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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伸手牵着他,又担心娘会生气,只好开口问他:“娘,我想牵着你,好不好?”
铁生猝然停下步履,怔楞了一会儿,看着怜儿水汪汪的眼充满希冀的色彩,不忍令她失望,人只是个孩子……霎那,脑海闪过一个画面,似乎在同样的地点,有人曾经带他走过这条大街。
视线追寻片段的记忆环顾周遭一切,美眸映入人们惊艳的眼神,讶然的表情,对他露出微笑,问他要不要买些什么……除此之外,他找不到一双锐利的眸子藏着无限怜惜,透着解读不出的情绪,总是盯着自己……。
铁生黯然的垂下眼睫,拼凑不出完整的过去,闷在心头沉甸甸的重量是什么?
“娘,让我牵着好不好?”怜儿不敢贸然的碰他,娘刚才似乎又恍神了,常犯的毛病。耍点赖皮求他,会干脆答应的。
“好。”铁生握着她的手,是在乎怜儿。可怜她失去家人,无依无靠,他倒是不介意当她的娘,自己的容貌是让人很难接受他当个爹,反而比穿着一身男装更加引人侧目。
似乎染上了一些魏大嫂的行为处事态度--‘随自己高兴就好,何必在乎别人怎么看待呢。’
这句话他常挂在嘴边,显露了真性情。
“娘,你笑起来好漂亮呢。”
铁生未敛去脸上笑意,语气却是严肃的说:“嘴太甜,该给你塞点东西。想吃什么,自己去买。我在这里候着。”从随身的钱袋取出碎银给她,见她鬼灵精似的跑了,瘦小的身子需要养胖一些才好看。
“这位公子,我瞧您生得好面相,可惜为男儿身,命理上为一种破格局,必遭劫难;若为女儿身,肯定是福禄双全,一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谁在说话?铁生美眸眯起,侧过脸来盯着前方,原来是摆摊的算命仙,摊位的招牌写着铁口直断--
听他又说:“这位公子是难得一见的花容月貌,我敢断言,公子历经劫难,适逢大难不死、必有后幅;现在的公子应该有一番不同的境地了,我没说错吧?”
铁生移动几步,走近他,看似四十岁年纪,留着山羊胡,目光炯炯发亮,正对他笑着,人不太像是一般江湖术士只靠一张嘴来骗吃骗喝。
铁生仍是拒绝算命仙的胡言乱语,“我没请你算命,先生可不用再说。”拿出银两,放在摊位上,算是封了他的口。
见客人甩头就走,算命仙拿着银两追上前去,伸手一拉,揪着客人,用意是要还他银两。
喝!铁生一瞬变了脸色,“别碰我!”旋身使出一招擒拿扣住算命仙的手肘,在算命仙一脸惊愕的刹那,铁生顺势将人推倒,用膝盖顶压在算命仙的后背,美眸怒瞪他黑压压的脑袋,下警告:“你没算出碰我这人会把我给惹恼。”话说完,立刻放了他,站起身来甩手往衣袍擦,很自然的反应--嫌脏。
“啊!”算命仙翻过身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张大了嘴,讶异被客人摆了一道,就为了他想还钱给对方?!
他揉揉发痛的手臂,很委屈的说明:“我没冒犯您的意思啊……”
“失礼了,我一向有这毛病。”铁生被挑起怒意,道歉的话多半是应付,显得没诚意。
怜儿此时跑了回来,手抓着一袋糖炒栗子,嚼着小零嘴,闷呼:“娘,你动手打人了啊?”
“怜儿,我们走。”他走得快,懒得跟人啰唆。回头看怜儿机灵的跟上,算命仙已经站起来,对他挥挥手,大声喊道:
“喂,这位公子你的银两--”
算命仙瞧那公子撇过头去,人是愈走愈远,毫不在乎这锭银两是给得多了。
他难得见到男子生得这般花容月貌的好面相,忍不住说了两句,没要收钱的意思。
公子怎不听他把话说完,算命仙仍是对那远远的背影喊道:“公子,您红鸾星动,命中注定还要再嫁人一次。您是男身女相,闪不掉的……”
他到底听见没有?
樊楼--
萧孟海正和熟客杨老板寒暄几句应酬话,眼尖的看见由楼下刚走上来的侄子是满脸不怎么高兴的模样;清秀的脸,摆得快跟他爹一般没甚表情。“念生,你怎么来了?”他到楼梯口把人拦截下来,等着侄子回答问题。
“阙三叔带我来的。”
“你要吃什么,以后记得叫你爹带回去就好,何必亲自来这一趟?”
冷念生环顾樊楼宾客云集,人群中没见到他爹,更不高兴了。
“萧二叔,我才不是要吃什么呢,就算爹不是有钱人,跟着他三餐都吃地瓜叶,我也高兴。但是,我才不要爹天天来酒楼诱惑姑娘家,现在一堆姑娘排队等着嫁给我爹,我不答应,我相信娘没死,我才不要谁来当我的娘!”
冷念生发泄了心中许多不满,受够了爹沉溺在花丛间,流连忘返。宅院里,常来一些打扮花枝招展,莫名其妙的花蝴蝶想从他身上下手、讨好,别以为他不知这些女人的心思,是巴望他劝说爹,要求爹再娶妻来续弦。
“这些心怀不轨的女人是休想!作梦!”这世上,娘是第一个对他好的人,他没忘娘当初抱着他的时候,那怜惜的神情带给他多强烈的震撼;一年前,他亲眼瞧见娘为了守节而跳楼,那不是一般人有勇气做到的,现在不管娘是生是死,他永远都是他的娘!
爹说娘有一个干净无垢的灵魂,不愿让人将娘和花街之地联想一起,他对外宣称娘病死了,实际上,他从没放弃找过他,每回抱着希望出门,带着失望回来,最后变成了逃避现实,在别人的身上寻求安慰……
冷念生咬咬牙,实在很难接受爹再继续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
萧孟海不禁感到好生无奈,“我们劝不了爷,也无力阻止爷做些什么,不过你爹经营的酒楼生意愈来愈好,每个客人都称赞爷楼里的姑娘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气质高雅,胜过美丽的外貌呢。”
“就是这点原因才会急死人,我怕爹哪天真的看到一个顺眼的姑娘,把她带回家当我的娘!”冷念生握紧拳头,甩头气呼呼的走人,他两脚“咚咚咚咚咚”的跑上阶梯,直闯楼上的厢房,企图把爹带回宅院。
萧孟海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上转角,不禁摇头对刚上楼的阙不偷叹道:“阙老三,你有没有发现念生的脾气固执得要命?”
阙不偷沉思了一会儿,萧孟海以为他在说话前已经懂得先三思才说:“不是有句话说:什么人玩什么鸟;像爷那种人,当然就会养出那种固执的小孩啊。”
瞧阙不偷一副理所当然的发表,萧孟海不禁摇了摇头,又叹气…………别指望笨驴会变成马。
粉蝶姑娘是樊楼里这一个月来最受宠的姑娘。
她长得白白净净,能歌善舞,容貌虽不及樊楼著名的花魁姑娘美丽,但那份气质却是特殊。当人走运的时候,就是要挡也挡不住这份幸运。
冷爷天天来当她的入幕之宾,这事儿不知羡煞多少姊妹们,都道说她是留住冷爷最久的一个女人,纷纷认为她有希望当冷爷的妾,只需好好服伺一个男人,彻底离开这卖笑不卖身的生活。
其实,有许多王孙公子们看上她,不过她眼高于顶,尚未对谁动心;如果对象是这么有男子气概的冷爷,她是一定愿意以身相许。想当初--她乃私娼寮的一名卖艺小妓,若不是冷爷看上她的歌喉才艺,为她赎了身,转来樊楼卖艺,否则她还能有今天吗?
遇上冷爷是她人生中的一个转捩点,如今,她就等冷爷开口求婚,日思夜想,食不下咽,为了伊人--她憔悴不少,但是吸引人的气质还在,昨儿冷爷还关怀道:‘你怎愈来愈瘦?’
冷爷一定是为她心疼,那铁打的汉子,也有因她而展现柔情的一面……实在太窝心了……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
她持之以恒三年;早晚点了三柱清香,乞求老天助她觅得如意郎君,看来,老天是应允的她的心愿……。
冷铁生凝视着她,在粉蝶的身上仿佛感受到娘子自然散发的书卷气……。她的气质和他有些相似之处,尤其是她安静不说话的时候,就像娘子乖乖的坐在眼前。
“我不相信你死了,玄念……”
冷铁生喃喃低语,唇就杯缘轻啜了一口酒,迷濛的眼映入娘子缓缓踱来身前,对他露出媚惑的笑,渐渐贴近的粉唇开启轻唤:“冷爷……”
“冷爷……”玄念在喊他呢……
喝!冷铁生一瞬拧眉,脸一偏,立刻将人推开,庞然的站起身来,怒喝:“你不是玄念!”
娘子从未对他说过话。冷铁生脸色倏的难看,神智恢复正常,冷眼瞅着扑倒在地的粉蝶,听她惊愕不已的问:“冷爷,你……你不是迷恋我的气质吗?”
“呵,作梦!”冷念生一语戳破她的幻想,翻了个白眼,是受不了又一个被爹勾引……
他悄然进来了好一会儿,爹和粉蝶都没发现,这两人……冷念生嘴角露出一抹饶富兴味的笑,是嘲讽,是庆幸,和那么一点点的同情……。
爹可找过不少凡是眼睛、鼻子、嘴巴、眉毛五官长得像娘差不多的人,他可以持续一段时间沉浸在自我幻想与思念之中,直到他被人给惊醒或自个儿清醒才会恢复一贯的冷然。
冷念生走去将姑娘扶起来,清秀的脸庞露出既亲切又关心的表情凑近粉蝶,明知姑娘花容失色,他仍故意问道:“粉蝶姑娘,你没事吧?”
他挑高眉,有点坏心的想--大姑娘若没事,脑子就该清醒些,眼睛看清楚一点,爹温柔不说话的时候是在想娘呢。
粉蝶的外表宛如一尊木娃娃,内心已失去希望,遭受打击,暂时反应不过来。
“念生,你怎会来这里?”
爹清醒的时候,质问的语气可严肃多了,连瞧都没瞧粉蝶姑娘一眼。冷念生笑的灿烂,脚勾来一张椅子让姑娘坐好,他一语双关的说:“人要守本份才不会自找罪受。我吵着阙三叔带我来找爹,是自找骂挨。”冷念生眉眼弯弯表示本少爷就算被骂也高兴极了!
“你又偷骑马去找阙不偷?”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冷铁生见他点头,一副敢作敢当的大方承认,脸上毫无惧意,嗟!儿子这点死样子跟他那下落不明的娘子挺像的。
“呵呵……”冷念生笑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