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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他凄厉的叫声划破了夜空,刚才的异像居然无影无踪,什么亮星,一切仍然像以前看到的一样普通。如果不是地上的星象图,他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些,老天爷,你为什么要戏弄我?”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后,冷慕涯终于昏了过去。
钦天监正一夜之间疯癫的消息着实让京城轰动了一阵,然而,随着皇帝任命了新的监正,事情也就这样平息了下去。朝臣们对于一个小小的五品小官的疯癫自然不会投注太多的兴趣,况且新任监正也并没有报告任何的星象异常,这些大人物很快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皇帝也渐渐淡忘了这个叫冷慕涯的中年人,毕竟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操心。只有京城的大街上多了一个疯子。
“妖星,我看到了妖星!”衣衫褴褛的冷慕涯目光呆滞,跌跌撞撞地在大街上行走着。他的身后,跟着一群顽皮的孩子,他们不停地向这个疯子投掷着石块和各种腐烂的蔬菜。大人们用一种掺杂着同情、怜悯和蔑视的复杂眼光默默注视着这个曾经仰视过的人,他们并不知道,这个人曾经看到了即将影响皇朝一世的壮观景象,后世将广为传唱这一幕,冷慕涯这个名字将永远在史书中留下绚丽的一笔。但此时,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疯子。那顷刻之间的星象奇观,虽然并不止冷慕涯一个人看见,但俗人大多以眼花为由蒙蔽自己,而大多数隐士或方外之人则对此闭口不言,达官显贵之流鲜有夜半观星之举,因此这件事就此湮没在时间之中。
满头白发的明方真人怔怔地看着天空诡异的一幕,长长地叹了口气,自从幼年起,他就喜欢仰望星空,听着自己的师父讲述一个又一个玄妙的故事。长成之后,虽然天资卓绝的他领会了落英门大多数的道术,但唯独对这可以窥透天机的观星术情有独钟,算来也是缘分吧。
他自失地一笑,缓缓转过了身,门中自上古传下来的典籍中曾有“妖星现,天下变”的记述,历代掌门独重观星的习惯也就由此而来。但明方真人并不相信这种过于神秘的事情,但是此刻,那奇景似乎犹在眼前呈现,由不得他不信。可是,天意如此,自己还能做什么呢?
“师父!”身后传来了一个浑厚的声音,“这么晚了,您还没睡?”
即使不回头,明方真人也知道是自己的大弟子严修。自己生性懒散,再加上落英门对道统的承继要求甚高,因此他直到六十岁才找到严修这个弟子。当时的情景他至今仍然难以忘怀,那化为废墟的村庄,那一具具死不瞑目的尸体,还有那躲在犹自冒着浓烟的墙角的男孩,一幕人间惨剧让他坚强难破的道心都出现了阴影,一向平和的他真正愤怒了。宛烈十三年,既无兵灾也无盗祸,天下丰收的盛世,到底是谁敢冒天下之大不违犯下如此罪行?
从男孩的口中,明方真人断断续续地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只因为这个村庄的人不愿交纳兰州知府强令增加的三分火耗,为此与收税的官兵起了冲突,打伤了三个兵丁,心狠手辣的知府钱慕竟然将勾结盗匪之罪强加于全村人的头上,下令屠村。男孩只因为当时躲在床下睡觉才避过了这一劫,但亲人已经全部被害。
怒不可遏的明方真人二话没说带着男孩闯进了兰州府衙,怒斥钱慕草菅人命的暴行,恼羞成怒的钱慕一口否认此事,还指他诬陷朝廷命官,下令将他捕进大牢。明方真人见此情形,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小心九雷天谴”就飘然而去,无人能阻。
当天夜晚,天雷将兰州府衙夷为平地,知府钱慕和平时为非作歹的衙役全部被雷劈死,尸体焦黑难辨,而一些民声较好的小吏则安然无恙。而后一向少雨的兰州血雨三日,红水上涨三尺,此事震惊了整个朝廷,百姓中也是议论纷纷。最后,心知肚明的皇帝将此事压下,但天雷的警示仍然让众多官员收敛了不少。
“如果妖星能带来的变数能让天下的百姓真正安居乐业,那贫道宁愿折损这几十年道行,重入尘世!”明方真人刚才还黯淡无光的眼睛突然爆起精芒,斩钉截铁道。
一旁的严修不禁一头雾水,但他觉得此刻面色严肃的师父不仅没有陌生之感,还显得那样可亲可敬。他并不知道,师父的这一宏愿,在不久的将来会为自己的一生带来怎样的影响。
无痕篇 第一卷 蛰伏 第一章 大梦初醒
练钧如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无比甜美,他再一次梦见了自己想要的一切,那种被人当作宝贝的感觉实在是太美了,他多么希望不要醒过来。然而,他还是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响声,已经习惯了梦境变化的他知道,这个梦已经醒了。
才刚睁开眼睛,他就被一阵明亮的光晃花了眼睛,自己家里整天都是漆黑一片的,哪来的光?他嘀咕着揉揉眼睛,却发现自己已经在一个从未到过却熟悉无比的地方。他几乎是用颤抖的手拂过那雕花窗格,那华丽的锦帐,还有面前那张美丽的笑颜。
“殿下,您醒了?”红如的脸变得通红,从来对自己这些侍女不假辞色的殿下到底是怎么了,居然对自己轻薄,不过她的芳心中却有那么一丝悸动,那么多年的朝夕相处,看来殿下对自己真有那么一点意思。
“你叫我什么?”练钧如结结巴巴地说,但是传入耳中的是自己那完全陌生的声音,他完全迷失了。这不可能,梦里的事情怎么可能变成了现实?自己一定还是在梦中吧,他不禁苦笑道,一个贫苦孩子怎么会拥有这样的奇遇?
旁边的另一个绿衣侍女见到主子呆呆的样子,虽然有些好笑,但哪敢表现出来,连忙高举沐盆,屈膝跪下道:“奴婢绿茵恭请殿下洗漱。”
可钧如此时的心早就不在这里,哪会回答?不得已,绿茵只得再重复了一遍:“奴婢绿茵恭请殿下洗漱!”还刻意加重了语调。
还是没有回答,红如实在看不下去了,她走到练钧如跟前,卷起罗袖,一把拧起毛巾,小心翼翼地服侍主子擦洗起来。这是平时经常要做的工作,主子一年中倒是有半年老是躺在病榻上,这种事情向来由她服侍,自然是得心应手,不过,她总觉得,今天的殿下似乎和平日有些不同。
练钧如只觉得那柔若无骨的手有意无意地碰着他的肌肤,顿时泛起一股难言的感觉。紧闭的双眼也不禁睁开了,那张近在咫尺的俏脸在眼前晃动,一切都是那么真实,难道,这不是梦境?洗漱一会儿就结束了,虽然练钧如在青盐漱口时有些不习惯,但他的身体却配合得很好,似乎一直以来就是这个样子。
“红如,”练钧如的口中吐出了一个他从来不知道的名字,这让他不由怔在原地,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明明不认得她啊!
“殿下叫奴婢有什么吩咐吗?”红如总算松了口气,她还以为主子是中邪了呢,但后面那句话却让她又推翻了先前的判断。
“这里到底是哪?”练钧如茫然地抬起头来,“我是在做梦吗?”
房中的侍女们开始窃窃私语,殿下虽然一直病着,但这种情形从来没有过。红如竭力镇静了一下情绪,这才开口道:“殿下您是怎么了?这里是风华宫,你的寝宫啊?”
“寝宫?”练钧如重复着这两个对他来说毫无意义的词,脑中顿时涌来一大堆信息,那种突如其来的冲击让他痛苦地叫出声来,“啊!”,惨叫过后,所有的侍女就看见她们的主子面色惨白地倒在床上,人事不知。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去请太医!”红如大声叫道,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刚刚有一点亲昵的举动,难道就这么结束了?
陈令诚气喘吁吁地从太医院赶到风华宫,从三年前开始,他就几乎成了这位七殿下的专职太医,不是为了别的,只有他的药可以令这位体弱多病的皇子下咽而不会呕吐,再加上他没有任何后台,太医院的医正也就乐得派他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使。陈令诚本来就没有在仕途上更进一步的打算,而且也很可怜这位不得父母宠爱的皇子,因此也就没有怨言地来回于太医院和风华宫之间。
不过此时,他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大疙瘩,怎么回事?本来就郁积的经脉怎么出现了这种奇怪的现象,突然畅通无阻了?他从医这么多年还没有听说过这种现象,真是奇哉怪也。他不住摸着自己的胡子,试图找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红如紧张地看着陈太医的一举一动,自从被指给服侍七殿下起,她就知道,自己的一生都和这位体弱多病的皇子联系在了一起。虽然这位皇子并不受重视,但她明白,别的殿下绝对不会像他那样对自己那样温和,他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有一种特殊的魅力,她知道,自己恐怕是爱上他了,可是,这是绝对没有结果的,自己低微的身份,恐怕连作他的侍妾也没有资格,但是,只要自己还能在他身边,那就足够了。“殿下,您千万不能有事,菩萨,我求求您了,要是惩罚的话,就降临在我的头上好了!”红如喃喃自语地祈祷着。
陈太医沉默良久,终于得到了一个惊人的答案,七皇子的病,似乎已经好了,这个体悟让他不禁打了个激灵。“红如,你能不能让其他人都退下,这里的人太多了。”他仿佛是不满地对红如道,“七殿下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用不着这么紧张。老夫的医术你们还信不过吗?”
红如马上会意,“各位,你们先出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风华宫的这些宫女太监谁不想图个清闲,诺大的寝宫中顿时只剩下红如和陈太医两个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大人?”红如忍不住问道,“早上起来时,殿下明明还是好好的!”
“我也不知道。”陈太医摇摇头,“不过,红如,有件事情我必须要问你,凌波宫瑜贵妃娘娘那里,最近还送莲子羹过来吗?”
红如仔细回忆了一下,点了点头,她马上醒悟过来陈太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