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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时,那个穿着肥大白裙的女人爬上了断崖,她四周罩着一团迷雾,扶着废墟里面的墙慢吞吞地走,走得小心翼翼。落天儿站在她面前,这女人周围的迷雾被一股清风吹散,他看见这是个有点发胖的女人,容貌美丽生动。她仰着头,微闭着眼睛,嘴里喃喃自语,嘴角不时地绽出微笑。落天儿伸手想去搀她,这女人意识到他的存在,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不安,把他一推,摸着墙继续走。不知走了多少圈,天要亮了。女人沿着一条路下了断崖,进入荒凉的村庄,跳进一棵槐树下的井里。落天儿犹豫了一会儿,跟着下去,他觉得浑身温暖,一直下去,他浸泡在水里,变成了一条鱼,眼前是蔚蓝广阔的水底,在它的最深处沉没着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
3。
落天儿杀了几个阳族武士之后的第三天,城堡里的阳族人出动几队骑兵把附近的山林点着了,结果猛烈的山火烧出了一伙风族匪徒,他们大约有一百多人,像一群狼一样从烟雾弥漫的山谷里逃窜出来,暴露在平原上。埋伏在山脚下的阳族骑兵从两翼出击包围了他们。一场屠杀眼看在所难免,这时,山上升腾的烟雾变成了一大片乌云,瞬间遮蔽了天空,平原阴暗下来,接近黑夜,一阵电闪雷鸣后,暴雨骤至,浇得大地起雾,山火挣扎,满世界噼啪作响。风族人和阳族人全都呆立在暴雨中。
在乌云下面,一支忽隐忽现的骑兵列队出现了,他们在雨水中呈半透明状态,就像还没有融化的冰块,因为是雨水浇出了他们那雄伟的人形和马形,此外他们手中的刀冒着阴森的寒光和鬼气,令人想到坟墓。落天儿骑着一匹白马走在这支透明的鬼魂骑兵的前头,他脸上罩着的面具使他就像这群鬼魂中的魔头。他走得不紧不慢,人们看到雨水在他周围一巴掌远的地方蒸发出一片热腾腾的雾,就像他罩在一个透明的、直冒热汽的水壶里。当阳族的骑兵鼓起勇气向他列开阵势时,他射出了一支此后在有穹人中经常传颂的鬼火之箭,这支箭离开弓弦后,箭镞就自动燃烧出火苗,它在雨水中破浪而行,如同行驶的船,火苗就像一道闪亮晃动的船帆。人们看见它毫不费力地穿透了第一个阳族武士的咽喉,就像穿透一团雾那么容易,它带出一片绚丽的血花,箭镞上的火苗忽的更亮了一些,然后它划出一个弧线,又射穿了第二个和第三个阳族人,使他们连呻吟都没有发出就跌下马来。第三个阳族人被射死后,阳族武士们纵马四散而去,跑了老远才停下,往这边眺望,看来随时准备跑得更远,或者再杀回来。
只有两个阳族人没动地方,他们留下来决定誓死一战。其中一个人用他仅有的一只手抓住了那支奔向他咽喉来的带火苗的箭,此人是两天前在树林里侥幸逃命的那个人,他少了一条胳膊,由于残废而视死如归。此人的命运比较有趣,他在面前抓住了那支箭,但是一只豹子从后头袭击了他,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豹子扑上来咬住他仅剩的这条胳膊,他手一松,那只箭划破了他的耳朵。他掉下马来,跟豹子翻滚成一团,那野兽咬住他胳膊不放,结果他一头撞向豹子的鼻子,豹子呜咽一声,松开了嘴里的肉,晃着脑袋跑了老远。这武士保住了他的胳膊,但疼得龇牙咧嘴,他对那个正发呆的年轻武士吼道:“结果了那个混蛋!”
年轻的武士举着长矛向落天儿冲去。人们看见落天儿抽出了刀,但看不见他的刀法。那个年轻的武士从落天儿一侧跑过去,马驮着他绕了一大圈跑回来,停下,他手中的矛只剩下半截棍子,马肚子颤抖不停,他小心翼翼地下了马,双手抱住脑袋,马随之翻倒在地,马头齐刷刷地掉了,一腔血从斩断的马脖子里喷飞出来。在远处观望的阳族人看见这一幕立即狂奔而去,他们一口气逃进城堡里,把大门关得紧紧的,此后阴天下雨再也不敢出来了。
落天儿那一刀下去还把乌云劈散了,雨停了,山火熄灭,天空晴朗,天边映出一道彩虹。在山谷口几具尸体旁边,年轻的阳族武士抱住自己的脑袋不敢撒手,脸涨得紫红,眼睛里充满超越恐惧的古怪欣慰,脖子上渗出一圈细细的血迹。独臂的武士躺在地上看着他。他对他可怜的兄弟说:“肯定断了吗?”他兄弟抱着脑袋眨眨眼睛,点点下颌。落天儿走到独臂武士那里下了马,他微笑着对这个阳族人说:“你是个好汉,我可以留你一条命。”阳族人看了他一眼,然后闭上眼睛说:“如果我兄弟死不了,我就做你的奴隶——否则就他妈算了。”
被火烧过、被水洗过的森林和草原散发着焦糊的香味。河岸边,一个巨大的陶罐里煮着马肉,兽皮衣裙、残缺的甲胄、弓箭和各种各样的武器摊了一地。河水翻腾,一百多个风族匪徒纷纷上岸,这是一群赤条条的年轻人,皮肤黝黑、粗糙,但是健康强壮,这会儿他们喜气洋洋,心情舒畅。豹子“笨蛋”贼溜溜地趴在远处盯着独臂的阳族武士,他仅存的胳膊被包扎起来,一只耳朵上糊着草药,一声不吭地看着他的兄弟。他的兄弟比那匹马幸运,脑袋没离开脖子,令人生畏的巨人应龙正用一根穿着细草的骨针把他脑袋和脖子缝在一起。应龙说:“别担心,你不是第一个被那口刀斩了脑袋还能活命的人,看看我的脑袋,它离开很久才重新回到我的脖子上。”落天儿这时走过来,阳族人想起来给他磕头。落天儿摆着手说:“等你脑袋长结实了再磕头吧。”他坐下来,应龙指着身边的一罐水:“帮个忙,给他头上浇水,让他保持清醒。”落天儿拿起水罐给阳族人头上浇水,阳族人咧嘴笑。落天儿问他:“你笑啥?”阳族人说:“阳族人娶新娘子也往头上浇水。”落天儿说:“你这时候还能想起这个,证明你是个傻瓜。”他好奇地看着应龙缝合的阳族人的脖子,得意地问应龙他的刀法如何。应龙说:“你的刀比炼快,你的心肠比深夜还黑。”落天儿说:“炼在我身体里,我拿起刀,我就是炼。”应龙说:“但是我更喜欢你那邪门儿的箭。”落天儿说:“你下的雨也挺邪门儿的。”应龙说:“跟五百年前一样,我的雨浇不到蚩尤人。”落天儿说:“现在,我们可以送你的那些鬼魂回家了。”应龙说:“是应该离开这儿了,阳族人很快就会知道,这些鬼魂是吓唬人的。”
接下来的日子,风族人开始去森林中采伐树木制作木筏,还有一些人在削制弓和箭矢,后来他们轮番跟落天儿练习搏击术。开头几天,落天儿每天都把风族人用刀鞘抽得鼻青脸肿,但顽强的风族人前仆后继,直到落天儿答应交给他们几招蚩尤人的武艺为止。有一次,风族人弄了一些酒回来,落天儿喝了酒一高兴,就炫耀了一番他的飘浮术,他盘着腿漂浮在空中,把围成一圈的风族人看得目瞪口呆。那两个阳族人迅速养好了伤,他们从活动脖子和手脚开始,很快也拿起了武器,他们互相训练,回避与风族人接触。风族人需要新的武士纹身,日奴和夜奴于是忙开了,后来他们干脆作了几个模子,站着墨绿色的汁液往风族人的胳膊上印,大大简化了纹身的时间。应龙那些天迷恋抓鱼,他和一头熊展开了竞赛,他们并排站在河水里,起初所有的鱼都被熊抓去了,应龙一恼火,自己也变成了一只大熊,这回他身边的鱼再也跑不掉了。在分配弓箭和武器的时候,一伙风族人和两个阳族人发生了争吵,风族人认为阳族人是杀人犯,阳族人反唇相讥,说风族人连武士都算不上,只配作奴隶。就这样,两个阳族人和一伙风族人各执刀枪对峙起来。落天儿走过来说:“你们要想打的话,就来一场公平的决斗。”较年轻的阳族武士先后打到了三个风族人,最好的风族武士出来了,他个子不高,力气惊人,把这阳族人扔出去很远。独臂阳族人和这个风族好汉进行决斗,拳脚不分上下,最后动起了真刀。几十个回合后,独臂阳族武士把刀架在风族武士的脖子上。落天儿把这三个人叫到一起,他和他们一起喝酒,讲了一些蚩尤人的故事。然后他给他们起了蚩尤人的名字,因为有穹人都有这个迷信,如果自己遭了一次殃,原来的名字就死了,得起一个新名字。落天儿给独臂阳族人起名叫武罗,因为这个冷酷的武士让他想起了蚩尤人中最厉害的猎手。他给独臂人的兄弟起名叫伯因,因为他们长得有点像。那个风族武士原来的名字叫“球儿”,落天儿让他叫了熊髡,他说叫这个名字的人什么都不怕。然后落天儿说:“你们有了这几个名字,互相就是兄弟。”于是,风族人和阳族人对天盟誓,拜成兄弟。当天晚上,这伙人点起了篝火,唱起了家乡的歌。第二天清晨,几只巨大的筏子载着有穹人的歌声沿江东去,河水逐渐开阔,在接近大海时,太阳从茫茫的水面下升起。
射日 正文 第六章 有穹的传说 (中)
章节字数:10343 更新时间:07…01…06 16:55
4。
沿着那条河到海边,就是玄族人的领地。这是一片绿白的干净世界,山绿,水绿,天也蓝得碧绿。河边的石子是白的,远处的庄园里,宫殿是白的,草原上的马是白的。只有骑马的武士穿着黑色的披甲,旗帜的图腾是一匹生着翅膀的白马,它是玄族人的神。
在有穹的九族中,玄族人最特别,他们把更多的精力都用来豢养野兽,驯养了一支由野兽组成的军队。他们还以养马和驯马著称,玄族人的武士不多,但是他们的马是天下最好的,所以他们的地盘上从来没发生过战争,因为其他八个种族都不想得罪他们。玄族人渴望长生不死的仙术,也喜欢珠玉和黄金,当别的种族发生战争时,他们常常两边收钱,然后派出骑士使双方和解。他们的国王名叫伯益,此人在中原也很有名,因为他擅长驱使鸟兽,人们都称他百虫将军。伯益和应龙曾共同帮助大禹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