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果是女婿,忙叫道:“束郎快来。”束生走近前,大家抱头而哭。宦氏道:“郎君怎也在这里?”束生道:“都是你带累我的。”因跌跌脚道:“小姐,小姐!你那花奴事发作了。”
宦氏听了,一时想不到,因问道:“这话是怎么说?”束生道:“有甚说!王翠翘恨你母子刑害她。她如今嫁了徐大王,特发兵拿你来报仇。我以当日不知情,故得免死。你们自作自受,却将奈何!”
宦氏听了此言,一似高山顶上塌了脚,又如万丈深潭覆了舟。连连顿足道:“罢了,罢了!断送了,完成了。我宦氏遇着对头了,今悔之迟矣。我当时曾道过:‘斩草不除根,临春又要发。’娘,都是你道:‘彼一妇女耳,儿何防之深也’。我道:‘妇人得遇其权,胜似男子。’今果然矣。但郎君与她有德无怨,今为堂上宾,宁忍视妾为堂下虏,可无半语相援否?妾当日虽获罪王娘,并不曾唐突夫君。夫君何不推爱王之余波及我乎?”因泣数行下。束生道:“同舟吴越犹相顾,况乎夫妻之间。已于彼处哀求再四,已蒙开一线生路,但磨灭恐未能少耳。此人恩怨最是分明,我讲到观音阁一端,她便许我领人。事到不堪处,小姐须善辨之。”语未终,中军有令带各犯进见,一齐推拥而入。
却说王夫人见束家父子已去,走下位来,以手搀觉缘、姥姥道:“觉缘师兄,可认得濯泉么?姥姥可认得花奴么?”二人看得呆了,夫人对觉缘道:“我就是那送你金钟、银罄,被薄幸谋赚的王翠翘,你难道就不认得了?”又对姥姥道:“我就是花奴,被计氏打二十,发在你名下刺绣、浇花的,难道相忘了?”
觉缘仔细看看,然后道:“妹子你还在么?前薄幸回来,道你:‘不服水土死了。’我舍不得你,替你起灵座,设道场,看经念佛,礼忏持咒,不知道妹子却在这里做娘娘,恭喜!贺喜!”两人见了礼。
姥姥点头道:“老身吓痴了,原来就是束家的王娘娘。受了许多苦,也有今日。我时常挂念你,不知落在何处?原来恁般好,须看顾我看顾。”夫人道:“特请你来报恩。”徐海因作揖道:“夫人劳二位庇救,时刻不忘。今幸相逢,大称阔念。”叫左右取黄金二百,白银四千。一半送师父助道修行,以报庇格之德;一半送姥姥养老终身,以报全命之恩。姥姥叩谢受了。
觉缘道:“出家人以慈悲为本,方便为门,救难全生,乃吾辈本等,何劳千岁如此厚礼。贫道乃方外之人,金帛亦无所用。承赐转璧,为军中支用。”徐海道:“些小微资,不足以报大德,聊为养道之助,上人幸毋深却。”夫人道:“道兄宝庵已经兵火,回去也须修葺。微礼受下莫辞。”觉缘只得受了。夫人吩咐设座,道:“暂屈二位一坐,看我王翠翘今日报仇雪耻。”觉缘、姥姥坐在夫人下首。
一声鼓响,蓝旗手唱名,第一起犯人进。卞豹领宦氏、计氏、宦鹰、宦犬、薄幸、薄婆等跪下。去了枷锁。夫人道:“薄婆陷人入井,薄幸卖良为娼。薄幸依誓,用刀锉碎其身,喂马。薄婆枭了首级。”刀斧手应了一声,将薄婆割下头来。薄幸一条草席卷起,如束薪一样,用绳索捆紧。两人拿定,一人举锉,从脚上直锉到头,锉做百余段。鲜鲜活活的一个人,立时变做一块块肉泥。看者惊得半死。报说:“锉完。”夫人吩咐拌入草料中,分开喂马。
叫着宦氏,宦氏唬得只是抖,应道:“夫人饶命。”夫人道:“宦小姐,你好计策也,你好忍耐也,你好恶取笑也。凡事留一线,久后好相见。今日相逢,你不能活了。”宦氏连连磕头道:“夫人,贱妾实该万死,但求夫人念供状写经,去而不究。妾非不知尊敬夫人,但势不两立,一念不能割爱分宠,遂造这段冤家。乞夫人原宥。”
夫人低着移时道:“欲餐尔肉,剥尔皮,以消两年之恨。所以不死者,去则不追,尚有开笼放鸟之意。尔之活罪,自不能辞。”宦氏道:“罪自当领,只求从轻发落。”夫人道:“临淄劫我,果属何人?”快些说来,少分你罪。”宦氏道:“行计虽是宦鹰、宦犬,发纵指示原是贱妾。军随将转,实妾之罪,他们不过依令而行,若将他来抵妾之罪,妾心何安?”夫人道:“你倒还是个任怨的女子。”叫刀斧手:“将宦鹰、宦犬枭了首级,以为宦门豪奴之戒。”刀斧手应了一声,将宦鹰、宦犬找下。
须臾之间,血淋淋两颗人头献上。王夫人吩咐:“将计氏拿下,重责三十。”军卒一齐动手。宦氏抱着道:“愿以身替。”夫人道:“你的只算得你的,她那三十是要还她的,哪里饶得!”姥姥看见,连忙跪下道:“老奴愿替主母。”夫人道:“这个人情大得紧,只得听了,只便宜了这老泼妇,姥姥你带去吧。”姥姥谢了夫人,扶计氏出营。
计氏年登六十,身为一品夫人,何曾受风霜劳碌,衙门苦楚?自无锡劫来,受了无限苦楚熬煎。又加战杀寒心,军门杀人如麻,年高胆怯,也活活惊杀了。姥姥只得在营外守着尸等他们出来。
王夫人见姥姥领了计氏去,吩咐宫女:“将宦氏跣剥衣裳,吊打一百,发还束生员领去。”宫女们应了一声,将宦氏一把头发找起,衣服脱得精光,刚刚止留一条子。头发高吊屋梁,一个宫娥扯住一边手,前后两个宫女各执马鞭,一齐动手。一个从上打下,一个自下打上。打得如鳅落灰场,鳝逢汤鼎,叫苦连天,只是乱纽,浑身竟无完肤。报:“打一百完。”夫人道:“拖出,叫那束生员领去。”
宦氏放得落来,已是半生不死。军士应了一声,望外就拖,叫:“束生员领人。”束生连连称:“谢。”接着宦氏。宦氏只有一点微气。束生叹道:“妻,只因你的神通大,惹得刀刀割自身。”忙叫手下春花、秋月,好生扶着小姐,我去谢了夫人,然后抬她回去。束生进营谢罪,夫人差人说道:“叫他去吧。”束生一边收了计氏尸,一边扶回宦氏到家,将息了半年方好不题。
且说史昭解马不进、秀妈、楚卿进营。夫人道:“秀妈,你可认得我么?”秀妈道:“奶奶,小娼妇不认得。”夫人道:“找起她头来,叫她看我是甚人?”军士吆喝一声,一把找起秀妈头发,认得是王翠翘,连连道:“妇人该万死,只求奶奶饶命。”夫人笑道:“你还想要生哩,你天灯之誓,如何消释!”吩咐军士,将秀妈用柏油灌起,头向地,脚朝天,倒点天灯,以还当日之愿。马不进四肢用棚子棚开,挑破皮肤,尽抽其筋,令他支节肢肢分裂,以应彼誓。再用松香煎麻皮一锅,大火融化,旁用大缸注水。将楚卿净剥衣裳,一人滚松香泼其身上,一人即以冰水浇之,候冷定带进来。军人得令,押出去。
未多时,只见众军将秀妈浇成一枝大蜡烛。底下露出头来,还是活的。马不进已上棚子,楚卿装得铁硬。夫人吩咐点起蜡烛来,军卒立高点火。刚是秀妈脚板上。起初倒也死了,这一烧,倒活将转来,哀哀叫苦。夫人道:“你也知疼么?怎将别人皮肤任意摧残!”秀妈晕死不能答。
夫人下令:“抽马不进筋,尸解其体。”再令军士:“扯去楚卿身上麻皮。”众军遵令而行。将尖刀在马不进总筋脉处割开皮肤,用钩子钩着筋头,着力扯去。马不进即时疼死。连拔三、四根总筋,一声响,马不进脚体扯得粉碎。夫人吩咐:“洒在海中喂鱼,以报其漂泊之恶。”
楚卿被松香、麻皮胶定,内里还是活的,外面却是展动不得。那些军士走近前,只拣有些麻皮头儿的所在,一把扯着就揭。楚卿皮肤已是滚松香泼烂的,不用气力,一扯连皮就是一块落来。那消半个时辰,将楚卿剥得赤利利一个血块模样。皮倒剥去了一层,人还是有气的。夫人叫取石灰水一盆,浇在楚卿身上,登时发起大泡,倏时腐烂为脓血,肉落骨枯而死。
夫人起谢徐海道:“妾无限深仇,仗大王天威,一朝洗尽,虽肝脑涂地,不足以报厚德也。”徐海道:“见不平,便起戈矛;遇相知,赠以头颅,乃吾徒本色事。况吾与卿夫妇之间,离乱均之,患难均之,死生均之者乎。卿仇已雪,胸中之气想亦少平,眉间之峰谅来略减,几时得你父母重逢,卑人之愿亦慊矣。”夫人再四称谢。
觉缘起身辞行,夫人道:“道兄此去,欲飞锡何方?”觉缘道:“余慕越水之胜,今将云游彼处。”夫人道:“道兄高致,妾不敢留,不识继此还有晤期否?”觉缘道:“晤期不远,只在五载之间。”夫人道:“然则道兄通慧矣。”觉缘道:“余实不知,因遇了一位三合道姑,得闻玄解真诠。她深明休咎,道:‘天子圣明,王气隆盛。今虽暂动干戈,久之自归宁静。今岁定遇故人于干戈之内,五年间当得再遇。’余初未深信,今见贤妹报仇雪耻,又在干戈扰攘之中。前兆既孚,后事自应。闻她在越水之滨,我正欲去问她讨些消息。”夫人道:“千祈代我问个结局。”觉缘道:“领命。”
夫人吩咐:“将掠来的行李给还觉缘师父,不得失落了。”军士交还行李,一件件点明白。夫人吩咐一个军士:“带领兵卒,送到平静地方,讨回书缴。外令箭一支,令旗一杆,银牌一面,道兄带在身旁,倘遇乱兵,以此示照,可免掳掠之苦。”觉缘深谢而去。
徐海下令:“大犒三军,为夫人作洗冤会。”三军人人有赏,个个有赐。吃了三日贺功酒,然后一声炮响,三军启行。但见:
喜孜孜鞭敲金镫响,笑吟吟齐唱凯歌声。
剑诛无义金酬德,万恨千仇一旦伸。
明山率兵回大荒,四方寇掠,兵威日盛。督府遣游击裘饶,参将卜济领兵一万,前来迎敌,与徐兵遇于途。徐明山对夫人道:“我兵到处,未曾有一人敢来迎战。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