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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惊蛰组织,已经是黑道中当之无愧的执牛耳者了。
……
这种在黑暗里奔驰的岁月有多久了呢?
明朝开国也不过7年吧?但是,黑暗的感觉,却仿佛是过了好几十年……那仿佛是永无尽头的黑暗!
作为惊蛰的四大杀手,自己手上的血垢也已经很厚了吧?
很幸庆地,他还活着——然而,他真的是活着的吗?
阳光渐渐改变了角度,穿过树林直接照到了他的脸上——已经是快接近中午了……朱雀那丫头,已经是在几百里以外了吧?即使是老大,也无法再追上逃亡的她了……出了这个密林,就有大道直通最近的泉州府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惊蛰的要员离开组织,而且离开的又是四大杀手之一的朱雀……难怪连一向冷漠沉静的老大都为之震惊了——回忆起那一瞬间沧蓝的表情,他总觉得以往隐约的不安又加深了一分。
让朱雀走脱,是不是真的是正确的呢?
然,她是完全和他们这些经历过战争的义军战士完全不同的另一类人………这个惊蛰里唯一的女性,本来就不应该属于这个黑夜的,她本不应该和他们一起奔走在黑夜里的。
8年前的她,完全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她也不应该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如果离开是达成她今后幸福的途径的话,那么他为什么要挡她的路呢?
对于这个丫头,组织里几乎每一个元老,都是欠着她无法偿还的债务吧?
既然这样,不妨让自己先来还清这笔债……
。Act…2…
血的腥味让他有些想呕吐——即使是自己的血,也只是腥的让人想呕而已……
呼吸渐渐地有些困难起来,太阳的光晕在他眼中慢慢地开始模糊、变大……
他忽然有些惊恐地发觉:血,恐怕已经是流得太多了!
在这个时候,他全身仍然有些麻痹。其实,就算是恢复了知觉,以他现在的体力,也绝对无法返回密林最深处的总部了。
一片落叶轻轻地掉在他冰冷下去的脸上——很快,他就要象这片枯叶一样地默默在这个密林里腐烂了吧?燃烧的战火,猎猎的风云………到了最后,还是只留下白骨和黄土而已。
嘿嘿,没想到,他居然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来放那个丫头走脱!
眼前渐渐黑了下来,而耳边却响起了遥远的厮杀、呼号声,一一清晰如当日……那对于他们来说黑暗开始的那一天……
看见了大批的敌军包围了困顿不堪的己方,看见同伴们一个接一个地在身边倒下去,眼里含着泪,嘴里咬出了血,在拼尽全力杀出一条血路后,队长搀扶着他艰难地前行,身边的几个兄弟都也已经是血流满身。
追兵的马蹄声在身后隐约地响起来了——几个伤兵都是惨白着脸,看着对方——死。
所有的人从对方的眼神里,都读到了这个字。青龙甚至已经把长枪倒转,抵住了下颔——唯一例外的是队长。虽然到了穷途末路,沧蓝的眼睛里仍然燃烧着战火。
“你们扶着他快点走,这里我来对付。”他放开了垂危的玄武,伸手抽出了腰畔的长剑。
漆黑的发丝拂过他燃烧的双眸。
“队、队长……”他无意识地低低唤着,“不要管……我们了……逃、快逃啊……”
能活下来一个是一个,如果队长不走的话,最后只怕会是所有人一起送命在这里吧?
“说什么胡话!快走!”沧蓝没有回头,拔剑挡在路中央,对身后的几个战士严厉地叱道,“连二十岁都没到的家伙,要死的话还早得很!快给我滚!”
长剑握在他还在流着血的手里,殷红的液体顺着雪亮的剑脊,一滴滴从剑尖滴落到大路的土壤里。
沧蓝是他们中最年长的一位。
那一年,他刚满二十岁。
“队长、队长……”几不可闻的声音从地上那个濒死的人的喉咙里传出,几只在伤口附近舐血的小兽惊惶地跳了开去,恋恋不舍地在一边试探地看着这个居然还能发声的庞然大物。
队长……
这个称呼如今居然已显得那么遥远——正如每个人都舍弃了原来的本名一样,自从“惊蛰”创立以来,这个叫法已经被沧蓝严厉地禁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新的称谓:老大。
惊蛰组织的老大。
暗杀组织的首领人物。
朝廷的钦命要犯。
沧蓝。
当看见组织里的同伴因为小小的失误,却遭到极端严厉的处罚;当沧蓝下达要将所有暗杀对象身边的家人一一杀尽,无论老幼一个活口都不留的命令;他几乎都怀疑眼前这个无情的老大,和当年那样用最后一滴热血维护同伴的那个队长,还是不是同一个人?
才只不过过去8年的时间吧?
大家居然都成了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个人!
如今,就算是自己,假如触犯了组织的规矩,老大一定也会无情地亲手处决。
除了朱雀,在沧蓝看来,任何人在必要时都是可以牺牲的吧?
然而,朱雀竟然是首先叛离组织的一个!她居然是第一个违抗老大的命令、并以实际行动和老大对立的组织成员!那个才二十不到、几乎还是个丫头的家伙!
他们亲眼看着长大的丫头!
如果老大还能有痛苦的感觉,那么朱雀的叛离将会是唯一能刺痛他的利剑了……
但是,无论如何,那个丫头如今是如愿以偿地逃脱了——能摆脱青龙、白虎和自己的联袂追杀、逃出这片死亡森林,这几乎是连沧蓝老大都不可能做到的吧?然而,她竟真的逃出去了。
也许前面的那两个人,也一样没有真正出全力截击她………或者是故意地受点伤,此时、正和自己一样躺在密林的某一处看天空吧?
意识渐渐模糊的他还是忍不住地想笑出声来,可惜张开了嘴,却无法发出声音来。
冰冷僵硬的感觉……仿佛是巨大的裹尸布死死地把自己从头到脚包了起来。
又一片落叶飘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半张的嘴里——“哈,这样的死相可是相当难看的哪……玄武。”
耳边忽然传来清脆的声音,还微微带着调侃的笑意。
脸部僵硬的肌肉无法表达他此时内心的错愕和震惊,然而所有的表情完全在他黯淡的双眸中传递了出来——这、这个声音!居然、居然是……
“如果让你这样子死掉,连我这个同僚都会觉得很没面子啊。”声音已经近在耳畔,同时,有人用力地把他从地上扶起来………熟悉的木槿花的味道………
震惊、焦急、狂喜………
忽然间,垂死的人居然怒吼出声——“他妈的,你回来干什么!!!”
“喂喂………生气对伤口可不好~”那个声音依然带着微微的调侃,但是他感觉到已经有东西敷上了颈部流血的地方。身侧那个人回过头来,黑如点漆的双眸中闪着星星一样的亮光,居然真的还带着笑意。
该死!怎么她会去而复返!!她真的不要命了吗?
都快三个时辰了,自己还以为她早已远在几百里以外的泉州城了呢。
包扎、吃药,休息………他终于缓过气来。
“不要命了吗,丫头!”第一句话就是就是劈头盖脸的斥问,带着十二分的怒气。用尽全力地一把推开身边绯色衣服的少女,他连眼睛都因为焦急和恐惧而变蓝了。
阳光已经是西斜的角度,整个密林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窒息气氛。
来不及了,绝对是来不及了!
在天黑前,她是绝对无法离开这片森林了!
如果天黑前他们几个人没有抓朱雀回总部的话,势必将惊动老大的直接出面干预。
如果沧蓝亲自来的话……如果老大真的抓到了朱雀的话………!!
“快逃!”他有些颤抖地脱口说出了这句话,同时想挣扎着站起来。
“你看,夕颜开了呢………”陡然间,他听见身边的女杀手轻轻说了一句奇怪的话。用力忍着痛扭头,居然看见她静静地站在一棵野木槿树下,伸手摘了一朵淡红色的花朵别在衣襟上。
在雪白的瓜子脸上,那一条长长的刀疤显得分外的醒目。从额头一直延续到下颔的巨大的疤痕。
“快走!你疯了吗?被老大抓到的话,你真的会没命的!”看着她气定神闲的样子,他几乎是愤怒了——自己不顾性命地帮她走脱,而她居然是这样的不把生死放在心上吗?
“没用了………夕颜开了,我就走不了了。”淡淡的笑意泛起在那有些可怖的脸上。
夕颜,是一种在傍晚时分才开花的木槿。
绯红色的花瓣就象天边淡薄的晚霞。血色的晚霞。
明明知道如果回来就再也没机会逃离,她居然还是回来吗?只是为了他不确定的危机,而冒着必死的风险吗?刚刚为了逃离而对自己下手毫不容情的她,竟然会再次地回到这死亡的森林里来!
不愧是姓萧人家的后代………
忽然之间,有什么热辣辣的东西冲上了喉头,他以刀拄地,缓缓站了起来——“你走吧………我替你拦住老大。”
花树下的那个人终于悚然动容,回头怔怔地盯着他看了许久。
拦住老大?玄武是疯了吗?沧蓝,是任何人可以拦得住的吗?
“哎,算了。我扶你一起回总部去吧,也给老大省点力气。”忽然,淡淡的笑意又出现在绯衣少女的嘴角。
“说……说什么胡话!”他厉声叱着,站到了小径的中央,“你想找死?二十岁都还没到的丫头,要死的话还早得很!快给我滚!”
脱口而出的话刚说完,他忽然忍不住想笑——怎么、怎么自己不知不觉地在模仿老大当年的口吻了呢?同样,他们都是拼死地在保护什么吧?
他刚想笑,那热辣辣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