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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少商把顾惜朝轻柔的搂进怀中，右掌按在他的后心，一道绵厚内力缓缓注入。
待顾惜朝气息稍稳，戚少商轻轻捧起他的脸，月光下，两道泪痕清晰可见。
戚少商粗糙的手掌抚上顾惜朝清俊的面庞，拭去未干的泪迹，拇指按在太阳穴上轻轻揉捏。克制住自己心里撕扯般的疼痛，戚少商温声软语。
“惜朝，荣华富贵并不能带给你真正的幸福，相信我，你缺失的快乐，我会给你。我保证。”
“果然不愧是九现神龙，潇洒风流非凡。也亏得顾公子这样人物，姿容俊秀，确是难以割舍。既如此，不若顾公子就将金锁交于小王，我便放你们天涯逍遥快活去。”
＇戚顾＇ 衡阳雁去无留意 21
21、
“三王爷？”
戚少商刚看到了一点希望却被来人搅和了，正自气的不行。又听顾惜朝称那人三王爷，声音里全没了方才的柔情，一派冰冷生硬。戚少商心火直冒。
“三王爷完颜凌？不知金国王爷有此雅兴，不用挂怀国事，倒来这里闲吃萝卜淡操心。”
戚少商一肚子的气，说话全没有一点恭敬的意思，直听的顾惜朝拿眼看他，不晓得戚少商也有这样刁讽言辞，嘴角一挑，差点笑出来。
紧紧跟在完颜凌身边的铁衣听出语不敬，身形一动就要发作，却被主子一个眼神制止了。
“本来玩笑，戚大侠不必介意。只是我所提是与顾公子的交易，也不与你相干。”
戚少商听完颜凌一口呼出自己姓名，心里也一惊。刚才一时气恼，现在想起金锁事关重大，又有先前于言的嘱托，便不再毛躁，沉下心来静观事态发展。
完颜凌见戚少商不再答腔，转而望向顾惜朝。
“顾公子既得到金锁，就该履行当初约定，把东西交到我手上，怎的突然变卦消失了踪迹？莫不是想要反悔！”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严厉，双睛圆睁，似要用眼神把顾惜朝穿透一般。
顾惜朝不为所动，只淡淡一笑，从容答话。
“非顾某失信，本来我也未应定你，只是说尽力而为。况且既有了新买主，我自是看谁的价钱公道些。王爷也说你我本是交易，当然也可体谅我了。”
“新买主？是老四！”
顾惜朝瞧着完颜凌，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铁衣瞧着主子的脸色，见完颜凌面上怒容渐起，从怀里掏出一物向空中一甩，嘣的爆出一捧焰火。
戚少商见铁衣行动，猜他是招集人手，靠近顾惜朝低低唤了一声。顾惜朝也有点担心，不想自己探看戚少商，竟招来这许多麻烦，向身旁人使个眼色。戚少商懂得，拉起顾惜朝的手疾退。
完颜凌见顾惜朝、戚少商两人欲逃，竟不阻拦，只袖了手冷冷旁观。
顾戚二人才掠出几丈，已闻呼哨之声由四面八方而来，一眨眼，四十多个黑衣人围拢而来。他们具都一样的衣着，甚至身高型貌也很相近，动作更是整齐划一，仿佛一个人一般。
只掠了一眼，戚少商便瞧出深浅。来者不仅人数众多，更兼训练有素。若是等包围圈形成， 再想冲出去定是费事。
想到这，戚少商一提气窜到顾惜朝身前，摆开双掌劈向距离自己最近的黑衣人，打算先打开一处缺口再带顾惜朝出去。
那黑衣人也不慌张。他并不应招，只是举起手里明晃晃的家伙…一把弩箭。
顾惜朝本来跟在戚少商身后，眼见他要发起进攻，戚少商的身影突然倒退回来，顾惜朝止不住身形，和戚少商撞了个正着。幸好戚少商及时的旋身，带着顾惜朝兜了个圈子，消解了大部分力道，顾惜朝才免得被弹飞出去。
戚少商怕过谁来，这回竟然未曾交手就选择后退，顾惜朝猜想来者不善。
定睛一看，顾惜朝也倒吸一口凉气。
当年黄金粼金戈铁马威力无比，顾惜朝却曾听他亲口说过，金国有一批训练有素的硬弩手，比起自己的金戈铁马更胜一筹。而这匹人显然就是黄金粼所说的硬弩手了。他们手里的硬弩通体银白，竟不知是什么金属打造而成，绷紧的弩弦上一枝枝弩箭蓄势待发，箭头上闪着蓝荧荧的光，不用问，是淬了毒的。
若是硬弩手只一人，戚少商和顾惜朝自然不放在眼里。现下却是四十几个，纵是全力以赴，戚少商也不敢保证可以躲避过每一枝弩箭，更何况还有顾惜朝。
戚少商手心里冷汗直冒。瞥了一眼顾惜朝，冷峻的人儿标枪一般立于自己身畔，眉峰深锁，却不露惧色。戚少商心中坦然，与顾惜朝并肩而立，傲视众人。
完颜凌胜券在握，见顾、戚二人毫不示弱，不免生出嘲讽。
“顾公子是聪明人，该看清情势，你已没有和我交易的资格，只可乖乖交出金锁，或许我还能留你二人性命。”
顾惜朝冷哼一声。
“金锁到手你还会放过我们？清露苑下的好狠手啊，王爷可不象是心慈手软的人。”
完颜凌也不否认，反而问顾惜朝道：
“成大事者必行事果决，换了顾公子，你将如何？”
顾惜朝没有回答，因为答案是唯一的，他会象完颜凌一样做。
“既然如此，好歹一死，我们只有拼命一闯了？”
顾惜朝的手悄悄探向袍下。
“也不尽然。对敌人，我是决不会手软。但顾公子若肯死心踏地为我效力，正在用人之时，我也不想轻易失了你这个人才。”
“我如何信你？”
完颜凌耸了耸肩。
“信不信随你。”
说着，完颜凌手一摆，四十硬弩手齐齐平举武器，枝枝弩箭具都对准戚少商、顾惜朝二人。
“惜朝，别听他鬼话。”
戚少商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紧张起来。
顾惜朝细眉微拧，思忖了片刻，忽然展颜一笑。
“看来，也只好依了王爷。”
手探入怀中，摸出一面金锁托在掌中。
完颜凌两眼一亮，又惧顾惜朝有什么花样。大声喊道：
“抛过来。”
顾惜朝好象很无奈的叹了口气，慢慢扬起了手。却听一声大喝：
“不行！”
手腕已被戚少商死死抓住。
“惜朝，你也知金锁事关重大，落入金贼之手，大宋就有亡国之险，无数百姓从此永无宁日。惜朝，怎能贪生怕死落个叛国之名。”
戚少商心急如焚，却又盼着顾惜朝能以国为重，因而出言恳切，语调慷慨。
顾惜朝暗暗着急，知戚少商一根死牛筋，怕是不懂得自己计谋，只好咬了牙说出狠话。
“戚少商，别和我提你的那一套。你被尊为大侠，言说江湖有一千，大侠要担八百。我可是万人口中的奸佞小人，怎的要拉我陪你送死？”
戚少商听的脑袋轰的一炸，手里不禁下了死力，攥的顾惜朝腕骨咯咯直响。
“顾惜朝，我一直引你为知音，想你虽做过恶事，也是为情势所迫。又念你身世孤苦，一心要立大志，出人头地，不免被奸贼利用，才走了歪路。我怎么也不肯相信你真会做出卖国求荣的卑鄙勾当来！”
顾惜朝看着戚少商，见他两眼赤色，攥着自己的手也微微发颤，知他动了真火，心中暗暗叫苦。但危急时刻，也无法向他说明，只好硬着头皮做下去。
“好个卖国求荣，若我告诉你，我本身就不是汉人，你待怎讲？”
顾惜朝瞪着戚少商，盼着呆子能从自己的眼神里看出端倪，怎奈戚少商早以心乱，根本无暇细看。
“你说些什么啊！”
戚少商嘶声吼着。
“我的父亲是金人，我当然也是金人了！”
“什么？”
戚少商以为顾惜朝一时胡说，看他脸色又不象。正在失神间，顾惜朝抓住机会，左手伸指点向戚少商肩井大穴，同时飞起右腿直踹戚少商小腹。戚少商想回击已来不及，只好放了顾惜朝倒跃出去。
顾惜朝也不追击，扬手将金锁抛向完颜凌。
“接住！”
完颜凌伸手将金锁稳稳接住，心中大喜，仿佛大金天下以握于掌中。
迫不及待的把金锁掰开两片。
砰的一团烟雾腾起，完颜凌屏息不及，吸入一口，登时头昏眼花，扑通倒地。
“好奸贼，竟敢暗算我家王爷。给我射死他！”
铁衣一边扶住完颜凌，一边恶狠狠发令。
“你若豁出完颜凌的性命，就只管射。”
顾惜朝背负双手，坦然应对。
“好，那就给我射他的腿，抓住了要解药。”
“我没有解药，要解毒，只需天山雪莲。此毒十天后发作，大罗金仙也救不得了。”
顾惜朝微微斜了眼瞟向铁衣，两指捻起耳旁卷发悠然把玩，神情邪媚又透着轻狂，铁衣看了恨不得把他捏死。
“我闻金国皇宫中奇药无数，雪莲也定是有的。只是时间紧迫，你是费力气和我们打呢，还是赶紧打道回府救你的主子，随你挑喽。”
顾惜朝说的轻松，挑了眉，带了笑瞧着铁衣。好象在说，我不着急，你慢慢想。
铁衣可是心急如麻，思量再三，终是一跺脚，抱了完颜凌掠上马背，扬起马鞭狠抽了一下，骏马吃痛，腾起四蹄决尘而去。那四十个硬弩手也收了弩箭，随铁衣疾驰远去。
顾惜朝眼望着滚滚烟尘，听得一声怒喝远远传来。
“顾惜朝，你等着，我终有一天和你算这笔帐！”
一抹微笑慢慢爬上顾惜朝的唇角。
顾惜朝缓缓将视线从远方收回来。
＇戚顾＇ 衡阳雁去无留意 22
22、
这一辈子，诱惑着顾惜朝的东西并不算多。
天底下的人都说顾惜朝贪慕荣华富贵，其实他不过是要证明自己的卓而不群。
顾惜朝曾记得铁手问过自己一个问题，紫袍金带真是唯一证明自己的途径吗？
顾惜朝当时没有回答，他不认为铁手可以懂自己。一个妓女的儿子，纵是有经天纬地之才，会有人相信吗？不用问了，答案是否定的。顾惜朝早已经为此碰壁无数，以至于遍体鳞伤了。
就在亲手把《七略》震的粉碎时，顾惜朝明白了一个道理，握住权力，自己才能翻身。
本来认定这一个目标，凭顾惜朝的才能早该实现了。料不到的，是出现了诱惑他的另一样东西。
一个人，一个与他天差地别的人，一个本是他要飞黄腾达必须除掉的人，然而，也是这世上唯一欣赏他，赞佩他的才略，与他倾心相交的人。
戚少商。
心