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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中短篇科幻小说1000篇 (第十一辑)-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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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阿克肖诺夫和奥列格的帮助下,他低下身子,坐在杂草丛生的沟边,像星星的引擎一样疲劳①。
  【① 白天时看不见星光,好像是在亮了一晚上后,星星的“引擎”已经疲倦,无法发出足够的光亮。】
  “走吧,”奥列格嚷道,于是在哨声中,这个让人悲痛的队伍又战栗着动了起来。卫兵在经过时看着科罗廖夫。他听见他们开始嘟囔这些科学家们变得多么古怪,成天价满脑子全是外层空间。科罗廖夫大笑起来,接着就被那天最剧烈的咳嗽攫住了。
  “我去取车。”奥列格说。
  咳嗽平息后,科罗廖夫用眼睛瞟了一眼身旁的阿克肖诺夫。“你的老总身体太差,”他说,“你想调走吗?
  “当然,老总,把我送到月球上去吧。那个瓦西里是谁?”
  科罗廖夫摇摇头,把大衣紧了紧。“一个我在很多年前认识的人。在劳改营里。”
  “科累马劳改营。”
  “是的。他在吃饭时倒下,给拖走了。我得到了他的一片面包,享用了它。可能我是为此内疚,我不知道。我猜他已经死了。我想他是死了。对,我肯定他死了。”
  “他死去了,您活下来了。这没什么好内疚的,老总。您一直都在想着瓦西里吗?”
  科罗廖夫笑了。“同志,在这二十年里,我一次都没想到过瓦西里,直到几分钟之前在车里才想起他。然后就想起了那一切。就像彗星一样,离开得太久了,大家都忘了,是不是?然而它一直在那里,在自己的轨道上,绕着圈,现在又回来了。就像咱们这儿的奥列格一样可靠。是的,谢谢你,奥列格。不,不要走开,我们马上就完。阿克肖诺夫。”
  “什么,老总?”
  “听我说。今晚我去莫斯科,回医院去。我希望一周后回来,或许要两周。卫生部长给我安排了一个手术,是痔疮手术。我下面出问题了。”
  “严重吗?”
  “严重。那是我的屁股,对吧?是的,我的屁股可不是开玩笑的。别打岔了。你还有齐奥尔科夫斯基写的《用喷气装置——”
  “——探索宇宙空间》,有,老总,您知道我有的。”
  “我离开期问,我要你把它重读一遍。仔细读每一个字。研究每一幅图。就当是你第一次读它,就当没有卫星,没有加加林,没有太空行走,没有宇航员。看看你会有什么想法。我呢,我会做同样的事。因为我最近老得太快了,阿克肖诺夫,而且恐怕把你也带老了。但我回来的时候,我们就来谈谈我们展望的新的奇迹,我们就又会重新品味天空,又会大为惊异了。”

  九、莫斯科,1966年1月14日

  卫生部长靠在消毒室隔壁的墙上,享受最后一支香烟。在光线已暗淡下来的走廊里靠近电梯的地方,挤着一群即将给他充当助手的医生和护士。他们在窃窃私语。有一两个人朝他这边望过来,又回避着他的目光。
  毫无疑问,他们是害怕在祖国最受人尊敬的内科医生眼皮底下工作,因此正相互打气呢。他们不知道病人的姓名,但他们清楚自己不会为了给一个普普通通的官员做手术而在下班后让人急匆匆地送到这儿来的。他们知道勃列H涅夫主席亲自等候着手术的结果,这是卫生部长在简短的情况介绍会上告诉他们的。
  现在他注视着他们,微笑着,宽容地摇着头,喷着烟圈。虽然这些辛勤工作的男女并没有意识到,可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宽厚地对待他们。他们会特别紧张,这是情理之中的,他在写报告时会照顾到他们。他是国家的公仆,是的,但他也是人,能够理解、甚至原谅别人的弱点。他为自己的这一品质而自豪,这是他最令人钦佩又最实质的特点之一。他最后吸了一口,把烟头在自己的咖啡杯里碾碎,满足地叹了口气。太糟了,云斯顿香烟这么难找……
  医生和护士们现在一个个迟疑地走向他,小个子雷梅克医生走在前面。卫生部长曾经是1965年五一大阅兵时在检阅台上的高官中个子第三高的人。他一面往前跨了一步,一面挺直身子,高高在上地朝他们微笑着。“大家都准备好去消毒了吧,同志们?现在我们的病人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雷梅克医生清了清他细细的喉咙,嗓音听上去就像一个患气喘病的儿童吹喇叭吹出来的声音。“部长同志,我和我的同事们……怀着对您应有的崇敬,先生……我们想建议……建议,基于此事的重要性,我们建议您,或者说,也就是,我们,采取进一步的预防措施……”
  “我在等你告诉我,雷梅克医生。”部长低声说。他的眼睛在医生说这段开场白时眯了起来。
  雷梅克神色绝望地转身朝着其他人。
  一名护士走上前来说道:“部长同志,我们要求维什涅夫斯基医生加入到手术队伍中来。”
  “维什涅夫斯基,”部长重复道。他应该猜到的。其他人不安地站在那儿。那名护士(他一下子想不起她的名字了,回头他会查出来的)还在用挑战的目光看着他,“可是年轻的维什涅夫斯基会对这个手术做出什么贡献呢?”
  现在大家都打开了话匣子。
  “他做过好几十次这样的手术。”
  “他的技术完美无瑕,部长同志,您该看看他是怎么做手术的。”
  “这几年他没有像您那样的……公务缠身,部长同志。”是雷梅克,那个讨厌鬼。
  “而且这名病人的安康既然对革命利益来说那么重要,理应由全院所有的最好的医生一起来为他手术。”
  卫生部长笑了,抬起了一只手。“我感谢你们大家的忠告。我已经充分听取了你们的意见,而且会记在心里。我不能详细说明为什么不把维什涅夫斯基医生召来——因为你们知道,我办公桌上经手的许多材料都是保密的一旦是只说这一点就够了,那就是,必须考虑到安全因素。而且,在我看来,不管年轻的维什涅夫斯基的医术多么引人注目,毕竟他刚刚吃完晚饭,可能会受些影响。再次感谢大家的关心。你们先请……同志们。”
  人们像一队劳改犯一样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消毒室。每个人都回避着卫生部长的咄咄逼人的目光,只有那个护士例外。她的目光不仅含着轻蔑,还有鄙夷。卫生部长竭力忍住怒火,深吸了一口气。他推开门,身后的转门一次次地响着。

  维什涅夫斯基医生和他的音乐评论家朋友像往常一样最后离开,开着玩笑走出剧院时,警笛声越来越大了。
  “不,不,你会比我先去的,我的朋友。”乐评家说道,“月球上会先需要外科医生,再过很久才会需要交响乐,至于评论家嘛?要是知道好歹的话,我们这些评论家们就都会待在下面,这里可供批评的东西要多得多。”
  维什涅夫斯基大笑起来,在朋友的背上拍了拍。“说得好,说得好,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音乐家,作家,每个类别的艺术家都应该是第一批上月球的人。谁能更好地把月球的奇观转述给我们呢?这个工作绝不能等摄像机去做,这点我是很肯定的。想到这个我的脑袋就发晕。”
  “我们有客人来了。”乐评家突然严肃起来。
  轰鸣着驶上环形车道的是四辆警用摩托,警笛鸣响着。车子一个急转弯,在巨大的台阶下面的灰色泥浆中停了下来。
  “是维什涅夫斯基医生吗?”一位警官叫道。
  “是的。”他说。朋友的手把他的肩膀抓得生疼,可他却心怀感激。
  “手术室急需您去,医生同志。我们是来护送您的。”
  乐评家如释重负,一屁股坐了下去,维什涅夫斯基则呼出一口浊气。
  “谢谢你们,同志们。”他说,“我现在就去。”

  他在手臂上抹肥皂时,可怜的雷梅克快得有点结巴地通过内部通信联络系统向他简要地介绍了情况。维什涅夫斯基没有把时间浪费在东问西问上,时间浪费得已经够多了。可是他不明白:肠癌怎么居然给错当成了痔疮?为什么他们不把手术停下来,找人帮忙,用上更多设备,而是好几个小时在他身体里瞎鼓捣?雷梅克唠唠叨叨地讲起手术台上那个可怜的人对国家是如何如何重要,于是维什涅夫斯基明白了。
  “是部长。”他咆哮着说。
  维什涅夫斯基冲进手术室时,那个该死的笨蛋连头都不敢抬,其他的人却都转过头看着他。他跑向手术台的脚步变成了小跑,又变成了走,一边注视着卫生部长和其他人。部长一边忙活,一边小声抱怨着,其他人则已经垂下了鲜血染红的双手。
  维什涅夫斯基看了看病人,闭上眼睛,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重新睁开眼睛。他走上前去,一把扯下口罩。
  “我不给死人做手术。”他说。
  独自一人待在外面,维什涅夫斯基很高兴天气很冷。他抬起头,想道,啊月亮,你知道什么是杀戮,骄傲,还有愚蠢吗?我们还是原来在哪儿就待在哪儿好。

  十、拜克努尔发射场,1966年2月

  开始,阿克肖诺夫假装没听到敲门声。他想那只能又是尚达林,带着刚刚打出来的命令。尚达林喜欢亲自送达他的备忘录,这样他就可以看着那些部门负责人读,揣测他们的反应,为他们清楚理解了他的意愿而感到满意。在第一份备忘录送达之前阿克肖诺夫就清楚了他的意思。至少从老总下葬的那天下午,当尚达林坐着勃列日涅夫的专车离开克里姆林宫时,就清楚了。
  老总的用“老七号”将运输燃料的飞船送达轨道的计划已经被弃之不用了。对于尚达林来说(而且大概对于勃列日涅夫来说也是如此),这一设计不够引人注目,不够具有决定性意义。取而代之的,尚达林本人的庞大的“质子号”,设计功能可以携带上亿吨级当量的的弹头,将于1967年10月把宇航员们送入环绕月球的轨道。尚达林所钟爱的“质子号”的后裔G-I,目前尚处于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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