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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是这么安静的坐着,安静的吃药,安静的睡觉,第二天又再安静的醒来。
方无羽知道,他在等死。
被人判定了死亡时间,每天都在等它到来,那该是多么惨忍的事啊。
她甚至不敢靠近他。
因为,只要走近他身边,那悲伤压抑的气息足以让任何一个铁石心肠的人落泪。
白素雪每天都在忙碌,用不同的毒物调配不同的药,可方无羽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过去她觉得钱能通神买鬼,如今到了药王谷,除了每天拿出来擦擦晒晒打发时间,她真不知道这东西还能抵什么用,看到白素雪提着两个瓷坛又准备出门,她赶紧追上去。
白雪素见她百无聊赖地跟在后头,突然说道:“去镇上叫马车吧。”
方无羽吓了一跳:“叫马车做什么?”
白素雪答非所问:“昨晚下了这么大的雪,迷踪林里的瘴气应该都裹进雪里了。”
方无羽听得迷糊:“那跟马车有什么关系?”
白素雪道:“瘴气里有无数种毒草毒虫的精华,毒性之烈超乎想像,如果将那雪融化后用来煎药,即使离开药王谷,我想也应该能让杨过活上一段时间。”
方无羽突然明白过来:“你是说要带杨过去找胡斐?!”
白素雪点头道:“这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机会。”
方无羽跳起来喜道:“好好,我现在就去!”这句话还没落下,她的人已经跑出老远。白素雪哑然失笑,想到接下来要杨过面对的事,心里又不禁担忧起来,胡斐此刻不知身处何方,要寻到他下落必定得花些时间,好在以方无羽的能力,应该不算难事。
进去迷踪林后,她只采集落在枝叶上的积雪,整整花了一天,才装满两个坛子,提回院中让其慢慢融化。大冷的天,她一双手冻得几乎没了知觉。杨过一直看她在院中忙碌,直到她回到房里时,才将倒好的热茶递上去,声音充满内疚:“对不起白姑娘,我什么也帮不了你。”
白素雪捧着茶杯长舒一口气,调侃道:“你啊,只要乖乖坐着,什么也不要动,就是帮我的大忙了。”
杨过失笑,叹道:“我欠你的情,这辈子怕是还不了了。”
白素雪笑言:“你若肯应我一件事,就当是还恩了。”
杨过道:“姑娘若有吩咐,杨过绝不推辞。”
白素雪收敛神色,正色道:“去见见胡斐吧。”
杨过一愣,苦笑道:“姑娘应该知道我不想见他的原因,何苦为难我。”
白素雪道:“我不想让胡斐将来痛苦自责,更不想让你抱有遗憾。杨过,你比我更了解胡斐的为人,你应该明白,在他心里绝对不希望你避着他,换作你是他,你也同样不会让胡斐独自一人吧,现在又为什么要压抑自己?我说过的,只要你想见他,我愿意倾尽所有为你达成心愿。”
杨过怔怔望着她道:“白姑娘,杨过值得你如此吗?”
白素雪淡然笑道:“或许是我上辈子欠了你吧。”
杨过想起自己到这个世界的初衷,想起凌若霜声嘶力竭的模样,若当初自己最先遇到的人是眼前这名淡定从容的女子,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白素雪看着他眼底变换的神色,声音柔和平静:“去见他吧,不要让自己带着遗憾离开世界。”
杨过久久地沉默。
而后,终于点头。
数日之后,方无羽买青鸟帮打听胡斐下落的事终于传回消息,说是苗人凤祭日在即,胡斐与红花会几人此刻都身处苗家庄。马车药材等物早已准备妥当,方无羽还特别请了最好的车夫,为的就是能在路上少些颠簸。
苗家庄地处浙南,车夫说到达那里至少需要半月,白素雪吩咐他一路切不可急驰后,三人终于离开药王谷。
南方的气温虽不似北边般刺骨,但潮湿非常,地面总是结着一层细细的霜晶,苗若兰早晨推开窗子时,晶莹剔透的冰棱垂挂在屋檐,折着阳光反射到在脸上,像滤过水的瓷器。
苗人凤祭日将至,平日便不爱打扮的她更加素雅,发上未带任何珠钗,只用一根白色丝带松松绾着,显得楚楚动人。苗家庄的仆人大都已经遣散了,只有老管家还留在这里看宅子,她虽然有红花会照顾,但每年这个时候不管身在何处都会回到这里尽一份孝心。过去大都是由四嫂陪伴着来的,但今年因为胡斐突然回到总舵的关系,连三哥四哥都一块来了。
想起见到胡斐时他那孤寂落寞的眼神,苗若兰便忍不住一声叹息。
七哥捎信回总舵的时候,只说请会里兄弟帮忙打听杨过的消息,并未提及其他,但心细如她,又怎么会猜不到其中玄机?杨过的消息早在一个月前便传回总舵,却被几位哥哥压下,原因是什么,每个人心里都明白。三哥是最疼胡斐的,这么做也情有可原,但一想到胡斐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便是万般不忍,几次想告诉他,却又被他们的眼神堵了回去,而他们这次一块来苗家庄,也是想借机会将她与胡斐的事定下来。
四嫂暗是地对她提过,但胡斐并不知情。
一路上她想了许多许多,能与胡斐相依相伴固然是自己一生所求,但勉强得来的姻缘,真能与幸福挂上勾吗?
骆冰曾安慰她说,斐儿只是寂寞太久,一时糊涂罢了。
苗若兰虽然无法理解那种在世人眼中离经叛道的感情,但她至少明白,胡斐绝对不是一时糊涂。她与杨过只有一面之缘,那种沧桑悲凉的眼神,到现在都还记忆尤新,如果他们真的两情相悦,她宁愿成全他们。悠悠叹了声,抬眼见到胡斐正路过长廊,高高唤了一声:“胡大哥!”小跑着到他身边,微微喘气,双颊绯红。胡斐笑问:“这么急,怎么了?”
苗若兰充满期盼道:“我很久没有回来这里了,想到街走一走,你陪我去好不好?”
胡斐拍拍她的肩,含笑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不出意外,再过个一二章他们就应该见面了==
第 61 章
61、
正值午后,阳光暖融融得照在身上,苗若兰拉着胡斐流连在各种摊贩前,弥漫在四周的欢声笑语也感染了他们,一个中年妇人端着新出炉的糕点沿街叫卖,小小竹屉上花样精致繁多,若兰拦下她买了两块梨花糕,嘴里咬着一块,又递给胡斐一块。
“梨花糕在我们这儿可有名了,小时候只要我一哭闹,爹爹就会买来哄我……”她声音一顿,脸上伤感一闪而过。胡斐知道她又想起过去的事,便揉揉她的发以示安慰,苗若兰对他一笑,指着街边又道,“记得小时候,我常来这里跟邻居的孩子们一块玩,那时我很皮,每天回家都是灰头土脸的,爹就会骂我没有女孩儿样。其实爹非常疼我,只要我想要的,他一定会为我做到,可是他却从来不教我武功。”
胡斐叹道:“那是因为苗大侠不想让你涉足江湖是非。”
苗若兰笑道:“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我娘,她希望我成为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爹一直记着这句话,即使后来娘背叛了他,他也从没有怨恨过。”
胡斐想起那段往事,不由得一声叹息。
苗若兰忧伤笑道:“爹是很爱娘的,娘不懂他的心,而爹也从来不向娘诉说衷情,才造成那个永远无法弥补的过错。娘走了后,爹每天都很痛苦,直到娘死的那天,一切都已经晚了。胡大哥,你和我爹一样,都把事情放在心里独自去承担,可我不是我娘,我明白你想要什么。”
胡斐神情复杂,沉默地看着她。
苗若兰深吸一口气:“胡大哥,我们结拜做兄妹吧。”
胡斐一怔:“若兰,你……”
苗若兰似乎不想听他说出下面的话,又道:“虽然爹临死前将我托付给你,但他并没有说要你娶我啊,我们结拜做兄妹,不是一样可以完成爹的心愿吗?”
胡斐看着她姣好的面容,那上面嵌的笑容看似轻松,但又藏了多少酸楚与无奈呢?他一直忍不下心伤害她,却原来她早已将一切都看得通透,这番话说得随意,可要下这份决心,是多么难的事啊。若兰从来不去强求,只会在远处默默地等待他,整整三年,她期待了三年,到最后还要带着笑容放手,这对她难道还不够残忍吗?
胡斐不想再说对不起。
他对她的歉疚,远不是对不起三个字就可以表达的。
苗若兰见他一直沉默,知他心里定然觉得内疚,便亲亲热热挽住他的胳膊笑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那从现在开始,你就不再是我的胡大哥,而是真正的‘大哥’!”
胡斐由衷道:“谢谢你,若兰。”
苗若兰对着他微微地笑了,就像此刻的阳光,温暖而明媚。
苗人凤的祭日很快便到了,一清早苗家庄便忙碌起来,准备好祭拜的用品后,一行数人便往墓地去了。早晨的空气寒冷刺骨,郊外草木萧瑟,苗若兰将祭品一一摆到墓碑前,点起香烛,深深跪下,冷风吹起她乌黑的发、雪白的衣,显得尤其单薄冷清。
赵半山长叹道:“三年前苗大侠死于非命,如今总舵主又下落不明,世事真是祸福难料呀。咱们红花会这几年来也鲜少过问江湖事,兄弟们半隐闹市,平平安安的过日子,未偿不是件好事。”
文泰来听罢也不禁感慨:“磋砣了大半辈子,有幸结交诸位兄弟,一同出生入死,此生无憾矣。”
赵半山神情颇是黯然:“只可惜如今众家兄弟天南地北分散,不知何日才有相聚之期。”
骆冰听他们愈说愈是感伤,忙笑劝道:“三哥也别担心,等咱们会里办喜事的时候,再将他们一并找来便是。”
赵半山一拍手道:“弟妹这话在理!斐儿,若兰,你们可得抓紧时间把亲给成了,众兄弟们齐聚一堂,老哥我也好讨杯喜酒喝。”
胡斐尴尬道:“今日是苗大侠的祭日,三哥莫要说笑。”
赵半山正色道:“怎么能是说笑呢,苗大侠临终之时的嘱托你难道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