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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难得这小子不开窍,正好一并除了!此刻他们与费书俭合在一起,有意无意地又摆成了那破山锥阵势。沈尹戍适才一战耗力甚巨还未复原,心中暗叫不妙。不过他面上却不露一点神色,冷冷地看着他们,下了必死之心,决不后退半步。
眼前的情景是何等熟悉,简直就是不久前那一幕的重演,只不过对方矛头所向变成了他沈尹戍,这真是莫大的讽刺。他一提内息,丹田竟是隐隐作痛,不由暗自苦笑:“想不到我沈尹戍今夜毙命于此。”念头一转,他又想到了师妹月娘,暗叹一声:“月娘你慧眼识人,那伍员果然英雄了得,无论人品武功都在为兄之上,人生得如此知己,死而何憾?只恨我误信人言,错手杀了他。”想到这里,他心头又有些惶恐,只觉得愧对师妹。心念千转,柔肠百回,再想下去,这仗也不用打了,他将心一横,暗道:“罢罢罢,一失足成千古恨,后悔又有何用?如今只有死战不屈,以我满腔热血一洗前失!月娘,月娘,只不知我抛头颅、洒热血之时,可能赢得你为小兄我一掬同情之泪?倘若如此,沈尹戍死而何憾???”
想到月娘,沈尹戍精神为之一振。他轻蔑地看了面前的三人一眼,扬声道:“令君无需再作考虑,尹戍今日有死而已。”说完他一提左掌,转身啪地一声拍在伍员左胸之上,转瞬间掌力分成十二层,源源不断地送入伍员体内。
那四人见此情形同时面色大变,他们虽不晓得这心脏按压之术,但看沈尹戍语气神情不问即知是在对伍员施救。汪泽民踏前两步怒道:“尹戍你这是干什么?”那归云鹏一直默不做声,此刻再也矜持不住,急道:“这厮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汪兄,咱们还是先取他性命再说。”
三人一齐举步,剑阵缓缓向前迫近。沈尹戍回过身来,横剑严阵以待。他顿觉这破山锥阵势锐气逼人,教自己守无可守退无可退,心想:“果然不愧是名家高手,气势大是不凡。”他又想起伍子胥先前强撼这阵势的情景,暗暗感佩不已:“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别说自己此际气衰力竭,即算是养精蓄锐,要正面硬挡怕也不能。”
三柄长剑已经迫到近前,那于越人忽然有些过意不去,期期艾艾地说道:“按理我们本不该联手与你对阵,可是你违抗王命包庇要犯,老夫怎能容你纵虎归山?”
沈尹戍放声大笑道:“要打便打,何须多言?”话音未落刷地一剑刺出,疾取费书俭。他料定费书俭有伤在身一定不敢硬碰,是以先下手抢攻。若是等到对方阵势发动,以他目前的状态只怕扛不过三招,只能以攻代守,攻敌之所必救。
这一剑凌厉之极,竟迫得分工不同的于越人和归云鹏同时放心不下,不能不放弃原来的打法回剑援助费书俭。只听于越人厉叱一声,挥剑向沈尹戍长剑上斫去,竟是仗着数十年的内功硬拚;同时归云鹏长剑一圈将己方三人罩在一片剑光之中,守得极稳;而那费书俭一振长剑竟从剑光之中寻隙反击了过来。
“这三人果然是功力深厚招式精奇,看他们联手合击之势,威力之强举世罕匹,若再辅以破山锥阵势……”沈尹戍一摇头不愿再想,只见他剑挑足踢挡住这一式反击,竟然不失先手,再度运剑进攻。
他久战之下竟仍有这般功力造诣,真是骇人听闻。那于、归二人何等老练,一瞧即知这小伙子的确不容易收拾。他们当即拿定主意要稳扎稳打,决不冒险抢攻。只因他们以三对一互相照应,自能稳胜不败,只差在时间迟早而已;若是冒险抢攻逼得对方太急,以命搏命拚个同归于尽,战场上瞬息万变,可就很容易被他拚掉己方任何一人了。到时候别说援手,自保还来不及,谁又顾得上谁?
四个人四柄长剑战成一团。沈尹戍越战越勇招招抢攻,剑式有如狂风暴雨一般,带出惊心动魄的呼呼风声,夹杂着四人吐气开声地喝叱,连着叮叮当当地兵刃相击,直教观战之人血脉偾张,恨不得自家也冲到场中去拼个痛快。
激斗了六十几招,沈尹戍有些扛不住了。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就算他浑身是铁,又能碾几根钉?他只觉得对方的压力越来越沉重,越来越难以应付。尤其是他时时要放弃穷追猛打,只因一旦追击不中被人缠住,敌方即可有人越过他这道防线去取那伍员。
稍一疏神,左肩中了一剑,疼的他一咬牙。可这剑伤激发了他的凶性,使他再度勇猛起来。只见剑光交错耀眼生辉,战况激烈之极。可惜没有时间腾出手来闭穴止血,于是随着他不断地运力,那一滴滴一片片血花飞溅,转眼间半片身子鲜血淋漓,令人触目惊心。
蓦地身后传来一声呻吟,令他欣喜若狂。那观战的汪泽民闻声却是一愣,缓步行来查看情况。这老狐狸特地走了个弧线想绕过这战圈,可沈尹戍怎能容他如此?只见他剑光暴涨,拼了性命使出大开大阖的剑式,竟将那汪泽民也卷了进来。
汪泽民本不愿与他动手,还存了一丝幻想要再续那主客之缘,此际不禁又惊又怒,急道:“尹戍!你疯了吗?”他心切伍子胥的情况,想要脱出战圈,可是越急越出不来,不由得气急败坏。那于越人见此情形嘿嘿冷笑了两声道:“令君还不忍下手?待那魔君醒转,我等又要功亏一篑了。”汪泽民横了他一眼,心道:“鼠胆之辈!那伍员铁打的不成?即算他醒过来,以他受伤之重又能有什么作为?”话虽如此,想到伍员那凛凛杀气,心中竟也惴惴不安起来,不觉手上加劲,流星锤呼啸击出直取沈尹戍。
伍子胥悠悠回过魂来,沉沉欲睡。恍惚之中,他又闻到了月娘所特有的芬芳气味。他睁开双眼,就看到了月娘那美丽的面庞,那一双盈盈秋水中的关切和爱怜。这一刹那,伍子胥的心中有说不出的宁静。这种亲切的宁静,这种温馨的感觉,他真是既熟悉又陌生。对!就是这种感觉令他深深地依恋,令他须臾不忘,令他魂牵梦萦……他对着月娘微微一笑,伸出手掌去握那双温暖的小手。可是手臂沉得象山,牵动了伤势,疼得他一皱眉。月娘眼圈儿一红,却又强自忍住,俯下身子,伸手来擦他脸上的血迹。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痴痴地看着月娘,生怕这只是一场美梦,转眼这身影就会消失。月娘看着他痴痴的目光也笑了,那笑容美得令人心碎。笑着笑着,月娘那双秋水又渐渐地朦胧,两颗泪滴到他脸上。紧接着,一滴又一滴,就像断了线的珍珠,晶莹、冰冷,不停地落下来。渐渐地泪水变得鲜红,急得他想要大叫,却叫不出一点声响;他想将月娘揽入怀中好言安慰,却偏偏有如被压了座山,连手指尖都动弹不得,急得他浑身发软,只觉得心中空空荡荡,就象掉下了万丈深渊,不住地下沉……
是梦吗?他心伤欲死,不住地问自己。可是这滴滴血泪不断地落在脸上,这种冰冷的感觉怎么可能是假的?还有这泪水溅开时飘散的血气,连这也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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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耳中不时传进喊杀之声,伍子胥的神智渐渐清醒。他目光一转,就看到沈尹戍在敌人兵刃布成的罗网中间不容发地闪过,一颗心立时提了起来,真是险到了极点。再看沈尹戍那一袭白衣,竟只剩下几处还保留着本来的颜色,其余全都被鲜血染红了。他难过地叹了口气,闭上双眼不忍再看。
忽听得一声闷哼,忍不住循声望去,就看到沈尹戍身子一晃,费书俭的长剑正从他右腿上抽回。他不禁满眼热泪,心中狂叫:“不!要死也绝对不能死在这时候!伍员你死不足惜,那沈尹戍岂不是又要被你拖累,妄送了大好性命?”
又有两滴鲜血飞过来溅在脸上,伍子胥悲愤填膺,只觉得一股莫大的怨气在胸中郁积无处发泄,憋得他象要炸裂开来。内视伤势,只见经脉逆乱闭塞,五脏离位,若非他平日用功甚勤兼且体质强健过人,换做旁人早就一命呜呼了。不过也正因如此,那股剧毒才处处受阻没有攻入心脉,保住他一口元气不散。他心急如焚,立即收敛心神凝聚内气,想要理顺经脉归位内腑。
可是此举谈何容易?只觉得内息微弱似断似续,每进一步都非常吃力,而内息所过之处更是虫咬蚁噬、痛痒难当,使他如受酷刑,有生不如死的感觉。但他深知此际时间宝贵,是那沈尹戍拼了性命争取来,于是咬紧牙关忍住疼痛,一意引导内息通脉疗伤。
没过片刻,他又察觉到随着脉息的通畅,那股剧毒竟也是步步进逼,缓缓向心脉迫近,令他陷入进退维谷的绝境。他强自压抑心中的焦虑,凝神寻思解脱困境的办法。
这生死攸关的时刻,现出了伍子胥临危不乱的英雄本色。他一屏气,将灵魂硬生生赶出了躯壳,飘飘悠悠悬在自己身体的上方。低头瞧着自己那愁眉苦脸焦躁不安的神情,就好象那些难题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不由得笑了。这种全新的视角登时使他摆脱了局中人的沉重,头脑恢复了清晰冷静,思维也不再凝滞,主动去筛选捕捉可用的信息。“朝彻、见独,女瑀外生”,这念头甫自出现,生命之火于刹那间蓬地点燃,那顽强求生的斗志再度昂扬。
本待依法施为,可一瞬间又生巨变,令他大吃一惊。原来体内那股暴戾之气越聚越多无处宣泄,就这片刻竟已窜入了他刚刚打通的经脉之中,随着他微弱的内息四处游走。虽然这意料不到的助力令他的伤势以奇迹般的速度复原,可他却深知这绝对不是好事!若在往日他自可凭本身的内力对此加以疏导运用——“正气存内,邪不可干”,可如今元气大伤,反成了太阿倒持,授人以柄,动辄有沦入魔道,万劫不复的危险。
又一声闷哼传来,伍子胥心中一凛。他当机立断,索性全力导引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