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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和欢 虐部  清 吕天成抄本-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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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训一番,等她习成规矩,然后送来把你。如今尽可用了。”小姐道:“多谢母亲。”夫人吩咐道:“花奴,你随去伏侍小姐,须要如我这里一样。姑爷处切不可做没廉耻事,若有些风声,我带回来,便活活打死你。”小姐道:“我家主公也不是那等没廉耻的秀才。”夫人笑道:“事虽如此,我也要吩咐她。”

  次日,小姐回,花奴拜辞了夫人,又去辞别姥姥。姥姥泪下,也舍不得翠翘。低声吩咐道:“性命要紧,遇着熟人,切记不可厮认。在心,在心。”翠翘摸头不着,道:“承教,时刻不敢忘也。”洒泪而别,随小姐轿回家。进得门来,又是一番境界,免不得替那些丫头、使女趋跄。小姐问道:“花奴,晓得甚杂技么?”

  翠翘愁怨无聊,正欲借乐音寄恨,遂禀道:“奴婢晓得胡琴。”小姐分付叫取胡琴一张,付与翠翘。翠翘情伤命薄,调音指法更是凄婉。小姐听了大喜道:“你既擅此技,今后只随我佐饮消闲,不必入那些丫头队中。”翠翘道:“多谢小姐抬举。”终日随着她弹弦歌曲,一则免了替那些油、盐、酱、醋丫头为伍,二则也得以发其抑郁不平之气。

  时光易过,不觉半年有余。忽报:“相公回。”小姐出迎,两个叙了寒温,问了起居,众使女并仆众们一齐磕了头。翠翘那时还在房里替宦氏收整妆奁,小姐叫花奴:“来磕了姑爷头。”翠翘放了梳笼,即整衣到厅上来。偷眼一觑,惊道:“呀!束生怎到在这里?”忽小奴又叫道:“花奴快来磕相公头。”正是:

  在他矮檐下,怎敢不低头。

  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
活地狱忍气吞声
假慈悲写经了愿
 
 
  词曰:
  曰恩曰爱,试问而今安在?眼瞎心聋,兼之口哑,何用大惊小怪。曾明盖载一思之,已在地天之外。此等情人,若想为欢,定然遭害。
                                             右调《蝶恋花》

  话说翠翘认得是束生,正欲上前厮认,听得小姐恁的称呼,想着姥姥临别分付,叫她:‘见熟人切莫厮认。’性命要紧之说,连连收住了口。暗点头道:“我道我怎的得到这里,原来是妒妇的计较。我且忍气上前,又作道理。”含住眼泪,走近前,朝着束生道:“姑爷磕头。”束生一则初回,二则翠翘已死一载,那知她落难于此,三来裙布素装,不似当时华丽也,再不想被这女平章弄在家里。一见翠翘磕过了头,因问宦氏道:“这女子从哪里来的?”小姐道:“爹爹在北京讨来伏侍我的。这丫头倒也能干,擅新声,弹得好弦子。”

  束生闻此二语,打动了他对翠翘的念头,不觉一阵心酸,泪盈眼眶。故推整衣,拭了情泪道:“她叫甚名字?”小姐道:“叫做花奴。”束生道:“花奴,你起来,好生伏侍小姐。”

  翠翘含泪应了一声,起来立在宦氏身边。束生一眼看去,惊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目瞪心呆。这花奴兀的不是王翠翘!暗暗叫苦道:“罢了,中了这妒妇计了。她当时不认我娶妾,正是此意。今日教我如何招架,如何解救!可不苦杀翘儿也。这是我害她了。”忍不住泪流满脸。宦氏道:“相公因甚下泪?”束生道:“起服在迩,念及你婆婆,不觉心酸泪下。”宦氏道:“相公若为婆婆泪下,可谓至孝矣。”

  翠翘见束生如此牵情,那眼泪儿哪里禁得,便扑簌簌吊将落来。恐怕宦氏看破,即推故走进去了。有古诗为证,诗曰:

  今日何迂次,新官与旧官。
  笑啼俱不敢,方信做人难。

  宦氏心知二人情况不堪,暗暗欢喜道:“这番奈何得他有趣,强似杀这淫妇一刀矣。待我慢慢处置他。”吩咐整酒,替相公洗尘。”束生道:“途中劳顿,不堪任酒,则索罢休。”小姐道:“花奴颇擅音律,叫他在旁司酒,强饮一杯,以慰久阔,勿阻妾之敬意。”束生无奈,只得勉强应承。

  须臾酒至,二人坐下。宦氏叫花奴来斟酒,翠翘至,执壶斟酒。小姐道:“姑爷是要进前伏侍的,但不要违老夫人之命。伏侍管待无妨,我不比那吃醋拈酸,不能容人的妇女。今日却要你多劝相公吃几杯。”

  翠翘斟酒,束生如坐针毡。几遍价欲待掀翻桌面,推倒酒埕,抱着翠翘嚎天痛哭。那禁宦氏甜言蜜语,嘻笑谐谑,频斟苦劝。束生坚辞不饮。宦氏道:“君再不饮,吾将效王恺故辙。”遂对翠翘道:“若不能劝姑爷饮此巨觥者,即以军令施行。快持觥跪奉姑爷!”

  翠翘不敢违命,低头奉酒,跪在束生前。束生手足无措,勉强一饮而尽。道:“小生已如命矣,幸恕花奴之罪。”小姐大笑道:“吾能为王恺,君不能效王敦!此酒可谓美人饮也。”束生道:“小生之恶醉强酒,亦犹王导当日之以人命为重也。”宦氏道:“相公可谓惜花人矣。花奴,再献姑爷酒。你善胡琴,可弹一曲,劝姑爷饮。”

  翠翘不敢违命,取胡琴,将壶斟酒。在束生、宦氏面前道:“姑爷、小姐请酒,花奴奏胡琴侑觞。”小姐道:“只拣上好簇新中听的弹上来。若弹得不好,却是要打的哩。赏你酒一钟,肉二片,先吃后弹。”翠翘不敢不吃,束生看了心如刀割,泪从肚落。翠翘是打怕的人,怎敢违拗。整顿胡琴,和平韵律。因观束生昔是同床侣,今为席上宾,相看而不能相认,感慨兴亡,成《悲今日》,遂弹云。词曰:

  妾身薄命落娼家,嫁得良人实富华。绮罗队里笙歌迭,翡翠营中音律奢。妒雨随风泊,又向侯门寄浮槎。笑啼不敢如无我,喜怒由人只问他。闻道主翁千里返,相逢却是旧侬家。一为座上风流婿,一为厨下小庸娃。四目相看生气断,两心相照死争些。漫把胡琴调旧怨,悲哉今日实堪嗟。悲今日兮,位次何迂。忆旧事兮,按拍长吁。相逢不语兮,肝肠欲断。何时重会兮,双双同飞。

  弹未毕,凄风楚雨,啾啾唧唧,扑至筵前。宦氏亦正襟危坐,愀然不乐。束生则两泪交流,不禁涕之无从矣。而翠翘心灰肠断,涕泗交横。束生怕露出脚色,便隐几而睡。宦氏道:“花奴,我叫你劝姑爷酒,怎弹出恁般词曲,将姑爷弹得睡着了。姑爷不醒,却要打你。”

  束生连连抬头道:“卑人不睡,聆音察理,隐几少思维耳。此曲真是弹得好,诉自己情衷,令他人耳聪,妙妙。”宦氏道:“果然好,知音者芳心自懂,但调太凄怆,殊非下酒之物。再弹一曲,要使人闻者神爽,乃恕尔之罪。”束生道:“一之为甚,何必再也。”宦氏道:“再斯可矣,庸何伤乎?花奴再弹上来,迟则重责不贷。”翠翘含泪道:“姑爷、小姐请酒,待花奴再弹一曲好的。”乃复整弦弹云。词曰:

  凌扶摇兮憩瀛州,要列子兮为好仇。
  餐沆瀣兮带朝霞,渺翩翩兮薄天游。
  齐万物兮超自得,委性命兮任去留。

  这一曲弹完,闻者心旷神怡。束生道:“高若崇山,宛若流波。美哉,胡琴技至此乎!”宦氏道:“‘飞纤指以驰骛,纷涩以流漫’,果是绝妙好技,请相公满饮大白以赏之。”束生无奈,又强吞了一杯。眼中看了翠翘恁般折磨,讲又讲不得,说又说不出。自懊恨,自埋怨,自怜惜,暗暗心疼,坐立不安,哪有心去饮酒。况听那样伤心曲调,一发割肚牵肠,吞声忍气。但只怕难为了翠翘,故勉强下酒。宦小姐快心满意,腾倒得他二人对面不能识认。一为座上主翁,一为筵前歌婢,见他两下,眼彷徨,耳熬煎,不能一言相通,半语安慰。冷眼觑了,又可怜,又可笑。道:“今日一席酒,足消十年之气矣。”

  翠翘上前不是,退后又不是。看了宦小姐,乃铜肝铁胆的女罗刹;看了那束生,乃情深义重的旧夫君。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喜的是良人见面,惧的是罗刹当前。翠翘暗道:“宦小姐,宦小姐,你恁般笑耍我两个,好狠心也,好妒毒也,好刻薄也。别人之妒,不过打骂相争,吵闹使气,名分犹然是妾,也好上前分解得两句,丈夫也好卫护得半声,旁人也好方便得一言。你用了这样的毒计,借了娘家名色,将我劈空擒来,打入使女班中,夫妇相逢,明明认得,不敢厮认,实实不情,不能传情。他明知我二人情热如火,却以冷眼待之,绝不认真,一味嘻笑怒骂,也不管活活的逼死她的夫君。正是:黑蟒口中线,黄峰尾上针,两般犹未毒,最毒妇人心。宦小姐好狠也,宦小姐好狠也!我翠翘,生不能报你之荼毒,死当为厉鬼以啖尔魂。”

  值更阑人静,宦小姐看他二人,生不得,死不得,坐不安,立不稳,暗道:“也够这一对孽种受用了。罢,今日且饶他一着,明日再摆布他。”对束生道:“相公倦极无聊,似不任酒者。想鞍马劳顿,多管要睡也。”

  束生正在难过时节,听得此言,好似天子降下赦书,将军传来免帖,慌忙道:“连日辛苦,十分神疲力倦,不能畅贤妻雅意,来日精神旺相,再当领教。”小姐道:“夫妇之间怎说此话。”叫花奴撤了酒筵,掌灯进房去。翠翘便唤值厨的收了酒席,秉烛房中道:“烛已有了,请姑爷、小姐回房。”宦小姐道:“相公请行。”束生道:“同行就是。”

  来到房中,束生道:“花奴叫她去睡吧。”宦氏道:“要她原为伏侍,相公睡了,她再去未迟。花奴,替相公脱鞋袜。”翠翘怎敢不遵。束生只要完事打发她去睡,连忙脱了衣服,钻上床去睡了。花奴立在那里,候伏侍小姐,随即与她卸下首饰,要拿汤来漱口。替她通了头,又要拿汤净面。要炉内焚香,然后替她脱了膝裤,换了睡鞋。等她上过了马桶,拿汤来洗了坐脚,伏侍得个不耐烦,自己也觉得有些厌起来,方吩咐道:“你去睡吧!”

  翠翘归得房,已是五更时分。想道:“剑老燕山,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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