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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舫缓缓驶离苏堤,“肚满肠肥猪”色迷迷的靠近佳人:“小姐啊,敢问闺名啊?今年韶华几何?家住哪里?有无定亲家?我是……”
接着报上了自家身份,详细到了祖宗八代。
“肚满肠肥猪”非常明显的胡乱用词让佳人不禁莞尔,微微一眯眼笑答道:“奴家名叫水嫣然,是婵娟坊新来的姑娘。一月后就挂牌了,到时公子您可要多多关照啊。来,公子先坐,奴家去取琴来搏公子一笑。”
佳人嫣然一笑便走入了船内,只留下呈痴呆状态的“肚满肠肥猪”和……小乞儿。
“肚满肠肥猪”早就掉了魂了自不待言,但此时的小乞儿却是瞪大了眼睛满脸讶然,心里一阵猛颤——他看错了吗?刚刚从那仙子姐姐微眯的眼里,怎么好像看到了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杀气?!
好半晌,“肚满肠肥猪”才终于反过味儿来看着依旧思考着的小乞儿:“看什么看!我明天就去给她赎身,等我把她娶回来之后,你就伺候着我们。今天给我好好学着点儿!”
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不断制造噪音的“肚满肠肥猪”,小乞儿本想再讽刺他几句,然而他却住了嘴猛然的瞪大眼睛——他看到的却不仅仅是“肚满肠肥猪”酱紫色的身形,还有、还有……!!!
“住手——!!!”
小乞儿控制不了的尖叫声中,“肚满肠肥猪”肥胖的身子向旁边狼狈的一滚,一只体积巨大的青瓷花瓶狠狠的砸在他原先坐的位置,碎成了千万片之多。
狼狈的爬起身来,“肚满肠肥猪”转过头脸色大变的开口大骂:“臭表子!你暗算你大爷……!”
然而“我”字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只通体晶莹散发着寒气的白玉箫便深深插进了他的胸口,血把酱紫的袍子很快的染成了黑色,“肚满肠肥猪”不得不结束了他本该“祸害遗千年”的生命。
抽出染血的白玉箫,水嫣然冷冷的看向“肚满肠肥猪”的尸体,一声轻笑:“人渣!”
只见佳人面无表情的纤足一抬,咚的一脚把“肚满肠肥猪”踹到水里,西湖的碧水泛起了浅浅的红色鳞波……
收拾好青瓷花瓶的碎片,将一坛血红的波斯葡萄酒泼向染了血的地毯,冷面的佳人毫不慌张的处理着杀人现场。
瑟缩在角落的小乞丐则瞪大了惊恐的眼睛——说了她会不会杀我灭口……也许会,但是不行,我还是要说!
“……按照大宋律历,他罪不及死啊!你怎么能滥用私刑,杀了他呢?……而且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你、你……!你这是不对的!”
“——这是不对的?你还真是迂腐!难道等他把你先奸后杀之后再追究个秋后问斩吗?”
佳人回过头来一挑眉,冷冷的一笑:“我告诉你,我今天之所以会救你只不过是因为相中了你的眼神而已,我做的孰对孰错,完全不容任何人置喙。而且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谁足够强,谁就是主宰者——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只要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又如何?!我把你留在离苏堤最远的凤凰山上,有能耐逃跑还是没有能耐的被那群走狗抓做替罪羊都是你的事!”
狂傲诡邪的言行、遗世独立的美丽。
来自地狱的仙子的这席话、这个样貌,深深的刻入了小乞丐的心中,从此再也没有忘记……
段子楼悠悠从梦中醒来,张开眼看着湖面上的点点灯光。箫音缥缈,这——真糊涂,窗外烟波杨柳、晓风残月。正是白堤烟柳,西湖名景,自己前天才抵达的。
十二年了,总以为自己为了大理、为了身为武皇的责任已在四年前成|人式结束的一刻把这份情感视为禁忌深深的埋在了心底,但是十二年的相思太急切了,还是被那似曾相识的箫音搅乱了心神?一到这江南之地,强迫自己忘记的当年的情景便又入了梦。她,现在身在何处?有未嫁人?
“呵呵,”涩然的,段子楼笑了。真是,当年自己八岁,而佳人已有十二,三岁;十二年了,哪有二十四、五岁的姑娘还没嫁人的?十二年间自己不是没查过,可是佳人只留下了一个名字,一个不知道真假的名字。其他什么婵娟坊,都是假的。
“嫣然一笑百媚生,水嫣然,真适合她……”
明知已经没有希望了,为何自己还要如此自苦,夜夜入梦呢?呵,情字难逃啊……
“皇——少爷,您怎么醒了?”
负责守夜的侍卫扬起越转头,很显然的,他还不习惯这新的称谓。
“第十九次!”一抹邪笑浮上嘴角,段子楼的俊脸慢慢一寸寸地向前逼近,“黄少爷?还绿少爷呢!我绝对没有记错,第十九次了。你还记得到第二十次的时候……”
看着那么一张英气十足的俊脸以恐怖的方式快速放大,外加绝对属于雄性生物的粗重呼吸炽热的逼近——杨起越敢发誓绝对是让人头皮发麻的压迫感!
——好恐怖!
“哇——皇上!您饶了我吧!我下次保证不会叫错,我——啊!!”
“呵呵,饶了你爸也不能饶了你。第二十次了,我要惩罚你。”
露出了坏坏的笑容,段子楼显然对整到了忠厚老实的侍卫非常的得意。
“皇上——你是故意的……”
咳!悔不当初。杨起越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记得叫征云起来代班,准备好了到房里等我!”
爽朗的笑声结束在杨起越的背影消失之后,人是现实的生物,必然会想办法逃避无可避免又没有结果的痛苦。哪怕——只是一个相似的背影呢?对着十五的圆月,段子楼发出怅然的低叹……
“啊!皇——少爷,别,别这样!这样,啊!……好怪……”
“你又叫错了喔,第二十二次了。”
“啊!刚刚,刚刚不是,才——二十次——怎么……呜……轻,轻一点!”
“那么那句‘皇爷,你是故意的……’是我讲的啰?”
“别,不要……你,你怎么——啊!!好痛!!!”
“习惯,习惯就好。好可爱,你脸都红的发火了。”
“还,还不是你的错!”
“是么?”
“穿女装就穿女装,为什么还有塑什么腰?勒死我了!”
扬越憋红了一张小脸,死命忍着,“你想要楚腰纤纤的,去找若,他比较适合。” (你们在干什么?!汗~~~)
“可是他只犯过一次错啊!只能怪你太粗心了。”段子楼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猫,就差没舔舔嘴巴。“好了,再来是更衣……”
一袭白衣,一支玉箫,长长的黑发散于腰际,淡淡的望向远方的黑暗。杨起越站在船头,任波光烟柳中的胭脂风拂动他如丝的秀发,衣裾翻飞——一动不动。冷淡,冰清——有若天上仙子,不染凡尘。他背后,段子楼在画板上专心致志的描绘着十二年前恍惚的身影。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嫣然,嫣然,不管这是不是你的真名,我都将为你守候,哪怕你根本不知——十二年前的那个月夜我的心已为你所获……
夜半了,风很冷,段子楼已完成了画儿,却仍坐于船头。只有一幅背影的单恋情人,她到底在哪儿?
——那个身影!!突地,段子楼跳了起来!
——一身无华的白衣,一头未拢的黑发,如此蔼然如此美丽如此卓而出群,又带着无可言语的冰冷,高贵。
——像,太像了!
“征云!快!快把船开到那个画舫那儿去!不,别太快,别让他们发现!”
——是她吗?会是她吗?十二年不见,她怎么一如二八少女?她的衣服也是未嫁的姑娘才有的,她还未嫁吗?那时不是意味着自己还有机会?——但,不是她的话……
段子楼患得患失的看着渐近的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像………
“——不是吧?!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好像、好像——好像——”
很难想象,这夸张、很夸张、很像很像人妖的尖叫竟是出自一位怎么看都有如瑶池仙子的“少女”口中——秦淮河上的另一艘画舫里,趴在船头东张西望、长得有点像狐狸的美丽“少女”很没素质的尖声大叫着,企图吸引舱内坐着吹箫的冰山美人的注意力。
但很不给面子的,人家连个白眼都不屑赏给他。
——那好,再接再厉:“大——姐,你看那边那个女人和你好像喔。别不理人家,人家是说真的。人家不是说你像女人,而是这是事实嘛——”
“哼……”箫音骤停,一声鄙薄的轻哼自舱里响起,算是回应了嗲声嗲气的咋呼,“总之,你的意思就是——那个女人像我,是因为我像女人。”
吹箫的白衣人轻轻一笑,但怎么看都藏着蔑视,“不过别忘了,你也是同类——只不过质量差了一点而已。”
“嘿嘿,”夸张的狐狸美人讪笑着,咳!大哥这张嘴!“人家是不如你美了啦,可人家是一片好心嘛,可鲜少有人能有机会看到自己的背影喔,多少也赏个脸来看看嘛。”
“唉——”又一声长叹,冰山美人抬起头来——好一张绝世姿容!真个是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恐怕月宫仙子都不及她的冷艳、她的清丽!可是这位冰山美人现在正蹙着蛾眉,明显很不高兴。
的确,因为冰山美人水宴然觉得自己非常倒霉。有个爱上皇帝的大将军四弟,又有这么一个为其肖命的间谍六弟。偏偏这六弟又不自量力的跑到金国大将军完颜睿那里去盗什么阵图——那儿可是人家的地方!
何况那完颜睿是好惹的吗?机智英勇,饱读诗书,其武功是比不上自己了啦,可却与四弟相去不远,这世上最少也能排个四,五名。练功尽是投机取巧的六弟怎么能比?若不是自己不放心跑去看看,六弟已成其掌下冤魂。而自己为给六弟挡下那开山破石的一掌,已受内伤功力只剩四成。
完颜睿向来沉默寡言令人捉摸不透,而今六弟的内功全数被他以独门封|穴法封住。姑且不管他到底是如何想的,现在的状况是:除非自己好起来,不然即便四弟也解不开|穴道,救不了六弟的性命。
总之,现在是危机四伏,自己两人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