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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衣一一看过去,四岁、五岁、六岁、七岁、八岁、九岁,她数了数,五六岁时拿的一等奖最多,也是她学琴学得最开心的时候,七岁的时候开始变少,到了九岁以后干脆就没有了。
没错,九岁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拿过一等奖。
由衣,你应该对钢琴认真一点。
由衣,你还是一个小孩子,你应该注重表现出你对钢琴的喜爱,而不是一味地展示你高超的技巧。
由衣,一首没有情感的曲子就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是无法打动人心的。
由衣,我现在怀疑你有没有在用心弹钢琴。
……
由衣的手缓缓收紧。
越来越多的人这样对她说。
由衣的双眼里渐渐浮出水光。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么说。
他们不知道她的压力有多重,他们她为了钢琴放弃了多少,他们不知道她付出了多少努力……可是不管她再怎么拼命地练习,再怎么拼命地去获奖,她从来,从来都达不到那两个人的期望,从来没有得到过那两个人的赞赏,他们永远都只会皱着眉头对她挑三拣四,说什么“拿到这种小比赛的一等奖没什么值得骄傲的”,“你以为拿到一等奖了就可以放松练习了吗?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比你厉害的人还多的是,还不快去练琴”,“你到底是怎么搞的?这么简单的错误你要犯多少次”……
没有情感的乐曲,只是空壳的乐曲,徒有其表的乐曲……她都不想的啊。因为曾经听到评委夸奖她“小小年纪就能掌握这么有难度的技巧,真是难得”,所以她一直挑战更高难度的演奏技巧,虽然一开始的确给她带来了更多的荣誉,但是最后只剩下一句——
“浮夸的琴声,没有深邃的情感,破坏了古典音乐的美感,不过是绣花枕头一个。”
由衣靠着玻璃橱柜一点一点滑下去,坐在地面,把脸埋进手心里。
太过注重技巧,反而忽略了音乐本身。
她很清楚自己的缺点,却不知道如何改正。
她本来是有机会的,有机会及时挽救这种失误。
当她第一次坐在台下看着一等奖被别人领走、第一次尝到挫败的时候,她曾经想过“我现在到底是应该继续强化技巧呢还是先让自己能够重新把感情注入到乐曲中去”,这个问题不分昼夜地在她脑海里盘桓,于是她向父亲提出了“休息一段时间”的想法,可是那个男人给她的反应是——
“还休息?我看你就是想偷懒吧!你看看你这次,只拿到一个二等奖,你还好意思跟我说你暂时不想弹钢琴?!”
被臭骂了一顿不说,他还特地派了母亲过来每天监督她练习,理由是“免得一没有人看着她就想偷懒”。
没有人喜欢被强迫着去做某事,对被强迫着做的事情也肯定是厌恶远远大于喜欢。
所以就算是她曾经那么喜欢的钢琴,也在这日复一日的,如同囚犯般被监视着的练习中,成为了她最反感的东西。最严重的时候她一看到钢琴就想吐,一摸到琴键就头晕眼花,但父母仍把她这些不适当做“由衣想要偷懒的借口”,置之不理,她也只能,强忍着不适的感觉,继续练习下去。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她的心情从喜爱到厌恶再到平静。
是的,平静。
不管是喜爱还是厌恶,都让她无法继续弹钢琴,唯有平静,把弹钢琴当做像吃饭喝水那样稀疏平常的事情,她才能控制住颤抖的手指和翻滚的胃。
而对吃饭喝水……是不需要太认真的。
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惠婶起床做早饭。
似乎学习乐器的人对声音都格外敏感,所以即使惠婶特地放轻了动作,但那轻微的关门声和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还是惊醒了不知不觉在陈列室蜷缩了一夜的由衣。
由衣扶着橱柜站起身来,甩了甩脑袋让自己尽快清醒过来。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把耳朵紧紧贴在门上,直到完全听不见惠婶下楼的声音后,她才从陈列室偷偷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要是让惠婶知道自己只穿着睡衣在陈列室蜷缩了一整晚的话,肯定又少不了一顿念叨。
她走进浴室里洗漱完毕后,对着镜子里那个脸色苍白,眼底有着浓得像没有化开的墨一样的黑眼圈的女孩微笑了三次,觉得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糟糕以后,她换上校服拎着书包走了出去。
大概是因为校内音乐比赛一天一天临近了,大多数路上错肩而过的同学们口中谈论的话题都是关于这次比赛的,其中被提起的次数最多的当然是这次比赛唯一一个普通科的参赛者——日野香穗子,当然,由衣也听到了几次自己的名字,不过她在很早之前就学会了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所以她根本连回过头去看一眼嚼自己舌根的人长什么样儿的兴趣都没有。
甫一踏进校门,由衣就听到了几个梦幻得几乎能够具象化出粉色泡泡的声音,她搓了搓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地手臂,抬头看去——果然是以近卫十和子为首的花痴三人组。
那么……
由衣顺着她们的目光往前看,笔挺的音乐科制服,差一点就落到腰际的长发用黑色的发带绑着,果然是柚木梓马,哦,以及他身边的火原和树。
想想昨天因为只差一点就要超过规定的回家时间了,所以她只来得及扔下一句“谢谢你了柚木学长”就不顾形象地狂奔进了小区。
也不知道一举一动都完美符合“优雅”二字的柚木学长看到她如此狂放不羁的跑步姿势是什么样的表情……
所以今天还是去好好地道个谢吧= =!
由衣走过去了才发现日野香穗子也在那里。
“那个,早安,火原学长,日野学姐,柚木学长。”由衣很有礼貌地向三位学长欠了欠身子。
日野对由衣笑了笑,道:“早上好,花泽桑。”
“早安,花泽酱。”火原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爽朗。
“早安,花泽同学。”单手挽着外套的柚木笑眯眯地说,“怎么样,昨天回家挨骂了吗?”
听出他语气里的揶揄,由衣的脸红了红,往后退了半步,很正式地对柚木鞠了一躬,道:“非常感谢你,柚木学长,多亏了你,我昨天才能及时赶回家。”
“不用客气,只要你及时到家了就好,能帮到你我也很高兴。”柚木温和地说。
“诶?柚木,你昨天送花泽酱回家了啊?”火原用手肘捅了捅柚木的胳膊。
“恩。”
“哦,那就是说你已经知道花泽酱住在哪里了!”火原的表情就像发现了发现了新大陆,“真是狡猾啊柚木,居然背着我一个人偷偷跟花泽桑拉近了关系。”
你这句话很有歧义啊火原前辈。
“这可不能怪我,谁让你在我叫你走的时候非要留下来蹲在日野的练习室外听她的琴声。”柚木不动声色地反击。
“啊!!这种事情不要随便说出来啊!!”火原的嘴巴一下张大得可以塞下两个鸡蛋,他红着脸急切地对日野摆手道:“呃,日野,不是他说的那个样子……”
躺着也中枪的日野:“……没关系的。”
四个人一起往教学楼走去,小动作被无情拆穿的火原一心想做点什么来弥补一下,他绞尽脑汁地想啊想啊想,还真的突然就灵光一闪——
“哦,对了!”火原右手握拳,用力打在左手掌心上说道,“花泽酱不就是学钢琴的吗?那她一定认识很多学钢琴的学生吧,你可以请她帮忙给你介绍一个伴奏的人嘛!”
“诶?真的也!”日野琥珀色的眼睛一亮,期待地看向由衣,“花泽桑,可以麻烦你给我介绍一个在这次音乐比赛上为我伴奏的人吗?”
“诶?”躺着也中枪+1的由衣后脑勺垂下一颗鸭蛋大的冷汗。
说起来,开学这么久了,她和班上的同学,说的话,绝壁没有超过十句啊,完全不知道哪个同学是学哪一门乐器的= =!!
但是对着日野这双几乎要把人闪瞎的眼睛,“对不起,我可能帮不到你”这句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先看出由衣为难之色的是柚木,他扶住日野的肩,不着痕迹地把她往旁边带了两步,说道:“果然还是让我来帮你介绍比较好吧,花泽同学才刚开学,可能还没有和班上的同学熟悉起来呢。”
哪有明明还是开学了有好一段时间了好吗。
压下心中的吐槽,由衣向柚木投去感激的一瞥,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黄玉色眼睛,由衣条件反射地对他扯了扯嘴角,柚木的眼睛立刻弯成了两道月牙。
想到由衣的性格也的确有这个可能,日野不好意思地抓着头发,对由衣鞠了一躬,道:“啊,原来如此,对不起,是我唐突了,花泽桑。”
“啊,不是。”由衣忙还了一礼,“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很抱歉不能帮到你……不过我会尽量帮你问问的……大概……吧?”
她这种自己也不确定的语气成功逗乐了大家。
柚木一边笑一边说:“花泽桑还真是可爱呢。”
另外两人纷纷附和。
可爱?!
由衣觉得自己的脸又有点发热了,因为她从四岁就开始弹钢琴,也从四岁就开始拿奖,所以周围的人总是忽略她漂亮外表,对她的夸赞也一般都是“好厉害”,“真聪明”之类的,想想还真的不记得有人说过她可爱。
“花泽同学,有人找!”
第一节课下课,由衣正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帮日野找伴奏者和如果要帮她找的话应该如何开口,就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她疑惑地走出教室,看到一脸欣喜日野:“?”
“那个,花泽桑,我来是为了告诉你,我已经找到伴奏者了!”日野雀跃地说。
“咦?这么快?”
“是啊。其实是刚和你们分开,就有一位音乐科一年级的同学主动找我,说愿意当我的伴奏者!”
“那还真是恭喜你了。”由衣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一直悬在心上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只要不让她主动去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