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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唯一可能的凶手。
最奇特的要算在让松中学学生中流传的那本小册子。小册子用打字机打印,印
了十册,署着他的名字;书名是《亚森·罗平,其手法的传统性和独特性》。在论
述了其人其手法之后,他把英国式的幽默和法国式的讽刺放在一起进行比较。这本
小册子对亚森·罗平的每一次冒险都作了深入的研究,突出地揭露了这位著名大盗
的作案手法,把他的行动方式、独特策略,通过报纸发表的书信联系、威胁恐吓、
盗窃声明等整套机制,总之,他折磨受害者,使其几乎自愿就范同意受害的全套诡
计揭露出来。
它的批评是如此公正、生动、鞭辟入里,讽刺如此坦率而毫不留情,使取笑者
很快站到他那一边,使群众的好感立即从亚森·罗平身上转向伊齐多尔·博特莱。
大家预言两人的交锋不可避免,胜利将属于年轻的修辞班学生。
不管怎样,这个胜利,菲耶尔先生和巴黎检察院有些妒忌,因此态度有所保留。
一方面,哈林顿先生的身份确实尚未查明,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他属于亚森·罗
平的团伙。哈林顿不管是不是同伙,反正是撬口不开。更糟的是,人们检验他的字
迹后,并不敢肯定那封被截获的信出自他的手笔。一位哈林顿先生,带着一只旅行
袋和一个装满钞票的皮夹,来到大饭店下榻。
人们所肯定的,仅此而已。
另一方面,在迪耶普,菲耶尔先生躺在博特莱替他挣来的成就上毫无进展。德·
圣韦朗小姐在案发前夕误认作博特莱的那个人,仍然是个谜。有关四幅鲁本斯的油
画失窃的情况,这些画下落如何,夜间那辆运画的汽车走的是哪条路,都还是一片
黑暗。
在吕纳莱、耶维尔、伊韦托,有人收集了汽车驶过的证据。在科德贝克—昂—
科,也收集了证据,汽车大概在拂晓时分在那里乘汽船渡过了赛纳河。
但是,一深入调查,证实那是一辆敞篷汽车,如果装了四幅大油画,渡轮上的
职员不可能看不见。这也许是那辆汽车,可又冒出了新的问题:四幅油画到哪里去
了呢?
这许多问题,菲耶尔先生找不到答案。他的手下每天在废墟上搜索。他也几乎
每天亲自前来指点。但从那里到发现亚森·罗平藏身之所——假如博特莱的看法是
正确的话——要跨越一条鸿沟,而这位优秀法官看来不准备跨过去。
于是,人们自然又转向伊齐多尔·博特莱,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拨开了迷雾;他
一走,迷雾重又聚拢,而且变得越发浓重了。他为什么不热心破此案,一破到底呢?
他已经走到了那一步,只要稍作努力,不就成功了吗?
《大报》一位编辑以博特莱的监护人贝尔诺的名义进了让松中学,向他提出这
个问题。伊齐多尔谨慎地答道:“亲爱的先生,世界上不光有亚森·罗平,不光有
盗贼和侦探的故事,还有中学毕业会考。我七月份考试。现在是五月,我不想落榜。
不然,我父亲那个规矩人该怎么骂我呀?!”“可是,如果您把亚森·罗平送交司
法当局,您父亲该会怎样夸您呀!”“好吧!反正还有时间,等到下次放假……”
“圣灵降临节的假期?”“对。我六月六日星期六乘头班火车出发。”“那么,那
天晚上,亚森·罗平就要被逮捕归案了。”“您能放宽到星期日吗?”博特莱笑着
问。
“为什么耽搁?”记者极为认真地反驳道。对这位年轻人,大家新近都生出一
种非常强烈的无法解释的信任,尽管事实上,事件的发展只在一定程度上证明这种
信任有道理。但这有什么关系!人们相信他。对他来说似乎没有什么难事。人们指
望他干出名堂,就好像他是一位破案的奇才,目光如炬,直觉敏锐,经验丰富,手
段高超。六月六日,这个日子会登在各家报纸上;六月六日,伊齐多尔·博特莱将
乘快车赴迪耶普,当晚,亚森·罗平将被逮捕归案!
“除非他在那天以前逃走……”亚森·罗平最后一班拥护者说。“不可能!所
有出口都被看住了。”“除非他伤势过重,已经死了。”那些拥护者又说。他们宁
愿让心目中的英雄死去,也不愿看见他被俘。
马上有人反驳道:
“算了吧。亚森·罗平要是死了,他的同伙必然知道。他们会替他报仇。
博特莱这样说过。”六月六日到了。六名记者在圣拉扎尔车站等候伊齐多尔,
其中有两名想陪他去,被他婉言谢绝。
博特莱独自走了。列车包厢里别无他人。由于前些日子熬夜准备功课十分疲劳,
他很快就沉睡过去。梦中,他觉得火车停了很多站,旅客们上上下下。一觉醒来,
鲁昂已经在望。包厢里还是他一人。但是对面长椅背上有个灰色大头针钉着一张大
纸,上面写着:
各人有各人的事情。管好自己的就行。否则,倒楣活该。
“很好!”他搓看双手说,“对方慌张了。这种威胁与冒牌司机的威胁一样愚
蠢。写的什么鬼话!一看就知道不是亚森·罗平写的。”火车穿过一条隧道,就到
了鲁昂这座诺曼底古城。伊齐多尔在车站月台上转了两三圈,活动活动腿脚,正准
备回包厢时,失声惊叫起来:原来他从报亭经过,漫不经心地瞥见《鲁昂报》号外
头版登着一条消息,立刻领会到了它的可怕意义:
最新消息——有人从迪耶普给本报打来电话:昨夜有歹徒闯进昂布吕梅齐城堡,
捆住德·热斯弗尔小姐手脚,堵住她的嘴巴,并且劫持了德·圣韦朗小姐。距城堡
五百米外发现血迹,并在附近捡到一条染血的披巾。有理由担心不幸的姑娘已经遇
害。
在车上,伊齐多尔·博特莱伛着腰,两肘支在膝盖上,手托着腮,苦苦思索,
一直到迪耶普,都没有动一动。下车后,他租了一辆汽车。在昂布吕梅齐门口,他
遇见了预审法官。法官向他证实了那条可怕的消息。
“没有更多的情况吗?”博特莱问。
“没有。我刚到。”这时,警察队长走近菲耶尔先生,交给他一张揉皱并撕破
的、发黄的纸条。这是他刚刚捡到的,就在离发现披巾处不远的地方。菲耶尔先生
看了一阵,递给伊齐多尔·博特莱,说:“这对我们的调查帮不了多大的忙。”伊
齐多尔把纸条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只见上面写满了数字、标点和符号。下图
便是按原样复制的:
三、尸体
将近下午六点,菲耶尔先生办完一天的事,在书记员布莱杜先生陪同下,等候
送他回迪耶普的汽车。他显得烦躁不安,两次问:
“你没看见博特莱那小家伙吗?”“没有。法官先生。”“他到什么鬼地方去
了?一天都没见到他。”忽然,他闪过一个念头,就把文件夹交给布莱杜,绕过城
堡向废墟跑去。
在大拱廊旁边,伊齐多尔趴在铺满松针的地上,一条胳膊弯曲着枕在额下,似
乎昏昏欲睡。
“喂!您怎么啦,年轻人?您在睡觉?”“我没有睡觉,我在思考。”“当然
要思考!可首先得观察,研究事实,寻找线索,确定基准点,然后通过思考把这一
切串起来,就能发现真相。”“是的,我知道……这是通常的方法……大概是好的。
可我还有一种方法……先思考,努力对案子有个总体想法,如果能这样表述的话,
接下来再作合理合逻辑的假设,并与总体想法达成一致。最后再检验事实是否符合
我的假设。”“奇怪的办法,太复杂了!”“可这办法可靠,菲耶尔先生。而您的
办法却不大灵。”“算了吧,事实总归是事实。”“对于一般对手,是的。但只要
敌人稍微狡猾一点,就会选择事实来迷惑您。您的调查所依据的事实他可以随心所
欲地制造。而亚森·罗平那样的人,您会发现事实会使您犯下什么错误,干出什么
蠢事!连福尔摩斯都上了他的当!”“亚森·罗平已经死了。”“就算是吧。但他
那帮人还在,他的徒子徒孙也都是些大师高手。”菲耶尔先生抓住伊齐多尔的胳膊,
把他拉到一边:“有几句话要告诉您,年轻人。这更为重要,您听好。加尼玛尔眼
下有事留在巴黎,只能过几天来。
另一方面,德·热斯弗尔伯爵给歇洛克·福尔摩斯发了电报。他答应下星期来
协助破案。年轻人,这两位大侦探到达那天,您难道不想对他们说:‘十分抱歉,
亲爱的先生。我们未能久等。事情已经完了!’”这个好菲耶尔先生也不能更巧妙
地承认自己无能了。博特莱压住笑容,装出听他哄的样子回答说:
“预审法官先生,我向您承认,我白天没和您一起调查,是因为我相信您会同
意告诉我结果。喂,您查出了什么?”“好吧,我告诉您。昨夜十一点,盖维荣队
长留下来放哨的三名警察接到命令,叫他们迅速返回乌维尔驻地。他们立刻上马赶
路,到那里……”“才发现上当了。命令是假的。只好又回来。”“是这样。队长
把他们送回来。就在他们离开的一个半小时内,案子发生了。”“是什么情况?”
“情况非常简单:从田庄搬来一架梯子,架到城堡二楼,把一块玻璃划破,打开一
扇窗子。两个男子手持电筒,潜入德·热斯弗尔小姐的卧室,不容她喊叫就把她的
嘴堵住,并捆绑起来。他们又轻轻打开德·圣韦朗小姐的房门。德·热斯弗尔小姐
听到了闷住的呻吟和挣扎声。过了一会儿,她看到两个男人抬着塞住嘴巴、捆住手
脚的表姐,从她跟前走过,从窗户离开了。
德·热斯弗尔小姐吓坏了,浑身无一丝气力,昏了过去。”“那么狗呢?德·
热斯弗尔先生不是买了两条看门狗吗?”“我们发现它们死了,被毒死的。”“被
谁?谁也无法接近它们呀!”“奇怪!那两人毫无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