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们打仗有人给我们付钱,”我回答说。“所有的士兵都是这样的。不过,我们打仗是为了学习战争的艺术,学习如何抵抗残忍而凶恶的敌人。”我知道,戈尔洛夫从来不说“雇佣兵”这个词,不管是用他们的俄语,还是别的什么语言。
“伯爵告诉我你们俩一块儿去的巴黎。”
“是的,”我知道罗斯科夫是在引诱我开口,可我故意不卖他的账。
“你们这样时髦,在巴黎一定大出风头了吧。我那天看到你们豪华的雪橇和漂亮的车夫。今天晚上还见到他穿着节日的盛装。”
我想起我给佩奥特里买的那条丝带,想到他把丝带系在帽子上,那样子多么滑稽,他又是多么得意;我看了一眼罗斯科夫的笑容。“车夫是戈尔洛夫伯爵的仆人,不是我的仆人,”我说。“如果你侮辱他的雪橇或者他车夫的衣服,那么戈尔洛夫会宰了你。如果你侮辱车夫本人,那我就要宰了你。”
罗斯科夫后退了一步,下颌上下错动着。“你的意思是要跟我决斗吗,先生?”他厉声问道。
我当时的面部表情告诉他,我的意思是要抹去他脸上的笑容,如果迫不得已,我也会杀了他的,而我可以肯定他没有勇气接受我的挑战。
《爱情与荣誉》第八章(5)
“这是怎么啦?”夏洛特像个发怒的小学教师,冲上前来问道。她身后是陪伴她的戈尔洛夫。
“这个……这个……他侮辱我!”罗斯科夫气得语无伦次,脸涨成了紫色。乐队还在演奏着乐曲,附近有几个人听到我们的声音,都望着这里。
“哦,人人都侮辱你!”夏洛特斥责道。她夸张地叹了口气,把他拖到舞池中央。他像演戏似的先是反抗,然后顺从了,一边跳着舞还一边盯着她的眼睛。
“你侮辱他了吗?”戈尔洛夫很随意地问。
“没有。我只是提出要宰了他。”
“为什么?”
“他侮辱我跳舞。”
“不可能。我见过很多在舞池上比你跳得更好的人,”戈尔洛夫说着,吸了一口气,把一边脸颊凹了进去,然后耷拉着眼睑,像个专家似的点了点头。“不过,你还是够可以的。你一定是在撒谎。干吗要跟他吵嘴?”
“那么好吧。他侮辱你跳舞。”
戈尔洛夫听到后眨巴了一下眼睛,我离开他,沿着墙角朝乐池走去。我之所以要走开不仅仅是因为我不愿解释罗斯科夫那番挑衅的话语里包含着什么意味;不管戈尔洛夫的家庭背景曾经如何,尽管他目前的家境一蹶不振,但我可以肯定,罗斯科夫也好,别的什么人也罢,谁侮辱了佩奥特里的衣服,他真的会宰了谁。
我朝刚才看见那双蔚蓝色眼睛的地方望去,但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我看到远处一个法国式的双扇门有一扇是开着的,外面是一个走廊。
我凝视着门外,看见月光洒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莫名其妙地觉得在那里可以找到那位蔚蓝色眼睛的姑娘,究竟为什么我自己也说不清。我走出舞厅,看到门口空无一人,心头一阵失望。
我连连呼吸了几口夜晚的空气,寒冷而清新。我朝栏杆走去,放眼凝望着河岸旁其他的住宅,然后回头注视着舞厅,透过这道门,可以看得见里面跳舞的人。我转过身来,漫步在走廊上。她正在那里,在走廊的尽头。
就好像我是一路追踪她才来到了这里,但我现在不能折回去了。也许她听到了我的皮靴踩在石头上发出的响声,要不就是她看见我出了门,反正她缓缓地朝我转过脸来,然后又恢复原来的姿势,注视着冰雪。
我走了一半,站住脚,转身面对着河,站着考虑应该对她说些什么。越是这样等待,我越是感到羞愧和笨拙,最后我走到她跟前,说:“对不起,今天晚上就在我觉得自己跟这里其他的人格格不入的时候,我有两次看见了你。我……”
这句话说得很巧妙,我仿佛掉进了一个缝隙之中,不知道该怎样继续下去。她刚好这个时候转过身来,我望着月光照在她那陶瓷一般的眼睛上,张开嘴巴想继续说下去。就在这时有人尖声叫道:“她在那儿!那里!那里!”
我猛地转过身去。一个法国军官和他的女伴溜出来呼吸新鲜空气,他用手指向河的对岸,而不是指着我和我面前的姑娘。这个军官身边一个娇气十足的女人也跟他一道喊叫:“在这里!在外面!”一大群客人听到这对男女的惊呼,从敞开的门里冲了出来,涌到了走廊上。
刚开始的时候,喊叫声使我想起了海员欢呼即将拢岸的船只,聚集在走廊里的人群则使这个法国军官意识到应该保持镇静——社交场合的礼仪是一位受到约束的女神——他猝然装出一副超然物外的神情,让人们注意小河对岸的一个点。那里,一排风灯在黑暗中移动着,有好几十团火光,接着是好几百团,聚集在远处的河岸上。火光中一个金色的东西在闪烁着,走廊上观望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那个闪着金光的东西在移动着——是马匹的挽具!——在夜幕中成双成对地跳跃着,拉着一辆雪橇,雪橇反射着挽具的金光,照亮了上面的天空。
雪橇和马匹——一共是十匹马——在河岸停了下来,光亮反射在河面的冰上,在我们这边看来显得很模糊,一阵阵笑声从对岸飘到这里,打破了这里的宁静。一群五体投地的农民一边跟在雪橇的后面步行,一边哼着小曲儿,有柔和的女高音,也有浑厚的男低音。
突然,跟其他的客人一道背靠着栏杆的杜布瓦侯爵大声嚷道:“为全俄罗斯的女皇三声欢呼!万岁!”
“万岁!……万岁!……万岁!”走廊上的人群爆发出自己美好的激情,仿佛那位裹着白色貂皮的女皇能够分辨出每一个人的声音,知道哪一位崇拜者应该受到奖赏,哪一位应该遭受流放。
杜布瓦挥了挥手,让乐师演奏音乐,客人们开始在寒冷的露天跳起舞来,继续着刚才的晚会,仿佛女皇会提拔玩得最开心的人。我注视着被风灯照得通亮的马车,火光反射在涅瓦河灰色的冰块上。
我瞥了一眼身旁那个漂亮的年轻女子;她觉察到我很困惑,就说:“是女皇。她是来庆祝融冰的。俄国人盼望春天盼了很久,要花很长时间去欢迎春天的到来。”
“你……英语讲得很好,”我说。
“作为一个德国人,你也讲得不错。”
“我不是德国人;我只是参加普鲁士军队的训练。”
“你是在那里学会跳舞的吗?”
我又扫了她一眼,发现她眼睛里充满了笑意,我也不禁笑了起来——我笑得很轻松。
《爱情与荣誉》第八章(6)
“我这辈子还没有参加过舞会呢,”我告诉她,这也是事实;可我当时想我不应该承认这个事实。
“那就可以说明问题了。”
“你是说我跳了舞?”
“不是。你的脸色。参加舞会的那么多人,只有你感觉跟别人不同。”
我给她逮了个正着,吞吞吐吐地说:“每个人……都是……很开心的样子。”
“外面的表情是一回事,内心的感觉是另一回事。在俄国,有感觉的是那些空着肚子,跟在金色的马车后面来看一眼荣耀的人。”
我意识到她向我袒露了一个内心的秘密;在星光下的这两分钟里,我们俩都倾诉了各自的衷肠。
“这么说你认识我的女儿了,”我身后有个声音说。我来了个向后转。说话的人是谢特菲尔德。
我回头瞅了瞅那个年轻的女子,又瞅了瞅他。“是的,”我说。
“我在纳闷你是怎么到达俄国的,”谢特菲尔德勋爵说,“到俄国的路很难走。杜布瓦侯爵告诉我你和你的朋友居然是坐着一辆敞蓬的雪橇穿越了边界!你一定是很紧急,连等船的工夫都没有。”
“我晕船,所以宁愿走陆路。”
“可是边界比海上要危险得多。”
“除了狼和哥萨克人之外,也没什么。”
音乐声并不大,因为乐队在屋子里面,而大多数的客人都来到了走廊上。我也没有压低嗓门。富兰克林鼓励我要大胆,甚至傲慢一点都是可以的;他说,时髦社会里的人崇尚武断专横,因为他们自己胆小怯懦。我的声音也不是很大,这一点可以肯定无疑。但是,走廊上静悄悄的,不是一下子静下来,而是时断时续:人们嘀咕了一会儿,然后听到我说起哥萨克人,便又寂静无声。我看到戈尔洛夫跟夏洛特·杜布瓦肩并肩站在一起,那样子是要让自己不被别人看见。
谢特菲尔德勋爵朗声大笑,笑声在突然出现的宁静之中显得分外响亮。“我年轻的朋友,他们在弗吉尼亚是没有哥萨克人的!”他说。“你当然不知道哥萨克人长得什么样子了!”
人群笑着,摇着头,仿佛我是一个大傻瓜。
“他们头上裹着狼皮做的披肩,”我本不必这么大声的,“骑在马上那样子就像是在马上出生的一样。首领戴着一个狼头,那是他的帽子。”
这一次,走廊里的寂静让人觉得耳朵难受。
“我们再跳一曲小步舞吧!”杜布瓦招呼着。他向乐队做了一个手势,乐队又开始演奏起来。大家兴高采烈地笑着,走着,跳着舞,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对不起,先生们,我明天要起早,”谢特菲尔德说着,鞠了一躬,快步走开了。
我的眼睛四处搜寻他的女儿,但不见她的踪影。
戈尔洛夫走上前来,点了点头,调侃似的表示赞许。“巧舌如簧,”他说。
“哥萨克人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吗?”
“哥萨克土匪让女皇很难堪,所以他们根本就不存在。”
“这是个什么样的国家,要做一个好公民就得瞎着眼?”
“你生活在哪个世界上?”
“我希望见到一个更好的世界。”
“你真是个乡巴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