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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不出唱的是什么,但听那个调子,该是摆夷族的曲子,音调婉转凄美,高亢之处猛地急转直下,瞬间给人空空的失落感,是首哀伤的曲子。
何红药的声音本就极好,清脆悦耳如出谷黄鹂,因此王怜花一直觉得她的那张脸和声音相配,实在是违和至极。
如今听她唱这样伤感的曲子,悠扬婉转,音色如空谷幽兰般纯净,再加上她饱含感情在其中,听上去竟干净纯美如仙乐一般。
王怜花的动作顿在那里,他怔了片刻,终是叹了口气,头搭在木桶壁上,躺在热水中,自语道:“洗个澡也不让我安生。”
14第十四章
夜已深,屋内燃着暖炉,灯火通明,温暖舒适。
换了身干爽的衣服,长发散在肩后,王怜花斜倚在塌上,拿着一本书随意翻看。
“公子。”
一个沉沉的语音忽然响起,一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王怜花面前,抱拳,单膝跪下。
何红药抱膝坐在软榻的另一侧,看了一眼那个出现的黑衣男子,并不觉得多么惊奇,王怜花手下差使着多少人,他每天要发出多少道命令,她已司空见惯,只是从不留心。
“赵明已去衮州了?”王怜花瞥了他一眼,翻过一页书,淡淡问道。
“是。”
“很好,”王怜花道,“白飞飞的背景查到了么?”
那人迟疑片刻,面露愧色,道:“还没有,此女的家境身世乃一片空白。”
“哦?”
王怜花只发出短短一个音节,那人脸色却是一白,惊惶道:“属下﹑属下再接着查,一定查出来!”
王怜花思虑片刻,慢慢道:“中原若无此女的消息,可去关外查一下。”
“关外?”那人道,“可是我们的势力……”
“难道没有人照应着,你就不会做事了吗?”王怜花斜看了那人一眼,淡淡道。
那人抱拳道:“遵命。”
王怜花道:“很好,你也知道本门的规矩,事情办好了,必不会亏待你,如若……”他没有说下去。
那人的脸色更白,咬了咬牙,道:“是!属下明白!”
王怜花“嗯”了一声,颌首道:“下去吧。”
那人恭顺地低头道:“是。”随即悄然消失。
王怜花手中的书册又翻过了一页。
灯芯“噼里啪啦”地爆了几下。
室内安静得很。
王怜花却有点不习惯这样的安静了。
他的头从书册里抬起来,看向对面那个不仅长得丑而且往日聒噪无比的女人,她此刻抱膝靠在软榻边,面前的小桌上摆着一本书,书册翻到的那一页正是王怜花在地窖中所画的那个阵法,但细看起去,她根本没在看书,眼神无焦,茫然地看着前方,清亮的眸子像是蒙了一层雾,口中轻轻地哼着那首她刚刚唱的摆夷小曲,整个人却是木木的。
要死不活。
王怜花嗤了一声,低下头去,继续看他的书。
但也怪,他居然看不进书了,这书上每个字他都认识,可连起来是什么意思他却不知道。
他心不在焉。
王怜花的心中有一种叫内疚的东西像汽水里的泡泡一样,一个一个接连往上冒。
当时他从王夫人的屋子里走出来,看见那样的何红药,他就知道她不死心地想要回去。而地窖中的那个阵法,是他从高家古墓所藏的一本古籍中找到的,也是唯一和扭转时空相关的阵法,但他直觉认为不可能有用。因此何红药闹着问他要那本古籍,他就给她看,反正以她的水平,也不可能研究出什么来。
如果那东西真的有用,那么,此书的著者便不是人,而可称为神了。
事实也证明,这阵法确实没有用处,而尝试过后的失败,比起不尝试,更容易让人绝望。他当时带她进地窖,就是这样想的,他相信,这样一来,何红药会死了那条想回去的心,就可以不用天天拿这件事来烦他了。
他没有义务帮她去找什么扭转时空的鬼法子,再说也根本不可能找到。
其实,他不管她的话也没什么,毕竟除下这颗红珠才是正理,但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让她死了这条心。如今看来,她确实死心了,不过……是不是有点矫枉过正?
王怜花终于忍不住抬起头,又看向她,冷冷道:“你又在发什么神经?”语气很是不善,却不知是因为他真的心情不好,还是为了掩饰心虚。
听见他的话,何红药偏了偏头,将头靠在自己膝上,斜着眼看他,却不答话。
王怜花盯着她,面上的表情淡淡的,这样的脸,在灯火的映照下,少了几分俊美风流,却多了几分柔和。
看着看着,何红药忽然就笑了,她的目光渐渐有了焦距,她的瞳孔中有王怜花的影子,她微微笑着,轻轻开口道:“你想不想知道我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王怜花冷冷道:“没兴趣。”
何红药却不生气似的,她还是在笑,她的唇角弯弯,眼角也弯弯,眼神柔和,音调柔软。她看着王怜花,却像是在透过他看另一个人,她道:“我的父母死得很早,留下哥哥和我两个,我哥哥很努力,也很疼我。那个时候,哥哥刚接任教主,他派我做万妙山庄的庄主,经管那边的蛇窟。有天闲着无事,我一个人到后山去捉鸟儿玩。”
她的语调有些飘忽,像是在说上辈子的事。
王怜花没有打断她。
何红药继续道:“那时候我真像个小孩子。我捉到两只翠鸟,心里很是高兴。回来的时候,经过蛇窟旁边,忽听得树丛里嗖嗖声响,知道有蛇逃走了,忙遁声追过去。果见一条五花在向外游走。我很奇怪,五毒教的蛇窟里的蛇养得很驯,从来不逃,这条五花到外面去干甚么?我也不去捉拿,一路跟着。只见那五花到了树丛后面,径向一个人游过去,我抬头一看,不觉吃了一惊。”
王怜花放下书,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是那个姓夏的?”
“恩,后来江湖人给他取了个外号,叫金蛇郎君,他的武功极好的,”忆起相遇的往事,倒也有几分甜蜜,何红药的眼中带着几分笑意,轻轻道,“不过那时,我也不知他是谁,只见他眉清目秀,是个长得很俊的少年。手里拿着一束点着火的引蛇香艾。原来五花是闻到香气,给他引出来的。他见了我,向我笑了笑。”
“我当时见他是生人,怕他给蛇咬了,忙道:‘喂,这蛇有毒。你别动,我来捉!’他又笑了笑,从背上拿下一只木箱,放在地下,箱子角儿上有根细绳缚着一只活蛤蟆,那五花当然想去吃蛤蟆,慢慢的游上了木箱,那少年一拉绳子,箱子盖翻了下去。五花一滑,想稳住身子,那少年左手一探,两根手指已钳住了五花的头颈。他手法虽跟我们不同,但手指所钳的部位不差分毫,五花服服帖帖的动弹不得,我便知道他是行家。”
“但那时我又起了疑心,这人怎到这里来捉我们的蛇?又见他右手拿出一根短短的铁棒,伸到五花口边。五花便一口咬住。那铁棒中间是空的,五花口里的毒液不住流出来,都给铁管子盛住。我这才知道,原来他是偷蛇毒来着。”
听到此,王怜花若有所思道:“原来可以用这种法子取蛇毒,倒不知你们五毒教用的又什么方法?”
被他这样一插话,何红药有些恼,便横了他一眼,提高音量道:“别打岔,听我说!”
她的眸子里映出蜡烛的火苗,脸颊发红,显得很有生气,王怜花见状,不由一笑,摆手道:“好好,你说,你说。”
何红药狠狠地瞪了他几眼,又默了片刻,然后才继续道:“见他这样,我便制止他,同时取出伏蛇管来,嘘溜溜的一吹。他听得声音古怪,抬头一看,那五花头颈一扭,就在他手指上咬了一口。他忙把五花丢开,想打开木箱拿解药。我说:‘你好大胆子!’,抢上前去。哪知他武功好得出奇,只轻轻一带,我就摔了一跤。五花毒性厉害,他来不及取解药,便伤口毒发昏了过去。我走近去看,忽然心里不忍起来,心想这般年纪轻轻的便送了性命,太可惜了。”
王怜花了然道:“你看他长得好看,武功又好,喜欢上他了,所以把他救了,解了他的毒,把他偷偷藏起来不让你们教中人知道,是不是?”
何红药低眉叹气,幽幽道:“是呀,不等他伤好,我已经把心许给他了。那时教里的师兄弟们个个对我好,但不知怎的,我都没把他们瞧在眼里,对这人却是神魂颠倒,不由自主。”
“过了三天,他的毒退了,我问他来这里干什么。他说他姓夏,身上负了血海深仇,对头功夫既强,又是人多势众,报仇没把握,听说五毒教精研毒药,因此赶到云南来,想求教五毒教的功夫。”
王怜花冷笑一声,道:“打着杆子向上爬,这人倒是奸猾得很。”
何红药怒道:“呸!你有什么资格说他?”
王怜花摊手,无奈道:“好好,你继续说。”
被他再次打断,何红药顿时没了心情,下面说得也简单了许多,她道:“过了两天,他伤势好了要走。我舍不得,拿了两大瓶毒蛇的毒液给他。他就给我画了一幅肖像。”顿了顿,她垂眸,黯然道:“那副肖像我原本一直带在身上,可惜没能带到这里来。”
王怜花支着脑袋,不屑道:“画肖像?恐怕他口上说是为了谢你,其实是希望你挽留他。”
“或许吧,”何红药含糊着应了一声,低声道,“我问他报仇的事要不要我帮他。他笑笑,说我功夫还差得远,帮不了忙。我叫他报了仇之后再来看我,他点头答应。我又问他什么时候来。他说那就难说了,他要报大仇,还少了一件利刃,听说峨嵋派有一柄镇山之宝的宝剑,须得先到四川峨嵋山去盗剑,可惜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