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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问题爷爷!”
“听说黄芪最近特别忙,你要考试也特别累,我这里人家送来好多野生甲鱼,我又不吃,你们拿去补补吧。”
黎糯的脑子尚处于混沌状态,只抓住了两个关键词:甲鱼,岳芪洋。
这二者有什么关联?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答应了再说。
挂了手机整理了一下思绪,她才明白了岳老是让她拿些甲鱼去他们的家,但老人家不知道他们的现状,其实就等于她得把甲鱼给岳芪洋送去。
通宵教室外的走廊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女生的哀嚎……
在黎糯好说歹说下,岳家的保姆终于只捉了三只甲鱼给她。
她从岳归洋那儿打听来了岳芪洋现在的居所,位于本市西角的高档涉外住宅区,于是她提着黑色塑料袋,在初夏略显闷热的夜晚,头重脚轻地踏上了征途。
公交车很快把她送到目的地,她提着一会儿凹进一会儿凸出的塑料袋,站在他家门禁前发难:额……岳芪洋貌似还不知道她要给他送甲鱼来?那她携带生物不请自来是不是突兀了些?
无奈,心下一横,用来不及后悔的速度按下他家的门牌号。
门禁不断响着“叮咚”声,持续了很久,久到黎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正想着大约是岳芪洋不在吧,门禁忽的被人接通。
“谁?”岳芪洋的声音。
她停顿了三秒,大出一口气,提起塑料袋在摄像孔前面晃了晃,说:“甲鱼你好!”
门禁瞬间就挂断了,之后也没有传来开门的声音。
黎糯埋头深深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把“甲鱼”和“你好”的顺序调换一下,或者在“甲鱼”和“你好”当中喘口气,以至于给名义上的丈夫带来了心灵上的创伤……
她回身,欲垂头丧气而去,不想刚迈开一步,身后的铜制大门“喀拉”开了锁。
黎糯差点喜极而泣,光速闪进电梯求迅速完成任务。
岳芪洋家的大门敞开着,里面却见不着半点人影。
她把头探进去,小心小声地问了句:“有人吗?”
无人应答。
往外一缩,心头发毛:怎么有种空城计的感觉……
她又把头探进去,稍微增大了点分贝:“我把甲鱼放玄关了。”
刚把袋子放在棕褐色地板上,眼前出现了条人影。
黎糯抬头,讶异地瞪圆了眼。
她惊愕的不是岳芪洋神不知鬼不觉的现身,而是——
三十岁的岳芪洋额头上贴了片小朋友退热用的冰冰贴……
“你……生病了?”脱口而出。
他没说话,直接探身绕到她身后,带上了门。
黎糯后知后觉地发现,她随着关上了的门,自然而然被带入室内。
这下再把甲鱼放在地板上有些过意不去了吧……她想。
遂捡起袋子,问前方喝水的人:“不好意思,请问这些甲鱼该放在哪儿?”
他没回头,指了指窗外。
“高空抛物不太好吧……”她大惊,为岳芪洋的随性彪悍所折服。
他显然也一愣,又指了指窗外,自己则向里侧房间走去。
这下黎糯憋不住了,脱了鞋跑到窗边,想看看外面难道还藏着个储物空间不成。
她上下左右看了一大通没明白,直到低头望及地面才恍然大悟:楼下有条河……放生吧……
黎糯头上正在滴汗,身后却飘来岳芪洋进门至今说的第一句话。
“你会用锅子煮粥么?”
☆、上卷7
“……会。”她答道。
虽然没有了下文,但黎糯还是心领神会地走向厨房,顺道带上玄关旁的三只甲鱼。
要放生什么的也得等到天亮吧。
岳芪洋家的厨房,碗筷刀叉罗列整齐,锅碗瓢盆蹭蹭发亮,调味罐里一无所有,简直像间样板房,不带生活气息。
唯一提示着这里有人住的信息,莫过于操作台上的整整一箱强化型红牛和两盒子麝香保心丸。
强化型红牛加麝香保心丸?这是什么奇怪的组合?
她自来熟地从各个抽屉橱门中搜出原材料,放水煮粥。趁着这空当用眼睛打量了一圈“他们的家”。
即便所处高档住宅小区,室内全然没有豪华的感觉。简单的两房两厅两卫,空空荡荡的空间,所及之处一律黑白灰的色调,更像是个常年出差在外的男性单身高管的居所。
面前的水已沸腾,黎糯忙将火调至最小。揭开锅盖,用勺子搅动了两下,惋惜锅里的米因未经浸泡而粘性不理想。
她庆幸自己是成长在单亲家庭,家务承担的比较多,不然方才岳芪洋问她会不会煮粥,而她说不会,还真有点傻额。
可是,作为一个在国外生活了十几年的人,连煮粥都不会,是不是太扯了?
哎,人善被人欺啊。黎糯缩了缩鼻子,将粥又烧沸了几次,出锅装碗。
“那个……粥可以吃了。”
没有人睬她。
黎糯站在岳芪洋书房门口,再次敲敲门,还是没人睬她。
整整三面墙的书橱,略中央摆放着桌椅和电脑。房屋的主人背对着她,没戴眼镜,安静地侧伏于四散零落的英文资料上。
心脏突然一颤,因为她觉得这场景很像柯南里的案发现场。于是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伸手试了试他的鼻息……
很好,没死。
只是呼吸略快,呼气略热。果然是在发烧。
她在他家搜了一圈,只挖到了一张包装上明确写有“儿童退热用”的冰冰贴,没找到任何药物。又回到厨房,翻冰箱,终于在冷冻室最下层的深处刨出了一块不知道什么年代的、冻得冰硬如石的火腿肉……
取了块毛巾把肉包上,回书房。
他的整张脸挺别扭得侧着,瘦长的身躯弯成一只僵硬的虾米,双眼紧闭,眉头微皱,表情有些痛苦。
她不敢拗他的姿势,只能把火腿肉紧紧靠压在冰冰贴旁,又怕它倒下,拿过桌上的眼镜盒倚火腿肉而放,加以固定。退后一步欣赏,黎糯真心觉得,她就地取材diy的物理降温工具,在岳芪洋和眼镜盒的包夹下,整个看上去实在像块三明治……
随意扫了一眼电脑屏保上的时钟,惊得她差点跳起来——都这个点了?!末班车要赶不及了!
她刚想转身拍屁股走人,稍一思索,自包里挖出草稿纸,留笔。
岳老师:
粥已煮好,请随意品尝。
另:由于时间过晚,甲鱼放生一事还劳烦您亲自动手。
祝早日康复!
黎糯留
纠结了半天,最终放弃了写上“致此敬礼”之类的客套话。
拜勤工俭学工作养成的好习惯,她出门前巡视了一遍室内,关了所有能关的电源开关,飞也似地离开了。
坐上末班公车,黎糯良心开始有愧:她怎么就这么果断地抛下了病人,还留了张坑爹纸条就跑了呢?
于是,发了条短信给樊师伦开解心头歉疚。
“在病人和末班车之间我选择了后者,是不是很不好?”
樊师伦回的言简意赅。
“你是禽兽。”
被樊师伦叫了两个月的“禽兽”,转眼就到了放暑假的时间。
眼看学校渐渐走空,黎糯收拾着铺盖却滋生出一种无家可归的感觉。最后无聊到跟着那年毕业的学姐参加大五和大八共同的毕业送别宴。
那时候还没正式出台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政策,一切只是在以讹传讹阶段,以至于黎糯多年后仍然觉得那时的学长学姐比后来没逃过规陪的学弟学妹要斗志昂扬得多。
她自然和一附院班的直属前辈们坐在一起,听这些被一附院虐到叫爹叫娘的人们聊医院里的各色事情。
席间,他们聊到一附院的数字歌:一附院,两扇破门,三块门面,四位院士,五千门急诊量,六大普外,七号宿舍,八大支柱,九元套餐,十分嚣张。
黎糯一头雾水,悄悄问他们:“三块门面是什么?”
中间一位貌似是团支书的学长解释道:“就是一附院长得最好看的三个人啊。”
“额……”
她自然不知道说的是谁,可身边众人一下子话题激活,情绪激动,似乎每一个人都有无数的故事好说。
男生一致认为:“田佳酿气质真的超好,声音也超治愈,听她说话像在听有声读物,怪不得有些病人网上刷半天的号不为看病就为和她聊聊天,那张脸配那个声音,啧啧,简直包治百病啊包治百病。”
女生则分为两派,一派说:“男人就应该像岳芪洋,少说多做,手起刀落,雷厉风行。”
另一派叹口气,道:“听这话就知道你在外三绝对不是跟岳芪洋那组的,被他虐过才知道李务傥这类温柔似水的男人有多难能可贵。”
“哎,那是因为你没跟李务傥进过导管室,这男人捅起导丝来是绝对的不眨眼,和岳芪洋清淋巴结的凶残有的一拼。”
“关键风流哥很霉好不好,逢值班必收心梗……”
“冷医生也没好到哪儿去,传说中的穿孔小王子……”
“谁都不要和田姑娘比,过了一个长假病区换一拨人……”
……
黎糯听得十分稀奇又忍俊不禁,问:“这三个人如此有影响力?”
“当然!”学姐兴奋得唾沫横飞,“三块门面不仅脸赞,还全部毕业于美国前三的医学院,甚至都过了us|mle,科研和业务水平俱一流。今年他们同时入选c大十大杰出青年,是现在一附院绝对的后起之秀中的代表人物!”
“人生楷模啊!”她肃然起敬。
学姐默叹,一手拿着块西瓜,一手扶额道:“人生楷模就不用了,至多当学术追求吧……这三个人都年过三十还单着,你想楷模你妈不会饶过你的……”
黎糯恍然点头。忽的邪邪一笑,按住学姐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学姐,我告诉你个秘密。其实,岳芪洋结婚了。”
“啊!?”学姐手里的西瓜掉了。
“他老婆就是我。”
“你确定?”
“我确定。”
“你确定不是因为岳芪洋大义灭医英所以你报复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