身的记忆应该没有言语的存在。
“阿丽娅在哪里?”她问。
“在外面干任何一个弗雷曼孩子在此时应该干的事情,”保罗说,“她在杀死敌人的伤员,为回收水的小队在尸体上做记号。”
“保罗!”
“你应该知道,她这样做是出于好心,”他说,“我们错误地理解了善心和残忍的结合,这难道不奇怪吗?”
杰西卡盯着她的儿子,对他身上发生的意义深远的变化感到震惊。是他儿子的死使他发生了变化?她问自己。她说:“人们讲了你的一些奇怪的事,保罗。他们说你具有传说中的神力,任何事都瞒不过你,因为你能看见他人看不见的东西。”
“一位比·吉斯特应该询问传说中的人物吗?”保罗问。
“无论你干什么,我都插手,”她承认说,“但是,你不应该期望我……”
“你想怎样过亿万次生活?”保罗问,“有为他们编的传奇故事!
想一想所有的那些经历,它们给人带来聪明,聪明锤炼了爱,难道不是这样吗?它给仇恨以新的形式。如果你对残忍和善意理解不深,又怎能分辨什么是不残忍呢?你应该害怕我,母亲。我是科维扎基·哈得那奇。“
杰西卡尽力用干燥的嗓子咳了一下。不一会,她说:“你曾经向我否认过你是科维扎基·哈得那奇。”
保罗摇了摇头,说:“我不再否认任何事情。”他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眼睛。“皇上和他的人要来了。我任何时候都可以向他们宣布我是科维扎基·哈得那奇。站到我旁边来,我希望能清清楚楚地看看他们。我未来的新娘也可能在他们之中。”
“保罗!”杰西卡责备说,“不要再犯你父亲犯过的错误。”
“她是一位公主,”保罗说,“她是我通向王位的关键,那也是她未来的一切。错误?因为我是你造就的,你就认为我不能感觉到复仇的需要吗?”
“甚至依靠那个天真无邪的人?”她问。她想:他不应该犯我犯过的错误。
“不会再有天真无邪的人。”保罗说。
“你把那事告诉契尼吧!”杰西卡说,同时向通往官邸后面的过道打着手势。
契尼从通道出来,进入大厅,由两个弗雷曼人搀扶着。她好像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她的头罩和滤析服的帽子挂在脑后,面罩系在一边。她迈着虚弱不稳的步子走过大厅,来到了杰西卡的身边。
保罗看见了她脸上的泪痕——她把水献给了死人。他感到一阵悲痛,好像他只有在契尼面前才想到此事。
“他死了,亲爱的,”契尼说,“我们的儿子死了。”
保罗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悲伤,站了起来。他伸手抚摸着契尼的脸,感觉到了她那潮湿的眼泪。“他不可能被人代替,”保罗说,“但我们将会有其他的儿子,友索答应做到。”他把她轻轻拉到一边,向斯第尔格打着手势。
“摩亚迪。”斯第尔格说。
“皇上和他的人从飞船那边走过来了,”保罗说,“我就站在这里,让俘虏们集中在大厅中央。此外,没有我的命令,就让他们与我保持十米的距离。”
“遵命,摩亚迪。”
斯第尔格转身去执行他的命令。这时,保罗听见弗雷曼卫兵们敬畏地喃喃私语:“你知道吗?他知道。没有人告诉他,但是他知道!”
此时,可以听见皇上和他的随从人员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的萨多卡军队哼着进行曲,为了保持他们的精神。大厅入口处发出喃喃的说话声。哥尼·哈莱克穿过护卫队,走过去和斯第尔格商量了一下,然后走到保罗身边,眼中露出奇怪的表情。
我也要失去哥尼?保罗问自己。像失去斯第尔格一样,失去一位朋友,而得到的却是一个有怜爱思想的人。
“他们没有放下武器,”哥尼说,“我确信这一点。”他看了一下大厅四周,发现保罗已做好了准备。“菲得·罗斯在他们中间,要不要我去把他揪出来?”
“让他留在那里。”
“还有一些吉尔德人,他们要求受到特别保护,并威胁要封锁阿拉吉斯。我答应他们,我会把他们的话转达给你。”
“让他们去进行威胁吧!”
“保罗!”杰西卡在他身后低声说,“他说的是吉尔德人。”
“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拔掉他们的毒牙。”保罗说。
他想到吉尔德人——长时间以来的一支专业化队伍,以致它成了一个寄生虫,不能存在于它过去的生活之中。他们决不敢拿起刀剑……现在更不敢拿起它们,尤其是当他们意识到他们的宇航员必须依赖于衰微香料生产出意识光谱麻醉药时。他们也许曾占领过阿拉吉斯,他们可能这样干过,为了过光荣的日子而死。相反,他们世代生存下去,希望在他们游泳的海洋中,旧主人死去时会产生出新的主人。
具有有限预知能力的吉尔德宇航员已经做出了不幸的决定:他们总是选择畅通无阻而导致停滞不前的安全航道。
让他们好好看看他们的新主人,保罗想。
“还有一位比·吉斯特圣母,她说她是你母亲的一位老朋友。”
哥尼说。
“我母亲没有比·吉斯特朋友。”
哥尼再一次看了看大厅四周,然后弯腰靠近保罗的耳朵。“萨菲·哈瓦特也在他们中间,阁下。我找不到与他单独见面的机会,但是,他使用我们过去的手语告诉我:他一直在为哈可宁人工作,也认为你已经死了。他还说他应该留在他们中间。”
“你把萨菲留在那些人……”
“他自己想留下……我认为这样最好。如果……有什么事不对,他处在我们能控制他的地方。如果没有什么事发生,我们在那边也有一个耳目。”
保罗想起,他在预知梦中看见过这一时刻可能发生的事:时间线上萨菲拿着一根毒针,皇上给他并命令他用来刺杀“这个自命不凡的公爵”的毒针。
入口处的护卫们闪往两旁,组成一道手端长矛的夹道。衣裙窸窣响着,脚踏在被风刮进官邸庭院的沙上,响起粗重刺耳的声音。
帕迪沙皇帝,萨达姆四世,率领着他的随从进入了大厅。他的将军头盔不见了,头上的红发乱蓬蓬的,军服左边的袖子沿着内缝被撕开。他没有系腰带,也没有带武器。但是,随着他的移动,就像有一道力量强大的屏蔽泡沫,在他近身处形成一层空间。
弗雷曼人的长矛挡住他,让他停在保罗指定的地方。其他人站在他的身后,就像一幅颜色杂乱而过于鲜艳的面部画像。
保罗扫视着这群人,其中有掩盖着泪痕的妇女,还有在萨多卡的胜利中享受观礼台待遇的随从,他们此刻都静静地站着,因失败而垂头丧气。保罗在人群中看见了圣母凯斯·海伦·莫希阿姆,她那明亮的鸟一般的眼睛在头罩后面闪着光。他也看见了站在她旁边的菲得·罗斯。哈可宁那长条形的脸。
总有与我见面的时候,保罗想。
他往菲得·罗斯后面看,注意到有人动了一下。这时,他看见了一张他从未看见过的、奸猾的、长条形的脸。他觉得他应该认识这张面孔,这种感觉使他有点害怕。
我为什么要害怕那个人?他问自己。
他斜身凑近他母亲,小声问道:“圣母左边的那个人,有一张凶恶面孔的那人,是谁?”
杰西卡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根据她的公爵档案材料,立即辨认出了那张脸。“芬伦伯爵,”她说,“他是在我们之前刚到这里来的人,太监总管……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皇上的差官,保罗想。这个想法震荡着他的意识,因为他看到了各种可能性和与未来有无数联系的皇帝,但是在那些预知梦境中,从没有出现过芬伦伯爵。
保罗突然记起,沿着时间网络的无限展开,他看到了自己的尸体,可是从没有看清自己死的时间。
我没有看见过这个人,是不是因为他是杀死我的人?保罗问自己。
这是一种预兆。他迫使自己把注意力从芬伦身上移开,看着剩下来的那些萨多卡军官和士兵,他们的眼中流露出痛苦和绝望。保罗花了很短的时间看了看他们:萨多卡军官打量着大厅里的保卫布置,计划着如何才能将失败转变成胜利。
保罗最后注意到一位高大白皙的女人,绿色的眼睛,十分漂亮的脸蛋,傲慢中表现出一种古典美。没有流过泪,完全没有被打败的神情。没人告诉他,保罗也知道她是皇室的公主,受过比·吉斯特训练。时间幻象多次向他显示过她的面孔。她就是伊丽兰公主。
那就是关键所在,他想。
然后,他在散乱的人群中看见了晃动着的萨非。哈瓦特的面孔,满脸皱纹,双唇污黑,隆起的双肩,一副苍老的面容。
“那是萨菲·哈瓦特,”保罗说,“让他随便站在哪里。”
“阁下。”哥尼说。
“让他随便站在哪里。”保罗重复了一遍。
哥尼点点头,表示服从他的命令。
哈瓦特蹒跚着走到前面,弗雷曼人举起长矛让他过去,然后又放下长矛。他那阴冷的眼睛窥视着保罗,打量着他。
保罗紧张地跨前一步,警惕着皇帝和他的人的反扑。
哈瓦特看着保罗身后的杰西卡说:“杰西卡夫人,今天我才知道,我是如何冤枉了你的,你也没有必要原谅我。”
保罗等待着,可是他母亲仍然保持着沉默。
“萨菲,老朋友,”保罗开口说,“正如你看到的那样,我的后背并没有对着门。”
“宇宙到处都有门。”哈瓦特说。
“我是我父亲的儿子?”保罗问。
“你更像你祖父的儿子,”哈瓦特粗声粗气地说,“在你的眼睛里,你有他看人的方式和表情。”
“我是我父亲的儿子,”保罗说,“我说,萨菲,为了报答你多年来对我的家族的服务,你现在可以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