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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从下午就一直压抑的空气终于在傍晚的时候得以纾解，倾盆大雨哗啦覆于地上，溅起一连串的水珠。
入夜了，所有的村民已经进入梦乡。这里从来不会有夜半笙歌，不会有那些自以为放浪的寂寞之人的可怜身影。这里的村民，活得充实。
凤涅笙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睡。屋外的风穿梭在林叶间，弄得沙沙作响。这夜，就如同外面的局势一样，定也风雨飘摇吧。
“吱呀。”
“谁？”警觉的凤涅笙立马惊呵。
“哥哥，我能和你一起睡吗？”怯怯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询问。
屋外暴雨大作，裴玉凰赤着脚，一身湿淋淋地出现在凤涅笙的面前。
看清来人的模样，凤涅笙松了一口气。他倒是忘记了，这里不是外面那个尔虞我诈的世界，这里是那个淳朴的小村庄，这里的村民甚至可以夜不闭户。
裴玉凰一身湿淋淋的过来，定是吃准了他对他不忍心。裴玉凰，没想到你已至此，内心深处依然不忘算计倾凤。
然而倾凤就是吃你这一套，你让倾凤如何是好啊！
无奈地叹气，凤涅笙抚头道：“若我说不许，你会听吗？”看裴玉凰那样的确可怜，凤涅笙也忍不下心肠赶他回去。可是，若要与他同床，凤涅笙又摆不脱内心的别扭。
也罢也罢，他现在不过是个孩子。凤涅笙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
“换一身衣服吧。”他将自己的衣服递给裴玉凰，“小心着凉。”
孰料裴玉凰接过却并不穿，而是脱下衣服，光溜溜地钻进了被子里。
“你，你！”凤涅笙有些恼羞。虽然他摈弃了作为女子的权利，可毕竟，他仍是女子啊。
裴玉凰却不管，伸手抱住凤涅笙的身体，抬眼无辜地说：“哥哥，笙儿冷。”
身体完全僵直，凤涅笙恨恨的看着这双无辜的眼，奈何自己就是狠不下心来。
内心挣扎了许久，最后还是被那纯洁的眼神所打败。
算了，他完全将他当哥哥，他也早放弃了女儿身，在意这些、、、、、、作甚！
裴玉凰如愿地抱着日日夜夜思念的人，脸上不自觉地荡除一抹傻笑。
真好，哥哥就在自己的怀里。他喜欢哥哥身上淡淡的馨香，喜欢哥哥宠溺地唤他笙儿，喜欢哥哥拍他的头，只要哥哥在，这一辈子笙儿就最幸福了。
这样想着，裴玉凰逐渐沉入了梦中。
轻叹着拍着裴玉凰的头，凤涅笙轻轻呢喃：“你让倾凤如何待你才是？九世子。”
谁也不会知道，那个泰山崩于前能面不改色的倾凤公子，这一刻，面红若霞。
原来，终是不能完全摈弃作为一个女儿的自觉吗？这样不成熟的自己，又将何以复仇！
第三十二章
日子就这样平铺直叙地过去，凤涅笙曾多次寻找回去的路，却都被一座座巍然的大山挡了回来。
村里的人很朴实，待他二人也是极热情。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受够了外面世界冷漠的凤涅笙心生眷恋。
若能一直留在这里，若能远离钩心斗角、、、、、、
“先生，先生？”
凤涅笙回过神来，看来凡事总有个利弊，好比如现在，自己的警觉竟退化到如斯地步，温床果然会埋葬一个人，令其滋生惰性。
他转头，淡然一笑，温和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那女子在见到他笑颜的一刻立刻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娘、想请先生、去吃饭。”
“唔，不行那。”他微笑着拒绝道，“笙儿还在家里等我。”
“哦。”女子失望地应了一声。背在身后的手，一直不停地搅啊搅，似乎非要搅出个洞来才罢休。
“还有什么事吗？”凤涅笙看女子丝毫没有走的意思，出于礼貌地问道。
“那个，那个。”女子支吾了半天，最后下定决心，将手中的东西强塞到凤涅笙的手上，双手捂住通红的脸，偷偷瞄了眼凤涅笙，羞涩地跑掉了。
凤涅笙打开手一看——香囊。
香囊的做工很精细，看来是用了心思，上面绣着一对戏水的鸳鸯——欢快的，自由的，无忧的。
是女子表达爱意用的吧！
倾凤公子饱读诗书，自然也知道君国有这种易物求爱的风俗，没想到这女子生的这般大胆，或许正是因为与世隔绝，她们才没有受到世俗礼教的束缚，才把这种直白的告白习以为常。然而凤涅笙露出苦笑，手慢慢收紧，额间的血玉流云浮动，红光明明灭灭。
可惜，倾凤只能辜负了。混沌于初世，倾凤总归无缘这些美好的东西，比如亲人，比如情思、、、、、、
今日，又是初五了，自己这身体又要变回去了。
雷声轰隆不断，屋外风雨交加。裴玉凰不自在地动了动，以期求得保护。
凤涅笙苦笑了一番。当真似孩子一般。居然这么怕打雷，就算被下药睡熟了，还会下意识地受其影响。
夜渐渐深了，身上的痛楚也逐渐清晰。宛如千万只蚂蚁在啃咬撕裂一般，痛不可耐。欲叫而不能叫，欲哭而不能哭。惟有咬紧牙关，承受这催魂夺命之痛。有时想想这样死了也好，就不会祸害人世，也不用背负这么大的罪责。然而每次还是会在疼痛中昏倒，在第二天醒来，自己终究没有死。
疼痛令凤涅笙的五官特别灵敏，他虽然已被痛得乏力，也在第一时间发现身旁人的异动。
他虚弱地抬眼看去。
那人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眼里并不如白间的澄澈，似乎有什么欲求，将要呼之欲出。
“笙儿，你怎么醒了？”他费力地抬手，想要抚摸那人的脸，却因半途力竭而没有实现。
裴玉凰的脸凑过来了，他呼吸打在他的脸上，急促而灼热。
终于，凤涅笙察觉到不对了。“笙儿，你怎么了？”
那个平时听话的人没有回话，而是用一具灼热的身子紧紧抱住凤涅笙。
“笙儿？”凤涅笙现在连说话都感到困难，但现在这种情况却容不得自己沉默。
“哥哥，我热，哥哥，哥哥、、、、、、”裴玉凰的哀求声音不断萦绕耳边。
裴玉凰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令凤涅笙身子一僵。他费力地将手伸向刚才递给裴玉凰的衣服，在里面摸出了香囊，艰难地拿到鼻前。
半响，无力地垂手。
现在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也枉称公子倾凤了。
大意了啊！
香囊中的香草本无害，然而他最近为了给裴玉凰治病，在他的身上下了一味药，这两种混在一起，便是催情的毒药啊。
为什么是现在，在他毫无抵抗能力的时候。上天便是这样戏弄倾凤的吗？
“笙儿，你冷静一点，乖乖睡下，就不热了。”他试着好言相劝，虽然效力并不一定明显。
“我不要。”裴玉凰将人搂得更紧，一种力透生命的紧，“好难受，好难受。”
呵，凤涅笙苦笑，自己又何尝不难受。
但自己又能向何人述说。
蓦地，他身子一僵，裴玉凰的手已经伸到了不能伸的地方。
“裴玉凰，不要给我恨你的机会。”这话，他说得极冷。包含着决绝。
裴玉凰的动作果然停下来了，“可是，可是，哥哥，我想要哥哥，哥哥、、、、、、”带着哭腔的声音痛苦而无助。
凤涅笙早已痛得失去了所有的精力，所以那一晚，他没有安慰痛哭中的裴玉凰，那一晚，裴玉凰紧紧抱着他，在风雨交加的夜晚，哭了整整一夜。
那香囊静静地躺在一旁，记录着一切，殇情与悲切。
17。…第三十三、三十四章
第三十三章
第二天凤涅笙醒来的时候，天只是微亮，他的身体仍被裴玉凰抱着，那人的泪水沾湿了他的前襟，这得要哭多久啊。
凤涅笙闭眼，感慨万千。
他不是不知道裴玉凰的心思，裴玉凰打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隐瞒他。然而这样的他如何能接受那必将是人上人的裴玉凰，大裴国风华绝代的九世子。
自己，甚至连那个一个女人都算不上吧。
裴玉凰，看来在辜负了那么多女子芳心的之后，倾凤也免不了要辜负你了。
天煞孤星注定一生终老，这是倾凤无法摆脱的宿命，然而能终老已是上天的恩赐，以现在这残破的身子来看，倾凤也没几年好活了。
这样的倾凤又如何能来牵累你。
“唔。”裴玉凰渐渐转醒了，他只感觉自己的眼睛涩涩的很是疼痛，习惯性地蹭了蹭凤涅笙，撒娇道：“哥哥，笙儿的眼睛好痛。”
那眼睛恢复了以往的纯净，毫无瑕疵。
看来他是忘了，或者那时他根本就不清醒。
也好，他还什么都不懂，只是循着本能，自己又怎好苛责于他呢？
“笙儿，哥哥今天身体不舒服，你代哥哥到村长那里说一声，哥哥今天就不去书塾了。”声音带着历经折磨的虚弱与无力。
裴玉凰大约也看出了凤涅笙的疲惫，立马答应了下来。
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屋子。屋外，小桃子似乎等了很久，看见裴玉凰出来，兴高采烈地跑过来抱住他。
“笙儿，我们今天到哪里去玩啊？”她问道。
“我不能去，哥哥有事叫我去做。”
“哦，没关系，那我等你回来吧。”小桃子虽然失望，但也不强人所难，松手放开了裴玉凰。
“恩。”
一路走着，裴玉凰的脑子一直隐隐作痛，总有些零星的画面闯进他的脑里，但又转瞬即逝，什么也抓不住。
他甩甩头，不愿去想，现在的生活让他感到满意，所以那些画面让他本能地产生排斥。
风徐徐地吹过，吹出了青草的味，吹出了春天的烂漫气息，正是春花烂漫时啊。
女子坐在树下，不知道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