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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等他吧。”紫童说:“说真的,我可不知道怎么接待你。”恒娥说:“我们就说说话。”房前有个马车型的秋千,她们就坐在秋千上聊天,一会儿恒娥就承认了诅咒过紫童的事情,紫童说:“你一定不是真心的,因为我过得很好。”她们就笑了起来。恒娥后来邀请紫童带孩子去宫里。紫童说她和孩子野惯了,去宫里不习惯,还会惹祸。恒娥说她现在能理解,因为山上没有拘束。不过她又说:“你可以带孩子去玩,也许他喜欢那里呢。”紫童说:“你最好先看看这孩子,因为你也许受不了他。”到了下午,孩子睡醒了出来,当他看见恒娥的时候竟出人意料地老实。他远远地站在她对面瞅着她,观察了一阵子后,他说:“这大婶身上可真香!”紫童对恒娥说:“天呐,他可从来没这么有出息过。”恒娥高兴极了,她叫过来一个随从——她居然为这孩子准备了礼物,是一支蝴蝶状的风筝。孩子对这个能飞起来的大蝴蝶立即着了迷,于是就在恒娥面前跑来跑去,放起了风筝。
恒额看孩子放风筝,简直走不动了,她眼圈直发红,整整一下午舍不得离开他。那时,她不禁为自己感到悲伤起来,她想到假如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掉,现在也应该这么大了。恒娥当初怀孕是有点意外,因为她一直在吃一种有避孕作用的“巫儿草”。她的义母,老女巫鬼婆信奉巫儿不能生孩子的古老规矩,坚持让她吃这种东西,恒娥一直照办。但鬼婆一死,恒娥就疏忽了吃那苦药,没多久,她发现自己怀孕了。这就像天意。恒娥对此喜忧参半,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不过,如果羿喜欢的话,她很愿意把这孩子生下来。结果,就是因为眼前这对儿母子的原因,她和羿吵了一架,她在生气时说不让羿看到她肚子里的孩子。羿以为她是在用怀孕吓唬他,后来知道她真的怀孕后,羿很不安,他找到她,让她把孩子弄掉,“你生的孩子克父母!”这句话让恒娥伤心欲绝,她把捣碎的巫儿草熬的汤喝下去满满一碗,然后就晕了过去。醒来后她听宫里的接生婆说,那还不算是个孩子,只是一个血红的肉块。恒娥为此祷告了四年,她发誓做一个真正的巫儿。从那以后,她和羿很少见面,互相回避,无话可说。
现在,当恒娥见到这个女猎手给羿生的火焰般明亮活泼的孩子,就从心眼里喜欢他,把他当作赎罪的寄托。另外,这孩子的母亲令恒娥感到钦佩,她坚决生下了孩子,无条件地自己养育他,并且拒绝进入王宫(在那里难免争风吃醋),因此,她过得比她这个王后要自由快乐得多。此时,只有一件事恒娥认为自己是对的,那就是她应该继续做一个巫儿——这不是为了惩罚羿的放荡,而是为了让自己知道她还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归宿。无论如何,恒娥就是这么下的决心,而且这让她心情舒畅。
第二天,羿的儿子来到庄园里,在恒娥摆下的酒宴上向所有人显示他的礼物,并且很乖地在恒娥身边放风筝。几乎每个人都在夸奖恒娥对这个孩子神奇的驯服,只有灿镜儿除外,她冷言冷语地对孩子说:“给你养了那么多大鸟,你却喜欢一支破风筝!”恒娥假装没听到她的话,对她来说,灿镜儿的脑子未必比这个四岁男孩的脑子灵光。
恒娥送给男孩风筝是笛的主意,当笛知道这位王后给羿的儿子带来的是辆布满金子和玉石的马车时,她就对她说:“他不会喜欢这个,因为他现在已经骑着大象和老虎到处闯祸了。”她因此把自己扎的风筝给了恒娥,并且鼓励她没事到山上来转转。像所有人一样,恒娥看见笛的第一眼就崇拜她,此前,这位蚩尤女王在恒娥心中是个头上有光环、身上长翅膀的神奇人物,阳都城里早就传开了一个蚩尤女神用一根鞭子就把上千名有穹武士和蚩尤猎手从胶着的战场上分开的神勇壮举。另外,人们对笛的容貌有各种各样的猜测——从一只凤凰到一只蝙蝠什么都有。所以上山后她第一个去看望笛——落天儿的这位假姑姑。结果她那满腔好奇一点也没有被辜负,她一进院门就吓了一跳,因为院子里满地都是白鸽子,大概有几千只,从门口一直铺到里面,她站在那儿都没法动弹。笛却站在鸽子中间向她招手说:“别管它们,走进来。”恒娥向里面一挪脚,她脚前的鸽子就飞起来形成一个有无数翅膀扇动的拱门,随着她走进去,这白翅翩飞的拱门向前噼噼啪啪地延伸,在她身后慢慢悠悠地落下,旁边的人看上去,那就像鸽子的海洋中掀起的一波涌动的浪花。恒娥像个小姑娘似的高兴得直叫,她被笛这不费吹灰之力的欢迎仪式给弄得头晕目眩。接着,笛身上的那种对任何男女都有致命效力的特殊魅力又把她给彻底征服了。当恒娥从跳舞的鸽子中间钻出来,站到笛的面前,她那高傲的王后架子早已被鸽子的翅膀掸干净了。她兴奋地说:“哎呀,它们可真是一群天使!”笛不动声色地说:“你应该早点上山来。”说着她向鸽群中撒出一把金色的谷子,这些金色的谷子撒出去后就一动不动地飘浮在半空中,在她俩四周围了圆圆的一圈,引起一群鸽子飞起来在空中啄食。于是一大片鸽子又把她俩簇拥在当中,就像一朵绽开的洁白花瓣簇拥着两支修长光华的***。这时,恒娥觉得自己的双脚离开了地面,飘起来足有一尺。她惊讶地看着笛,而这蚩尤女王也飘起来,她那琥珀般的棕色眼眸富于启发性地看着她,使她十根手指的指尖阵阵发酥,脸都红了。笛伸手抚摸她羊脂般的脸颊,微笑着说:
“你觉得闷的时候就来找我,我这儿有个女儿国。”
恒娥只觉得头顶光芒四射,她如同第一次站在天堂门口的女信徒似的坚定地点了点头。笛后来把恒娥领进了屋子,在其中一间隐蔽的大房子里,她看见很多可爱的小女巫正在用鸽子的羽毛纺线。恒娥就问:“您是要做衣裳么?”笛说:“我们要织一张能飞起来的毯子。”恒娥说:“您要飞哪儿去?”笛说:“我的好姑娘,我们得先让她飞起来再说,而且不能让男人看见。”
两天后,笛得到了从炼的墓穴中爬出来的毯子,她动情地对恒娥说:“这是我母亲织的毯子,她有一千只鸽子的魔力。”
此后恒娥会经常来到嵩山,每次都住在笛的院子里。人们不禁说,这象牙般的王后也许加入了笛的独身女巫和女猎手们的行列。这个猜测不无道理,但很难证实。从恒娥的角度说,也许她那巫儿的升天梦想在笛这里找到了支持;另外,在很大程度上,笛的启发也使她免于成为一个纯粹的怨妇。
在洪水开始退去的当天晚上,恒娥的酒宴到了高潮,所有人都喝醉了。羽烛拉着闻观要回屋里“跳舞”那会儿,羿对恒娥提出了同样的请求。恒娥笑着说:“我们第一次见面就跳舞了,但我们从来没有手拉手谈恋爱。”羽烛和闻观走后,羿就拉着恒娥的手说:“我们谈恋爱去。”羿回到房里才发现恒娥不是在开玩笑,于是他们手拉着手说了半夜的废话,随后发狂的羿把她一直折腾到了天亮。恒娥认为这不过是他们夫妻冷战关系中又一阵回光返照式的热乎,但是,她对他们之间那起起落落的事情已经完全想开了。
河伯与应龙
大河之神河伯有个冷飕飕的名字,叫做冰夷。他是一条古老高贵的龙,由昆仑山上的冰雪孕育,人们相信他是最早下界的神灵,主宰大河的广大流域——从昆仑山的冰川一直到渤海沿岸,地盘差不多贯穿了中原的北方。在远古时代,中原人对天国的信仰就是从对冰夷的恐惧开始的,因为他主宰的河流喜怒无常,威不可测,人们倘若怠慢了对他的献祭,就会有一场滔天洪水。所以古代中原人在还没学会观察天象时,就已经知道崇拜他了。冰夷资格如此之老,以至他自称为“天的长子”,昆仑山上的诸神也都承认这一点,并且还尊称他为神伯。据说,黄帝自命“天子”的时候,特意征求了冰夷的意见,在得到十二个美女之后,这位高贵的河神慷慨地同意了,他说:“以后帝王可以称为天子,不过你们都要记住天的长子是谁。”从那以后,中原的帝王都要祭拜和供奉他们的这位兄长,后来就有了“真龙天子”一说。真正见过冰夷龙颜的人也都是开国的帝王,他虽然古老,但形象却像纯净的冰一样恒久光鲜。他通常是一个绝顶漂亮的粉面小生模样,在水里巡游的时候,他的下半身会变成长着银色鳞片的鱼,也同样溜光水滑;当他飞起来的时候,他就化为雪亮的大龙,在夜间,他反射的月光足以照亮整座山。他上一次露面还是在禹治水的年代,相关的记载说,他从水中出现,只露了半截身子,玉面长腰,光辉耀眼,禹和众人没敢仔细看。应龙当时也在场,他记得冰夷交给禹一张河图,而且不太情愿,因为他喜欢发大水,那样他的领地就更大了。另外,禹在临别时曾壮着胆子跟冰夷说了一句话,他说:“您为什么不退了洪水呢,省着鄙人劳师动众。”冰夷回答他说:“可怜的人,发大水就是为了让你忙活的!”
这位河神深居简出,但生活放荡奢华,以贪恋女色闻名,他手下有一群被称为“河伯使者”的家伙,每年在大河两岸为他挑选美女,选中的姑娘会被道士们打扮一番放到一个花篮般的祭坛上沉到河里,然后由专门负责送亲的水妖把她带到冰夷位于大河源头的水下宫殿,成为他的“河妾”。这个规矩据说有上千年了,早先大河两岸的诸侯是把自己的公主献给他,大禹治水之后,这位河神发了“慈悲”,开始在民间选美,这样一来,所有生出好姑娘的人家都开始提心吊胆了。
射日 正文 第九章 洪水时期的恋爱和争神 中
章节字数:12599 更新时间:07…01…06 17:07
羿很早以前听宫中的老祭祀们说过这位神灵,但他从没有把一条龙放在眼里。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